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水浒:从卖私盐开始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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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本地的保长?”

    进村先找大户,这已经是火头军们的总结出的宝贵经验之一。

    因为大户多半是保长保正一类,北宋将民户分为五等,官府会习惯性地让等级较高的户充任一村一乡的保长或保正,以此更好地对乡村实施有效管理。

    “是是是,军爷们明鉴,小人就是此地保长。”

    身材矮瘦的保长似乎对突然出现在村里的军兵很是惶恐,他勉强支起笑脸相迎。

    “你既是保长,那你出去告诉各家各户。奉朝廷军令,我等出征剿贼,特来此地征买肉菜,各家务必有肉出肉,有菜出菜,俺们大军吃饱了才能奋力杀贼,保你们一方太平。”

    中国历来就讲究个师出有名,这一点在这位伙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叉着腰,表示此行“征买”是朝廷的意思,并且在话尾反问了保长一句。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保长回答是,那就意味着今晚会是一个和平的征买过程,他只需要带人坐在这喝喝茶,自有保长下去将物资分派到各家各户头上,省却他们的一番手脚。

    假如这个保长不识趣的话,那便懒得废话,直接从他家开始。

    他们可不是本地县衙的差役和吏员,还在乎个同乡之情和细水长流,当兵的就讲究个直来直去。

    伙头话音落地,他身后的一干火头军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抽刀的抽刀,挺枪的挺枪,明目张胆炫耀武力。

    眼见这一幕,保长反应很快,立刻点头哈腰的表示。

    “小人省得!小人省得!不须军爷们费力,俺自去安排,稍后还会安排青壮一并送入军营,只求军爷们在此安坐,村里有几户人家都有怀了身孕的女眷,不堪杀气冲撞,还望军爷们高抬贵手,一应所需,自有小人一力主张。”

    “既是如此,你可速去张罗,俺们军令在身,不可耽搁,只给你半个时辰为限。”

    “谢过军爷开恩……”保长诺诺连声,赶紧叫来家中庄客上茶招待陪侍,自己则提起一面铜锣转身出了门。

    踏出门外,掩上门扉,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保长立时气质大变,虽然他身量不高,但是挺直腰背后,眉目间自有一股威严。

    手中铜锣敲响,不远处茅屋后转出两个汉子,悄摸地绕过来叉手拜见。

    “校尉,都准备好了。”

    “好,那便弄出点动静给他们听听,今晚务必要乘此机会摸进军营!”

    “遵命!”

    口称校尉者不是梁山喽啰又会是谁?

    所谓的保长,自然就是被白日里扮作瓜贩的白胜称之为偷儿的鼓上蚤时迁。

    这处村庄也是时迁根据这些天观察的结果,所特意挑选的一处动手之地。

    结果也正如时迁所料,在每天行军六十里左右的地方官军就会扎营下寨,而这处村庄,正好距离官军的扎营地不远不近,那么就必然会被每日照例出营的火头军们所“青睐”。

    村子里原本的人全都被时迁设法“请走了”,留下的全都是他手下情报营的细作。这就是他为什么以村中有孕妇为借口,将火头军们全都留在屋内,怕的就是露馅。

    结果这帮火头军很上道,时迁便乐得省事。

    他直接把铜锣也交给手下,交代其在村里一阵乱敲,装模作样地闹出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再将早就准备好的两头猪赶出圈,鸡鸭什么的也凑了一二十只,青菜萝卜之类的菜蔬全都用大车装好。

    至此算是全部准备完毕,又捱了一两刻钟,时迁揉了揉脸颊,挤出笑容,返身回到屋内,朝着一干火头军叉手道:

    “两口土猪,二十来只鸡鸭,和几车菜蔬全都给军爷们凑齐了,只待军爷们点验完了,小人便带着青壮帮军爷们送回军营。”

    “呦呵!没瞧出来啊,这厮看着小人小个的,倒还真是个办事的好材料,这么会的功夫就凑好了?走,弟兄们,随俺出去看看,这帮刁民要真是胆敢以次充好糊弄咱们,少不得就要办他个妨碍军务的罪名!”

    身为军营底层的伙头,出了军营,站在百姓面前,他仿佛顷刻间变了个人似的。张嘴奉朝廷军令,闭嘴军务在身,他并没有因为时迁办事利索而给他好脸色。

    当然,他知道时迁不会,也不敢糊弄他。

    之所以装出这幅模样,是伙头认为这个保长做事如此干脆利落,肯定是因为这个村子虽然看着不大,但油水肯定不少。

    这么一来,区区两口猪和一点鸡鸭菜蔬怎么能填满他伙头的胃口呢?

