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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夜色最浓时。西门外的百姓队伍已撤离九成,只剩下最后一批老弱妇孺,在守军的搀扶下缓慢移动。城内的喧嚣渐歇,魔族大军的注意力被燕惊鸿的佯攻部队牢牢牵制在东门外,喊杀声与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
凌寒霜仍站在西门城楼上。
她的神识覆盖全城,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波动。魂丹吞噬三枚怨念晶石后,感知范围扩大了数倍,此刻她能“看”到许多平时无法察觉的东西——
城墙裂缝深处,渗出的不再是血水,而是……暗绿色的黏液。那些黏液缓缓蠕动,像有生命般沿着砖缝蔓延,所过之处,石砖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城楼角落的阴影里,蹲着几只巴掌大的黑色甲虫。甲虫背甲上布满眼睛状的斑纹,此刻所有“眼睛”都转向她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更诡异的是天空。
暗红色的天幕不知何时裂开了几道细缝,缝隙中不是星空,而是……更深邃的黑暗。黑暗中隐约有东西在游动,像巨大的鱼,又像扭曲的藤蔓。
“时空裂痕在扩大。”玉髓之灵从储物镯里飘出来,小小的脸上满是凝重,“过去之门的执念正在苏醒,这片区域快要撑不住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整座城都会被拖进‘记忆回溯’的循环里,永远困在今天。”
一个时辰。
凌寒霜看向城外最后一批百姓——大约三百余人,大多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和抱着幼儿的妇人,行进速度极慢。
“来不及了。”她低声道。
“有一个办法。”玉髓之灵犹豫了一下,“用城防大阵的剩余能量,强行‘凝固’西门区域的时空,延缓裂痕扩张。但代价是……阵法核心会彻底过载崩毁,产生的时空震荡可能波及方圆十里。”
“会伤到百姓吗?”
“凝固区域内的不会,但区域外的……”玉髓之灵没说完,意思很明显。
凌寒霜沉默。
她在计算。
凝固西门,能保住最后三百百姓安全撤离,但可能让正在东门佯攻的燕惊鸿和两千守军陷入时空乱流。不凝固,百姓可能来不及撤离,但燕惊鸿他们或许能趁乱脱身。
两难。
“凌将军。”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寒霜回头,看到一位白发老妪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登上城楼。老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满脸皱纹,但眼睛很亮,像两枚深嵌在枯木里的黑曜石。
“老人家,您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快下去。”凌寒霜快步上前。
老妪却摆摆手,挣脱士兵的搀扶,走到城垛边,望向城外缓慢移动的队伍。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身上。
“那是我孙媳妇和重孙。”老妪声音沙哑,“我儿子和孙子……都在东门,跟着燕偏将去了。”
凌寒霜心头一沉。
“老人家……”
“凌将军,老身活了七十三岁,够本了。”老妪转过身,看着她,“我听说,您要用阵法凝固西门,送最后这些人走?”
消息传得真快。
凌寒霜没有否认:“是。”
“那东门的孩子们呢?”老妪问得很平静,“我儿子,我孙子,还有那两千个别家的儿子、孙子……他们怎么办?”
凌寒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老妪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慈祥,像在看不争气的晚辈:
“将军啊,您是个好人。但好人有时候……太贪心了。”
“想救所有人,最后可能一个都救不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
“这是我孙子入伍前,在庙里给我求的平安符。”老妪把木牌塞到凌寒霜手里,“您拿着。待会儿凝固阵法的时候,不用管西门了。把能量全部导向东门,帮那些孩子们……撕开一条生路。”
凌寒霜愣住了:“那您……”
“我们这些老骨头,走得慢,拖累大家。”老妪看向城外,眼神温柔,“但我们可以……留下来,为孩子们争取点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
“我儿子常说,当兵吃粮,保家卫国。他守的是城,我守的是家。”
“现在城守不住了,家……总要保住。”
说完,老妪深深看了凌寒霜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城楼。她的背影佝偻,脚步却异常坚定。
凌寒霜握着手里的木牌,木头温润,带着老人体温。
她闭眼。
再睁眼时,眼中已无犹豫。
“赵铭!”她扬声喝道。
“在!”赵铭从城墙下飞奔上来。
“城防大阵还能运转多久?”
