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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幼暖捂紧大氅，站在屋檐下。
今日怕是“倒春寒”。
寒流寒湿，昨日还出太阳，今日突然变天。
宋老在游廊里打太极还是啥。
身后跟着余爹和大张，两人同手同脚，手脚各做各的，明显动作跟不上眼睛。
堂屋里。
余母和宝花带着狗旺，狗旺现在动不动就从大人怀里滑下去蹬地。
余母烘着火。
嘴里念叨：“不晓得你大姐他们到没有，这天气被淋到才糟糕。”
“也不晓得有多远……”
“听我大姐说快的话五日左右，眼下也差不多到了吧……”
平阳县，高平镇的山村里。
余金花一群人顶着雨走进寨子口，虽然备了两件蓑衣，但几个男的还是淋了一身。
都冷得哆嗦着身子。
赶着牛车往山的另一头走。
小李抽空打量了一眼嵌在山上的寨子。
暗暗摇头，难怪余家大姐几年不回。
光是翻这座山也是够够的了。
好在山路磨平了，牛车将将够过。
不过曲曲折折，拦路的石头随处可见，还是一座石山来着。
“金花？”
走到一户人家时，一个妇人抱着一个黝黑的娃儿站在茅草屋下。
瞧见一辆牛车过来，一行人穿着厚实的棉衣，她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是陈家人，当即唤道。
“水芹。”余金花回了一声，一只手扯着蓑衣，遮盖住怀里的陈小霞。
“呀，真是你家，这牛车是你家买的？”
“不是，我娘家人送我们回来，是我娘家的……”
妇人不敢信，余金花的娘家这么心好，竟然赶牛车送闺女回这个山咔咔。
重点这可是牛车，寨子里连村长家都没有呢，难怪回了一趟娘家个个穿上棉大衣了。
一路上。
遇见几家去地里干活回来的人都驻足问了余金花一嘴。
对于余金花口中的娘家，几个妇人好似麻木一般。
村里这些年人才多了起来，以往余金花他们那辈，都是山上汉子自个去别处找来的媳妇。
这些女人跋山涉水而来，一辈子便被定格在这。
回娘家，或许想过。
但为了讨生活，早已磨灭了回去的念头。
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才能糊口，哪里能抽开身去探亲，甚至好些连回娘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余金花一家住在一个山坳处。
四间茅草屋背后靠着山，茅坑都是屋后露天的。
几只鸡关在上锁的屋子里，余金花一进家就赶紧打开房门去看，死了两只鸡仔，她一脸心疼的提了出来。
小李瞧着另一间屋子关着的猪，哼哧哼哧叫着，刺鼻的猪粪从屋里传出来……
小李往屋里瞄了一眼，左边是猪圈，右边是一张简陋木床，人猪同住……
“唉哟，他嫂子，你家可算回来了。”
一个老婆子牵着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走来。
男人是个跛脚，嘴歪眼斜穿着单薄外衫。
“陈婶，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耽误了几天，你先坐着。”余金花赶紧迎到。这是陈德的表叔婶。
陈德把他痴儿弟弟牵过来，余金花从篮子里拿了几个苹果给婆子，又道：“待会我把陈刚的口粮给你送去。”
陈婶摸着手里的大苹果，又瞄着余家的牛车，朝余金花挤眼道：“你娘家给的？”
余金花尴尬笑道：“我娘家人送我们回来的。”
闻言，陈婶又瞧了瞧牛车上的东西，隐隐还能闻见肉香，她心里既羡慕又酸涩，有娘家回还是好的……
小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待婆子走后，他给一家人卸下东西便牵着牛车要走。
余金花想留他吃饭，小李摆手：“我带了口粮，路上也能节省些时间。”
余金花抿唇，本来这天气是不能再让人家赶路的，可，家里就这么一点儿地，咋留啊。
“那你路上小心，帮我跟我爹娘幺妞宝花他们带好。这家里的情况也带好……”余金花嘴里涩涩，也不想娘家人挂心。
小李点点头，牵着牛便往外走。
余家。
幼暖在亭子里写写画画。
里裤的样式她已经想了几个款式。
门被敲响。
宝花去开了门，门口两个差役抱着两箱东西。
“我们是县衙的，给老，给你家送东西。”差役开口道。
宝花一听是县衙的，紧忙侧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幼暖听闻响动，但懒得起身。
“老大爷，县令让我们给你送点生活用品。”
游廊下宋老头也没抬。
余爹瞥见是官差，就要上前。
被宋老头打住：“随意即可。你们回吧。”
两差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老大爷这意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瞧他在余家过得挺惬意，两差役放下东西便赶回去复命。
幼暖丝毫没有想挪屁股的意思。
直到差役走后，宝花才忍不住进来和她嘀咕道：“幺妞，我瞧着县令大人对宋大爷的态度，很不对劲呢。”
“平常心待他即可，不用搞特殊，老人家就是来这里放松的。”幼暖蘸了下笔墨，抬头说道。
“也是，那我去给他把东西归拢归拢。”宝花说着便出了亭子。
大张看见宝花搬东西，忙停下动作翻过短栏过去接过。
“我来我来。”
宝花如今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不再客气，站在原地指使他：“小心些，搬到宋大爷屋子。”
“晓得晓得。”
两大箱用木箱子装着的，也不知道是个啥，还挺沉。
后晌。
宋老头走进亭子，随手抓起幼暖的字稿，嘴里啧啧道：“写得真差。”
幼暖嘴角抽抽，她本来就不会毛笔字。
笔画都是按照前世的钢笔字写的，反正写出来就是鬼画符，一坨一坨别人根本瞧不出是写的啥。
她嘿嘿笑了两声，没作答。
宋老头一屁股坐在她对面：“老身教你如何？”
幼暖抬头望向他，嘴里惊喜道：“宋老果真肯教？”
“古之学者必有师，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传道授业解惑也！”
冲他一身庞眉皓首，还透着些许年高德劭的风范，幼暖想也不想当即跪下。
对着宋老头便磕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幼暖扬眉：拜一座大山摆着也是好的。
宋老头先是一愣，而后捋了捋胡子，这女娃，真会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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