    “伙头说的是!咱们看看去!”

    “就是!胆敢糊弄咱们,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有道是上行下效,伙头如此,底下这帮火头军也是有样学样,个别头脑灵活者瞬间猜到了自家头儿的心思,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劲嚷嚷。

    这倒让时迁心里一惊,还以为是哪里漏了破绽,一时额头不由得微微见汗。

    军卒们可不管那么多,一拍桌子就往外涌,推开门,见到了土猪鸡鸭之类,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因为这些东西品相确实不错,分量都很足。

    但饶是如此,他们却一致给出了差评。

    “这哪里找来凑数的土猪?没膘没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牵出来的野狗呢!”

    “就是,还有这鸡鸭,一看就像遭了瘟似的,不能吃!根本不能吃!”

    “这菜蔬怎么回事?居然不是地里新鲜采摘的?待会营里只怕连牲畜都不吃!不行不行!都得重新再找!”

    伙头只需一个眼色,自有底下人挑出一堆毛病。

    说着这帮兵痞就准备往附近的一户民户家里冲,这立刻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警觉,不少人都偷偷将手摸向了后腰,或者拢进了袖子。

    紧要关头,时迁恍然大悟一般,立刻高声叫嚷,惹得众军回头来看。

    “军爷且慢!俺自有道理分辨!”

    “哼!你有甚道理?耽误了俺们的军务,少不得要将你……”伙头对于这个保长胆敢大声喝止的举动十分恼怒,当即就准备给他扣上一顶帽子,然后便要招呼手下军士动手。

    但是话说半截,一坨微重且硌手的物什塞进了他的手中,伙长下意识地掂了掂。

    好家伙,约摸有四五两重。

    于是他便咳嗽了一声。

    “咳!这是给我一个人的……还是我等皆有份?”

    “瞧保义说的,这自然只是村里给保义恁一人凑的茶钱,剩下各位军爷的那一份,还劳恁代为分发。”

    时迁强行压下心头火气,咬着牙根,又往伙头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说实在的,这类事交给朱贵,他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换作白胜,也能手到擒来。唯独时迁还是欠缺和此类人打交道的火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太过僵硬,不够自然。

    但也偏偏是时迁咬牙切齿的这股模样,让伙头断了继续勒索下去的念头。

    他倒没怀疑时迁是假扮的,而是认为是真给人逼急了,这个村的青壮看起来还蛮剽悍,要真闹将起来,他手下这伙只会烧火做饭、装腔作势的火头军,十有八九会漏了怯。

    罢罢罢,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咳咳,那什么,你这道理我听得也是,小村小户的也不容易,有这么些东西也足够表明你们村对陛下的忠心了,接下来你可让青壮带上这些东西,送回俺们军营便罢。”

    时迁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应是。

    “是是是,多谢保义体量,小人亲自带人去送!”

    酉时时分,天幕昏黄,三五张车子,七八条担子,一路逶迤径投大军营寨而去。

    一路上时迁强压耐性,对一干火头军曲意逢迎,大拍马屁,以此降低他们的戒备之心。

    于路无事,一直行到营门不远,远远看见山坳里那处占地达五亩的偌大营盘。

    营盘内,油布帐篷如谷堆般散落各处,数量足足有上百顶之多,每隔三五座帐篷的间隙中便点起一堆篝火,里面投入了松柏鲜枝,既是照明,也为了驱蚊。

    外边一圈土木和石块结构的寨墙团团围绕,辕门前有一道不知深浅的壕沟,以及几排拒马,看起来颇有森严气象,时迁看罢已然是内心一惊。

    伴随着送菜队伍逐渐靠近,一对巡逻军士小跑着前来盘查,同时口中大喝。

    “来人止步!闲人不许入内!”

    这厮们的军纪这般森严?扮作送菜的百姓也不能够入内?时迁顿时急切起来。

    那伙头此时也转过头说道:

    “好了,俺家监押有令,军营闲杂人等概不能进,你等自回去吧。”

    眼见盘算了数日的入营计划此时落了空,一干情报营探子都面面相觑,不自觉都拿眼睛去看时迁。

    时迁突然捂着肚子哀叫一声。“哎呦喂!”

    伙头正在前头应付带队盘查的押官问话,猛地听到这么一声,吓得一哆嗦,顿时就没好气地叫骂起来。

    “你这厮吓老爷一跳,走便是了,好端端闹甚幺蛾子?你当大军营前是好耍处?”

    时迁赶紧接话。

    “禀告保义,小的想是赶路时敞开衣襟受了凉,此时肚里闹腾起来,急切间要拉肚子!”