“最多一刻钟!核心阵盘已经过热,再强行输出就会崩……”
“够了。”凌寒霜打断他,“调整阵法,放弃西门。把所有剩余能量集中到东门外三里处,坐标我传给你。”
她指尖亮起一点灵光,点在赵铭眉心。坐标信息瞬间传递过去。
赵铭脸色骤变:“师姐!那个位置是……魔族中军大营的方向!您要做什么?!”
“开一条路。”凌寒霜一字一句,“一条能让东门两千人活着冲出去的路。”
“可那样阵法会彻底过载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可能波及半个城池!西门这些百姓……”
“我知道。”凌寒霜看向城外最后那批百姓,“所以需要有人……去通知他们,加快速度。”
她顿了顿,补充道:
“告诉他们,老人在前面领路,妇孺在中间,青壮年殿后。”
“告诉他们……这是命令。”
赵铭嘴唇颤抖,最终重重点头:“是!”
他转身冲下城楼,开始疯狂调整阵法。
凌寒霜则走到城楼中央,盘膝坐下。
她需要做另一件事——联系燕惊鸿。
隔着混乱的战场,常规传讯手段已经失效。但魂丹吞噬怨念晶石后,她的神识强度足以短暂穿透干扰。
闭目,凝神。
意识如利箭般射出,穿越城墙,穿越战场,穿越无数混乱的灵力波动,最终……锁定了一道炽烈的气息。
燕惊鸿。
此刻的燕惊鸿,正陷入苦战。
佯攻部队已折损三成,剩下的士兵大多带伤。魔族虽然军心不稳,但数量优势太大,包围圈正在缓缓收紧。更麻烦的是,魔族指挥官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真实意图——不是突围,而是牵制。
“燕偏将!右翼撑不住了!”
“左翼请求增援!”
“箭矢耗尽!火油桶也快没了!”
一道道坏消息传来。
燕惊鸿挥刀斩翻一个冲上来的魔族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心中已做好最坏打算——再撑一刻钟,若西门那边还没有消息,就只能带着残部强行向西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就在此时——
“燕师兄。”
凌寒霜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燕惊鸿浑身一震:“凌师妹?你怎么……”
“听我说。”凌寒霜的声音很稳,“半刻钟后,东门外三里处,魔族中军大营方向,会出现一次剧烈爆炸。爆炸会撕开一道宽约百丈的缺口,持续约三十息。”
“你带着所有人,向那个缺口冲。不要回头,不要恋战,冲出去后直接向西,十里外有片乱石林,在那里休整。”
“爆炸的冲击波会波及城池,西门最后一批百姓需要时间撤离。你们冲出缺口后,魔族主力必然会回援追击,这能为百姓争取至少一刻钟。”
燕惊鸿心脏狂跳:“那你呢?西门那边……”
“我会留下,控制阵法,确保缺口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位置打开。”凌寒霜顿了顿,“另外,老人在前,妇孺在中,青壮在后——这是我给最后一批百姓的命令。他们……可能会选择留下来断后。”
燕惊鸿瞬间明白了。
老人断后,为妇孺争取撤离时间。
而凌寒霜留下控制阵法,为东门士兵争取突围机会。
一环扣一环,用一部分人的牺牲,换取另一部分人的生机。
“不行!”他几乎吼出来,“你跟我一起走!阵法让赵铭控制!”
“赵铭修为不够,控制不了过载的阵盘。”凌寒霜声音依旧平静,“燕师兄,时间不多了。这是唯一能让最多人活下来的方案。”
“可是你……”
“这是军令。”
四个字,斩钉截铁。
燕惊鸿哑然。
在这段记忆里,凌寒霜是将军,他是偏将。军令如山。
许久,他咬牙:“……遵命。”
“还有。”凌寒霜最后说,“如果……如果我回不去,替我告诉陆明轩,剑骨的事,去找墨渊师叔。也告诉林晚晴和赵铭,谢谢他们。”
声音渐弱,连接中断。
燕惊鸿站在原地,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最终,他仰天长啸:
“全军听令——!”
