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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到五月,天气越来越热,距离生辰纲来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时迁带着匆匆搭起架子的情报营开始往来奔波于大名府-黄泥岗-东溪村和梁山这条线上。
每天都及时传送着这条线路上的风吹草动,有了鲁智深带回来的飞鸽传书,消息传送往来愈加及时,时迁的干劲也越来越足。
要知道,整个山寨也只有他还挂着“权头领”的名头呢,更别说后来上山的两个头领一个比一个年轻,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本事大。最要命的是,这俩不知道是寨主有所遗忘,还是故意为之,虽然都给他们分派了差事,却没明确座次。
这可给了时迁极大的危机感,他可不想被刚上山的小家伙远远地甩在后边,吊车尾这个位置谁爱待谁待,他时迁可是要铆足了劲,要跟寨主干大事的人。
有这个想法无疑是值得鼓励的,邹润已经给了他许诺,只要把这件事干好了,第一时间给他转正,这可把鼓上蚤给高兴坏了。
可怜刚刚被提拔为提辖使的杨志哪里知道,他还没踏出大名府一步,就已经被各路人马惦记得死死的。
时迁也就罢了,毕竟邹润的命令只是让他追踪目标,不得妄动。
可东溪村的那伙可就难说了,他们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
端午节过后,刘唐不负众望,来回奔波近千里路,终于从河东路潞城县将七星中的最后一星带到了东溪村。
池方长相周正,身高力大,善使一柄混铁点钢枪,带着一路风尘到达东溪村后,一见到晁盖本人,二话不说就拜倒在地,嘴里还传出一阵呜咽之声。
晁盖见此大惊,慌忙问其故,刘唐也纳闷,一路上都好好的,也没听见他家有什么丧事,怎么一到正主面前,又跪又哭的?
只见那池方一边哭一边说道:
“天王天下闻名,小人即使远在潞城也如雷贯耳,多次有动身投奔之念,却都被家小拖累不得动身。原以为山高路远今生将无缘相逢,不曾想幸得刘唐哥哥带挈,今日能近前亲睹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晁盖吴用等人听了也都纳闷,这套说辞都被江湖上来投奔晁盖的人说烂了,仰慕就仰慕呗,也没必要哭成这样吧。晁盖眉头一皱,准备开口说话,可池方伸手抹去脸上眼泪,抬起头,瞪着两只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开始向众人诉说起他的一个奇梦。
不得不说,刘唐的这个同乡兼好友的口才非常好,说起故事来娓娓动人,说话时脸上总是显露出真诚的表情,说到动情处和紧要关头还时不时的手舞足蹈一番。
本来晁盖等人初时并不以为意,却不曾想听着听着,慢慢就听入了神。
根据池方的描述,自两年前起,他就时常梦见一个人,梦中之人七尺五六身材,四十上下年纪,三柳掩口黑髯,英武的相貌中透着霸气,霸气中饱含着英武,反正就是一副妥妥的天人之相……
听着听着,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怪异,目光一会汇聚到晁盖面部,一会停留在池方身上。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池方梦中之人的长相压根就和晁盖没啥两样好吧。
对此晁盖当然知道,但是他素来做人做事义字当头、真诚坦然,很少会无端猜疑他人,更何况池方的描述煞有其事,他已经有些将信将疑。
刘唐就更不用说了,早就被池方一席话给说的五迷三道,惊叹连连。而公孙胜虽然武艺见识不俗,但毕竟身为道家中人,对于这种神神鬼鬼的一套有着天然的亲和性,加之池方言辞恳切,话语中兼具细节,非常生动,公孙胜已经暗暗在袖子里掐算起来,想测算此事是凶是吉。
唯独吴用、萧让、金大坚这三个半吊子儒生保持着沉默,他们脑海里几乎同时浮现了儒家祖师爷的一句话。
子曾经曰过:鬼神之事,敬而远之。
不管池方说得再好、再细、再真,这三人不约而同对此事持怀疑态度。
但虽然内心并不相信,可萧让和金大坚二人悄悄交流了一下眼神,都决定默不作声。
在场的众人中,他俩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对生辰纲之事并不热衷,但被吴用坑过来后已经陷身其中,走也走不掉,那就只能配合带头大哥的“表演”了。
前有晁盖说啥也要凑够什么七星之数,后面就冒出了这个满嘴说怪梦的池方,在这二人心中,已经认定此人就是晁盖或者吴用塞进队伍里的托了。
秉持着看破不说破和多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萧让和金大坚都是一幅全身心倾听投入的模样,时不时的点点头,积极回应着池方。
较真起来,这演技并不差某人半分。
唯独吴用的心思复杂到了极点,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池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虽然拿不出具体的证据,但是吴用心里跟明镜似的,池方现在的表情神态和措辞像极了他忽悠别人时的模样,都说只有大忽悠才能识破大忽悠,吴用现在一眼断定眼前的这个池方,就是一个大忽悠!
