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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马云山押到县衙后,马家兄弟自相残杀的消息便从衙门传了出去,街坊邻里是议论纷纷,有的说两兄弟是因为争夺家产,有的说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于是,等到县衙准备审理盐商马家兄弟残杀一案的消息传出后,县城中暂时没有要紧事的百姓全都堵在县衙大门外。
城中的商贩还推着小货车来回地晃,小车上面摆着杂货小吃,糕点茶水,做生意都做到衙门口了。
衙门前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百姓们交头接耳,不停地交换着各种听来的小道消息。
砰!
突然一道声响传出,百姓收了声音连忙向衙门里望去,只见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正是郭宇飞。
“呦!不是说今天要审判马家的人命大案么?怎么如今堂上坐着个小伙子,县令大人哪里去了?”
“您贵人事多,堂上坐的这位可是咱们永宁县新任的县丞大人,官级和县令大人差不了多少。”
“诶哟呵,多谢您提点,谁能想到县丞大人竟如此的年轻,最多二十来岁。若不是家里有权有势,这位子哪能轮的到他啊?”
“谁说不是呢,就是不知道这位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审问人命的案子他能行么?”
身旁那人正要接话,只见钟烁从堂后走到堂前,坐在大堂一侧的椅子上,旁听审判。
“升堂!”
郭宇飞猛拍惊堂木,大喊一声。
顿时,衙门口的百姓便不再悄声议论,全都伸长了脖子朝衙门里面看。
下一秒,马云山、邹氏、王涛和野狗被衙役押到堂上跪下。
二丫左手拉着王老伯,右手拉着马云天来到钟烁身边,村长和送菜的狗剩全都站在他们身后。
而马玉田却并未上堂,他悄悄地站在堂后,伸着耳朵仔细听。
“诶呦呵,这狗日的王涛真的被抓起来了?难不成这次是玩真的?”
“我可听说王涛不仅是衙门的捕头,更是县令大人小舅子,怎么他也被抓起来了?”
“可不是嘛,你看旁边那个外号叫野狗的,县里有名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打架打的最狠,跟谁欠他一条命似的。没想到他也被抓起来了,依我看,这次可不会轻饶这些人!”
砰!
郭宇飞猛拍惊堂木,一脸肃容:“马云山,本官问你,你和马玉田的五夫人邹氏私通一事,你认与不认?”
马云山看向邹氏,没想到邹氏也扭头看向马云山,两人深情地望着彼此,好像有无数地话要说。
顿了顿,郭宇飞冷哼一声:“马云山,本官在问你话!”
马云山看向郭宇飞:“我认!”
躲在在堂后听到马云山亲口承认的马玉田气得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此话一出,衙门外的百姓可就炸了锅,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砰!
郭宇飞面露不悦:“肃静!”
衙门口的衙役连忙抄起刑杖大喊:“闭嘴,说你呢,小声点,不然打你二十刑杖!听到没有……”
看着衙役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衙门口的百姓连忙闭上嘴巴,不再议论。
见不再吵闹,郭宇飞才继续审问:“马云山,你兄长马云天撞破你和邹氏私通,惊恐之余,你将马云天打晕后并抛入城外河中,你认与不认?”
“我认!”
衙门外的百姓听到后是大惊失色,正要议论,可一转眼看到衙役扭头冷眼扫来,又下意识地闭上嘴巴。
书吏不停地记录,郭宇飞则继续问:“马云山,你雇佣野狗谋害马云天一事,你认与不认?”
“我认!”
郭宇飞扭头看向一旁的野狗:“野狗,受了马云山雇佣后,你潜入大王村王老伯家中暗害马云天一事,你认与不认?”
野狗点头:“我认!”
郭宇飞看向低着头的王涛:“王涛,你身为捕头却在县衙公然包庇亲族,并污蔑大王村村民,认与不认?”
“我认!”
见今天贾浩仁没来,王涛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只得点头认下。
郭宇飞又看向邹氏:“邹氏,你和马云山私通,并协助马云山将马云天抛入城外河中。此事,
你认与不认?”
邹氏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说道:“妾身认!”
郭宇飞满意地点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嫌犯承认无疑。对于马家一案,本官现在宣判!”
大堂上的马云山、邹氏、野狗、王涛纷纷看向郭宇飞,他们心中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知道郭宇飞会给自己判什么罪名。
站在衙门口的百姓也都侧着耳朵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郭宇飞一脸严肃,声若洪钟:“马云山私通邹氏,依律判徒刑两年,又因为邹氏为马玉田的妾室,马云山的姨娘,故罪加一等,判徒刑四年,且马云山情急之下将其兄长马云天重伤,并雇佣野狗谋害其性命,故判马云山绞刑。其数罪共罚,故判马云山斩刑,待大理寺复核之后,秋后问斩!”
徒刑,就是送进监狱,并从事一定的劳作。
绞刑,是指用绳子将人勒死。
斩刑,顾名思义,就是把头砍了,死无全尸。
听完,原本平静如水的马云山却变得浑身剧烈颤抖,口中还不停地呢喃着什么,无奈其声音太小,并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而躲在堂后的马玉田更加痛苦,浑身力气仿佛被凭空抽走,如水似得瘫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衙门口的百姓听到要杀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郭宇飞继续宣判:“野狗受雇与人,谋害马云天,本应判处绞刑,然念其父母双亡,自幼失教,且动手之前马云天就已经痴傻,非野狗之祸,再加上受审过程中,野狗态度恭敬,有问必答,因此减罪一等,故判流刑,流放雷州,至死不得回!”