“半刻钟后,向东门外三里处集结!”
“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冲出去——!”
---
城楼之上。
凌寒霜睁开眼,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强行穿透战场建立神识连接,消耗极大。
她擦去血迹,看向手中那块木牌。
“福”字歪歪扭扭,刻得很粗糙,却透着某种质朴的虔诚。
她将木牌收入怀中,贴在心口。
然后,起身,走向阵盘控制中枢。
赵铭已在那里等她。年轻人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师姐,阵法调整完毕。剩余能量全部集中在坐标点,引爆倒计时……五十息。”
“好。”凌寒霜站到阵盘前,双手按在控制符文上。
冰蓝色的灵力注入,阵盘开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过载的警报声在空气中尖锐回荡。
四十息。
她看向城外。
最后一批百姓的队伍,忽然停下了。
然后,人群开始移动——不是继续撤离,而是重新列队。
老人相互搀扶着走到最前方,面朝城池方向,站成一排。妇孺被青壮年护在中间,开始加速向西方撤离。而原本殿后的青壮年,则转身,走到老人身后,同样面朝城池。
他们在用身体,筑成一道人墙。
一道为妇孺争取时间的、脆弱的人墙。
凌寒霜眼眶发热。
她别过头。
三十息。
东门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燕惊鸿率领的残部开始向预定坐标冲锋,魔族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决死冲锋打乱阵脚,包围圈出现瞬间的松动。
二十息。
阵盘裂痕扩大,一块碎片崩飞,擦过凌寒霜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十息。
她体内的种子,忽然剧烈悸动!
不是兴奋,不是渴望,而是……警告?
种子在警告她——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苏醒!
五息。
凌寒霜猛然低头!
阵盘下方,地面裂开!暗绿色的黏液如喷泉般涌出,黏液中心,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
那只手没有皮肤,只剩白骨,但白骨表面覆盖着一层蠕动的、半透明的薄膜。手指细长,指甲漆黑,指尖闪烁着暗红色的符文光泽。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沙哑的、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我的……容器……”
凌寒霜瞳孔骤缩。
这个声音……和种子睁开眼睛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地底的东西,就是种子的“主人”?或者说……是种子的“源头”?
三息。
来不及细想了。
凌寒霜咬牙,将全部灵力疯狂注入阵盘!
引爆!
“轰——!!!!!”
东门外三里处,天地失色。
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纯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光柱中,无数符文如锁链般崩断,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魔族中军大营瞬间被吞没,连同周围的数千魔族士兵,在光芒中灰飞烟灭!
大地撕裂,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凭空出现,将魔族军阵一分为二!
缺口,打开了。
燕惊鸿率军如利刃般刺入缺口,头也不回地向西冲去。
而城池这边——
爆炸的冲击波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城墙剧烈摇晃,西门城楼发出不堪重负的**,瓦片、砖石如雨落下!
但更可怕的,是地底那只手。
爆炸的震荡似乎加速了它的苏醒,整条手臂都已伸出地面,紧接着是肩膀、头颅……
那是一个完全由白骨构成的“人”,但骨骼表面覆盖着那层诡异的半透明薄膜,薄膜下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血管状纹路在脉动。它眼眶空洞,但凌寒霜能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来……”
白骨人缓缓开口,声音直接在她神魂中回荡:
“回到……我这里来……”
“你体内的种子……该成熟了……”
凌寒霜想逃,但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种子的力量在对方出现后彻底失控,疯狂冲击着她的经脉,试图挣脱束缚,回归“母体”。
就在这时——
“师姐!”
陆明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少年不知何时冲了上来,手中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土黄色光芒!那光芒厚重如山,狠狠斩向白骨手臂!