吴用很想站起来对其他五个人说,别听他哔哔了,这个人明显是满嘴胡柴,他在忽悠你们!肯定别有用心!
但是话都到嘴边了,吴用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原因有三。
其一,吴用知道晁盖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他既然说过要“应七星之数”才肯动手,那么少一个都不行。眼瞅着生辰纲就要来了,从时间上说,已经来不及再找另一个“第七星”。
其二,这个池方是吴用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刘唐去拉人入伙的,虽然吴用当时是想着以刘唐的性子,所结交的朋友肯定也和刘唐一样,必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糙汉。没曾想却蹦出来这么个奇葩货色,这导致吴用现在是有苦难言。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吴用的疑心病犯了,他下意识地以己度人,他有些不确定,这个人莫不是提前就跟晁盖认识?不然这俩怎么都异口同声地拿做梦来说事?这个人会不会是晁盖有意掺进队伍里的“沙子”?
都说善谋者必多疑,这句话用在这位智多星身上是一点没错,在以上多种原因的影响下,吴用也奇迹般地保持了沉默,他决定看一看再说。
房屋中池方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小人曾去州里找有名的算命先生看过,那先生说:只此人便是你命中贵人,若得相见时,一生都要侍奉于他,便可得一生富贵享受。小人听完本以为是那先生讨口彩要喜钱,方才说好话与我听,其实并未真个在意。”
“可直到今日!小人一见哥哥神姿,却果真如梦中那人一般英武非常!呜呜呜~~~”
伴随着酝酿的情绪达到高潮,池方再度放声大哭,言语哽咽地说道:
“今日小人方才省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多年梦里相见不相识,今日相识偿夙愿!潞城池方拜见天王哥哥,往后定如那先生所言,一生追随侍奉天王!”
“哥哥在上,还请再受池方四拜!”
这一通演绎下来,可把晁盖感动得够呛,甭管池方说的是不是真的,晁盖他还就吃这一套!
“贤弟!休恁地说,一切都是命中缘分,方叫你我众人相聚,哥哥也不瞒你,俺让刘唐兄弟将你从潞城延请过来,为的乃是一桩大事。”
“哥哥!不消再说,无论什么事,便是哥哥叫池方打进东京城去,池方也不皱半个眉头!”
嚯!好的口气!萧让金大坚身躯一震,眼睛里透出一股惊骇和了然,这哪像第一次见面能说出的话?二人顿时对刚才的猜测更加坚信不疑,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瞧这一唱一和的,比戏台上演得还真。
人群中萧让和金大坚悄悄交流了一下眼神,再度看向晁盖高大的背影时眼神里便多了一丝不屑和些许的失望。
没想到啊没想到,晁盖这副浓眉大眼的板正模样,居然也在人后搞这种手段,端的叫人不齿。
自诩行得正站得直的晁盖哪里会想到屋里区区七个人,眼下就有这么多种不尽相同的心思。由于在座的聪明人都保持了缄默,他现在已经降智到跟刘唐差不多水平了,对地上跪着的池方怎么看怎么顺眼。
原本他还和吴用商量过,等池方来后先考察试探一番,再决定是否将此人纳入队伍,可这会早将这个念头抛到爪哇国去了。
热泪盈眶的晁盖上去就抓着池方的手,死死握住,不肯放松,用一副相见恨晚的语调,将吴用精心筹划的行动方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去。
“……此番请贤弟来此,为的乃是蔡太师那十万贯生辰纲,我等早已计议完毕,只需如此如此……”
伴随着晁盖的讲述,池方原本挂着泪珠的眼眶越睁越大,心里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计!果然好计!不枉我不远千里跑了这趟,乔军师果然神算,我池方要立大功了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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