    “你这蠢物,要拉便拉,跑远些到林子里去,切不可在大营附近,一旦被巡逻军士逮住了,小心你的鸟头!”

    可能是看在兜里两块银子的份上,伙头善意的提醒了一句,然后便和手下的火头军从一干探子手里接过肉和菜,抓紧朝营内赶去。

    时迁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一边装模做样对手下的探子吩咐了一句。

    “可都听到了?军营禁地不可久留,你等速速回村,俺自清了肚子,便赶过来。”

    一边提着裤子就朝山坳口的灌木丛跑去。

    有了伙头之前的言语,那巡逻士兵倒也没为难时迁,自随他去找地方如厕。

    按照兵法,营寨外方圆数里的林子都要砍伐一空,为的就是防止敌人借着树林掩护摸到营寨附近。

    但是这几日赶路赶得颇为厉害,军士体力消耗很大,虽是魏定国下了军令,但是疲惫的军卒们执行起来不免有些马马虎虎。

    大中型的树木基本砍伐殆尽,些许小树和灌木就不愿费力清理干净,这才让时迁借着这些东西的遮掩,再凭借身法上的优势,先后躲过了两队巡逻军士,以及几个设在山脊线上的明哨,有惊无险摸到了北面寨墙的附近。

    “棘手,看来这个劳什子神火将倒有几分本事,麾下兵马颇有些精锐气象,行军扎营皆有法度,今夜之后,我定要立即回山报告寨主,端的不能小觑此人。”

    时迁暗暗打定主意的同时,也开始侦查起了面前这堵寨墙。

    墙体不高,只有一丈不到,原木做墙,夯土为基,其间有数指宽的缝隙。

    一阵微风吹来,略带腥臊的气味顺着缝隙透了过来。

    时迁嗅见后却不怒反喜。

    “妙啊!马尿味如此浓重,此面墙壁之后必是马棚,马棚所在历来除了马夫鲜有他人,正适合于此处翻进去。”

    说做就做,区区一丈不到的高度哪里难得到轻功身法独步天下的鼓上蚤。

    只见时迁微微运气,眼睛瞅准一根原木上的短枝作为借力点,连攀爬的功夫都省了,原地纵身一跃,足尖一个借力,在空中兔起鹘落,便轻巧无比地落在了墙头。

    半蹲在墙头高处,视线顿时开阔。

    此时红日尽数西垂,整个军营由喧闹渐渐归入沉静,只有西北角处的火头军所在地,因为杀猪宰鸡闹出了一阵动静,吸引了为数不多还有余力去看热闹的军士。

    大多数的军士都选择将武器架在了帐篷外,本人却回到帐篷里合衣躺下,静静等待着晚饭开饭。

    军营之中,四处走动的只有持枪挎刀四处巡视的警戒军士。

    如果从自身安全的角度考虑,这种情况很显然并不是适合化妆侦查的时候。等到晚饭时分,天黑之后,那时候人员往来,声音嘈杂,最好下手不过。

    但时迁这回是为了侦查敌军内部详情,真要等到四处无光之时,不打火把看不清,打着火把势必会引起盘问,所以哪怕冒着些风险,也只能在选在此刻下手。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报寨主厚恩,为了我梁山大业,些许风险,不足为惧!”

    时迁打定主意后,毫不迟疑,直接跳下墙头,开始在马棚内四处寻觅。

    很快他就等到了机会,一名低头给马槽上草料的马夫正朝他慢慢走来。

    绕后,堵嘴,扼喉,然后将一柄短刀架在目标的脖子上。

    这一切看似繁琐的动作,被时迁演绎的行云流水,他将目标拽拖到马槽之后,借着一排马匹作掩护,悄声发问。

    “不想死的报上你的姓名,职务、上官和所在营伍,若有一句虚言,老爷让你身死当场!”

    冰冷的刀刃微微划开一缕肌肤,那马夫吓得小便失禁,立刻就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好汉饶命!小人是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辖下,武卫军驻凌州第五十六指挥,第二都马夫赵大器,小人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望好汉饶恕则个……”

    时迁闻言微微点头,他之前带人抓过几名逃兵,从他们嘴里得知这伙禁军大都是步军司下边的就粮禁军指挥,以武卫军和宣毅军居多,看来此人所言不虚。

    “嘿嘿,本待饶过于你,但是谁叫你跟那昏君同姓?行须使你不得,两军交战,先拿你祭旗!”

    时迁眼中厉色一闪,弃刀不用,单手发力,光凭五根手指就扼断了这名马夫的喉咙。

    剥下此人服饰,带上一顶范阳笠遮掩面部,时迁搬来一捆草料,掩盖了马棚后赤条条的尸体,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马棚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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