“铛——!”
金石交击般的巨响!
白骨手臂被斩出一道浅浅的裂痕,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这一瞬,凌寒霜夺回身体控制权,踉跄后退。
“陆明轩!带她走!”秦川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他双手结印,数十道幽绿色的锁链从地面钻出,缠向白骨人。
但那白骨人只是轻轻一挣,锁链寸寸断裂!
“蝼蚁……”白骨人空洞的眼眶“看”向秦川,“也敢……阻我……”
它抬手,隔空一抓。
秦川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城垛上,喷出一口鲜血。
“秦师兄!”林晚晴和赵铭也赶到了,见状慌忙施救。
“别管我……”秦川挣扎着站起,从怀中取出那块黑色石板——钥匙碎片,“凌寒霜……接着!”
他将石板扔向凌寒霜。
石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凌寒霜下意识接住。
入手冰凉。
就在石板触碰到她掌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
石板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与凌寒霜体内的种子产生剧烈共鸣!灰黑色的幽冥之力从种子中疯狂涌出,注入石板!
石板开始“融化”,化作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凌寒霜的手臂向上蔓延,迅速覆盖她半身,最终在她胸口位置……凝结成一个扭曲的符文。
那符文,与白骨人骨骼上的暗红色纹路,有七分相似。
白骨人动作一滞。
“钥匙……认主了?”
它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惊愕,还有一丝……狂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墨渊……你算计我……”
“你早就知道……她会成为钥匙的‘宿主’……”
墨渊?
凌寒霜脑中一片混乱。
但此刻,她没时间思考了。
胸口的黑色符文开始发烫,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强行涌入她识海!
那是关于“过去之门”、关于九把钥匙、关于这片荒原、甚至关于……三千年前那场正魔大战的部分真相。
信息太多、太杂、太破碎。
她只捕捉到几个关键片段:
· 白骨人,名“血骨魔尊”,三千年前魔族七大魔尊之一,陨落于荒原之战,但一丝残魂未灭,与这片土地的怨气融合,化作“执念之体”。
· 过去之门后的九重试炼,实际是血骨魔尊生前的九大遗憾。每通过一重,就能吸收一部分他的“记忆精华”,但同时也会被他的执念侵蚀。
· 九把钥匙,对应九大遗憾的核心。集齐九钥,可彻底打开过去之门,释放血骨魔尊的全部力量——或者,彻底净化他。
· 而凌寒霜体内的种子,是血骨魔尊三百年前布下的“后手”。他在无数生灵中种下“魔种”,等待合适的容器出现,以便夺舍重生。
· 但墨渊似乎早就察觉,并暗中布局,将其中一枚钥匙碎片“嫁接”到了凌寒霜身上,让她成为钥匙宿主,从而获得了部分对抗魔种侵蚀的“权限”。
信息冲击让凌寒霜头痛欲裂。
她半跪在地,大口喘息。
血骨魔尊缓缓走向她,白骨脚掌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小丫头……”它的声音变得柔和,像在哄骗孩童,“把钥匙给我……我许你永生……许你无上力量……”
“你不是想成仙吗?我可以让你……一步登天……”
凌寒霜抬头,看着它。
空洞的眼眶里,仿佛有两团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她甚至能感觉到,胸口那个黑色符文正在“呼唤”血骨魔尊,想要脱离她的身体,回归母体。
只要她点头,只要她放弃抵抗……
“师姐!”陆明轩挡在她身前,举剑的手在颤抖,但一步不退。
秦川也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血迹,手中又多了一枚黑色骨片——恐惧结晶。
林晚晴和赵铭站在两侧,一个手持银针,一个握紧阵盘。
他们都怕。
但都没退。
凌寒霜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笑了。
很轻的笑。
然后,她扶着城垛,缓缓站起。
“血骨魔尊。”她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你说……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容器?”
“是。”血骨魔尊停下脚步,“这是你的荣耀。”
“那你知道……”凌寒霜顿了顿,“我这辈子,最怕什么吗?”