听到自己不用死,野狗长出一口气,总算留下一条命。
郭宇飞看向王涛:“王涛身为衙门捕头,目无王法,审问公案之时包庇亲族,罔顾事实,污蔑他人诬告,知法犯法,故判革除王涛捕头一职,并从衙役中除名,打二十大板,罚五贯钱。不过之前王涛已经受刑,故将罚金上交之后,即可释放。”
听罢,见自己并没有加重受罚,王涛激动地连连叩头。
看了一眼苦命的邹氏,郭宇飞叹息一声说道:“邹氏私通马云山,判徒刑两年,但马云山为其夫马玉田的儿子,故罪加一等,判徒刑四年,然邹氏身系重案,尚未查明,故宣判之后,交由大理寺审理。”
邹氏看向马云山,眼含热泪:“放心去,等查明父母的案子,我自会下去寻你。”
马云山却是痛苦地摇头:“不,你要好好地替我活下去!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感受到马云山眼神中浓浓地哀求,邹氏心头猛地一痛,嘴角溢出鲜血,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我答应你。”
见邹氏嘴角出血,钟烁还以为邹氏被人下毒,连忙冲到邹氏身边摸脉。
良久,钟烁才长出一口气,朝郭宇飞说道:“没事,死不了。”
这下,郭宇飞才放下心来,然后猛拍惊堂木:“宣判完毕,退堂!将所有犯人暂时押入大牢。”
衙役连忙上前,将马云山等人押走。
没了衙役管制,衙门外的百姓瞬间便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你还别说,这新来的大人还真敢将王涛法办,不愧是家里有势力的。”
“可不是,不过马家这事也算奇葩,令人可笑。”
“不过话说回来,看那妇人年纪也不大,搁谁身上,谁不喜欢年轻的、时间长的?”
“您说得对极了,待会儿您去哪?”
“自然是茶楼听书,找乐子!”
周围人哄笑着四散离开,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并不关心此中曲折,辛酸愁肠,他们关心的只是有没有乐子罢了。
下午,在通往大王村的土路上,狗剩赶着驴车和王老伯等人坐在一起,马大壮和一名衙役赶着关押邹氏的囚车。
钟烁、郭宇飞和六子三人则骑着马,不停地赶路。
一进村,就像当初钟烁三人从京都赶来时的那样,正好看见王大婶坐在树荫下休息。
二丫掀开帘子,透过窗户大喊:“王婶婶!”
王大婶站起身子,一脸惊奇:“诶!你们回来了,官司都结束了?”
驴车停下,村长笑呵呵地说道:“结束了,都结束了,那小子被流放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了!”
众人纷纷大笑。
钟烁悄悄来到马大壮身边:“大壮,你们先到前面路口等着,我们随后就到。”
“是!”
马大壮点头,驱赶囚车离开。
来到王老伯家门前,王老伯等人下了车。
一打开门,二丫便冲进去察看大黄狗。
可是一进门,别说是大黄狗的尸体,就连骨头都没剩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脑子的疑惑。
这好好的狗尸跑哪去了?
二丫噘着嘴蹲在大黄狗死的地方,眼含泪水,满脸的伤心。
马云天拉着二丫的小手,蹲在身边静静地陪着。
没错,马云天也跟着二丫回来了。
因为除了二丫,不论和谁待在一起,马云天都很紧张,于是钟烁便劝马玉田,让马云天在大王村陪着二丫,说不定什么时候马云天就恢复了。
见到儿子这副模样,马玉田只得同意,说不定最后回来的是一家三口,也好让他有个接班人。
可就在众人想办法安慰二丫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声。
众人连忙看向院门,只见王大婶抱着一只黄色小狗仔走进来:“二丫,你们家的大黄被婶子埋了,婶子再送你一只,好不好?”
看着王大婶怀中可爱的小狗,二丫这才破涕为笑。
钟烁朝院中众人拱手说道:“诸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案子已经结束,咱们就此分别。”
村长等人将钟烁三人送出院门:“保重,一路保重……”
躬身行礼,钟烁三人骑马离开,并在岔路口看见了马大壮押的囚车。
钟烁和郭宇飞并辔而行,脸色沉重。
钟烁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孙候是个势利小人,你最好趁早将其换掉。”
郭宇飞点头:“多谢钟兄关心,等小弟回去后,就将孙候革除,永不录用。”
沉默着,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钟烁笑了笑:“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郭宇飞看向钟烁,眼角微微湿润:“此一别,你我兄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钟烁叹息一声,嗓音低沉:“是啊,邹氏所说大概都是真的,但现在大理寺六名司直只有我一人在京都,此案很有可能会由我接手。若真如此,这一去扬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两人勒马停下。
泪水溢出,郭宇飞拱手说道:“钟兄,保重!”
钟烁哽咽着拱手:“保重!”
说罢,钟烁猛挥马鞭,马鸣长嘶,一人一马噌的一下跑远。
六子和马大壮急忙跟上。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郭宇飞心中是五味杂陈,无人诉说,可能只有身旁拂过的清风才能理解其中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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