血骨魔尊沉默。
“我最怕鬼。”凌寒霜一字一句,“怕那些死去的、扭曲的、充满怨恨的东西。”
“而你……”
她抬手,指向那具白骨:
“是我见过最丑、最恶心、也最可悲的……鬼。”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双手结印!
不是玄冰峰的印诀,也不是《阴阳镇魂录》的法门。
是刚才从钥匙碎片中获得的、破碎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以身为钥,以魂为锁。”
“封!”
胸口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那光芒不是吞噬,而是……禁锢!
无数黑色的锁链从符文中涌出,如毒蛇般缠向血骨魔尊!锁链穿透它体表的薄膜,深深扎入白骨之中!
“你……你怎么会……”血骨魔尊发出凄厉的嘶吼,疯狂挣扎。
但锁链越来越多,越来越紧。
“因为……”凌寒霜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某种决绝的光,“这把钥匙……现在是我的。”
“而我……”
“最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
她双手狠狠一合!
“封魔——!”
“轰隆——!!!”
整座城楼崩塌。
烟尘冲天而起。
等尘埃落定时,血骨魔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中隐约能听到锁链拖拽的哗啦声,和越来越远的、不甘的嘶吼。
凌寒霜瘫倒在地,胸口黑色符文缓缓黯淡,最终隐入皮肤,只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痕。
她成功了。
以钥匙宿主的权限,强行将血骨魔尊的这缕分魂,重新封印回地底深处。
但代价是……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的生命线,中间位置,多了一道细细的、黑色的裂纹。
像瓷器即将破碎前的征兆。
那是神魂透支、命元受损的迹象。
“师姐!”陆明轩冲过来,想扶她,却不知该碰哪里——她全身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没事……”凌寒霜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百姓……撤完了吗?”
“撤完了。”林晚晴含泪点头,“最后一批妇孺已经进入安全区域,老人们……都留下了。”
凌寒霜闭眼。
许久,她轻声说:“好。”
然后,她看向东方。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黎明将至。
“试炼……结束了吗?”赵铭喃喃道。
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整座城池开始“融化”。
城墙、房屋、街道、尸体……一切都在晨光中逐渐透明、消散,化作无数光点,升上天空。
那些光点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张脸——士兵、百姓、老人、孩童。他们脸上没有了痛苦和恐惧,只剩下平静,甚至……一丝释然。
最后,光点汇聚成一束,没入凌寒霜胸口的灰痕之中。
一段清晰的意念,在她脑海响起:
“试炼一·守城,完成。”
“评价:甲上。”
“执念净化度:三成。”
“获得馈赠:血骨魔尊记忆碎片(其一),钥匙权限提升(初级)。”
“下一重试炼开启时间:十二时辰后。”
“位置:荒原核心·埋骨之地。”
光芒彻底消散。
凌寒霜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那座石质祭坛前。
燕惊鸿、秦川等人也陆续出现,个个带伤,神色恍惚,显然也都经历了各自的“尾声”。
祭坛上,那块混沌晶石已经彻底黯淡,表面布满了裂痕。
而灰雾之门,依旧矗立。
只是门扉表面,那幅“将军拄剑”的画面,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幅画面——
一座巨大的、由白骨垒成的宫殿。
宫殿深处,王座之上,坐着一具身穿残破皇袍的……骷髅。
骷髅手中,握着一枚暗红色的玉玺。
画面下方,有一行小字:
“帝王的遗憾——坐拥江山万里,守不住心头一人。”
凌寒霜静静看着那幅画。
许久,她转身,看向众人:
“休息六个时辰。”
“然后……”
“去埋骨之地。”
没有人反对。
就连秦川,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冥幽峰弟子走到一旁,闭目调息。
凌寒霜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怀中摸出那块木牌。
“福”字依旧歪扭。
她轻轻摩挲着牌面,然后,将木牌系在了霜月剑的剑穗上。
剑身轻颤,仿佛在回应。
晨光彻底洒落荒原。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下一场试炼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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