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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 · 虎头城 · 将军府 · 深夜】夜深人静。
江鼎正趴在桌子上,借着煤油灯的光,给必勒格写信。
信的内容全是关于明年草原羊毛收购价格的“指导意见”,还有几道关于“复利计算”的数学题,准备考考这个徒弟。
“这小子,上次来信说想在那边建个分校,教牧民识字。”
江鼎一边写一边笑,对旁边研墨的赵乐说道:
“嫂子,你说这狼要是有了文化,是不是比人还可怕?”
赵乐挺着大肚子,笑着给他添了剪灯花。
“那是你教得好。必勒格那孩子重情义,把你当亲爹看呢。”
“哎,别别别,我可没那么大的儿子。”
江鼎嘿嘿一笑,刚要把信装进信封。
“砰!!!”
一声巨响,将军府的大门被人硬生生撞开了。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和战马濒死的嘶鸣声。
“报——!!!”
这一声嘶吼,凄厉得像杜鹃啼血,瞬间撕裂了虎头城的宁静。
江鼎的手一抖,墨汁溅了一桌子。
他猛地站起来,还没等他走出书房,浑身是血的铁头已经背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参军!出事了!出大事了!”
铁头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竟然带着哭腔。
他背上的人,浑身插着三支箭,左臂已经没了,断口处用火药草草烧焦止血,整个人已经处于休克状态。
是帖木儿。
那个在书院里最崇拜必勒格、发誓要用数学造投石机的草原少年。
“帖木儿?!”
江鼎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冲过去,一把扶住帖木儿,手按在他冰凉的脸上。
“怎么回事?!必勒格呢?!”
帖木儿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江鼎,灰暗的瞳孔里突然爆发出最后的一丝光亮。
他死死抓住江鼎的袖子,指甲陷进肉里。
“老师……救……救大汗……”
“红毛鬼……有炮……全是火枪……”
“黑风谷……被围了……三天了……”
“噗!”
一口黑血喷在江鼎那件白色的衬衣上。
“他们……他们说……要把大汗剥皮……做成标本……”
“老师……快……”
帖木儿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但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样东西。
那是江鼎送给必勒格的算盘。
算盘珠子,碎了一半,上面全是血。
……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乐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铁头跪在地上,拳头砸得地板咚咚响。
江鼎保持着抱着帖木儿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但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却在疯狂地变化。
从那个整天笑眯眯、精打细算的奸商,变成了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恶龙。
良久。
江鼎轻轻地把帖木儿放在地上,帮他合上了眼睛。
他捡起那个破碎的算盘,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血迹,揣进怀里。
“铁头。”
江鼎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发毛。
“在。”
“吹号。”
“一级战备。”
“是!”
“去把李牧之给我叫来。把瞎子给我叫来。把公输冶那个老疯子也给我叫来。”
江鼎站起身,走到墙边,摘下了那把挂在墙上当装饰品、从未真正饮过血的火枪。
“告诉他们。”
江鼎转过身,眼中的红血丝瞬间炸开,眼神狰狞得像鬼。
“不用省钱了。”
“把家底都给我搬出来。”
……
寒风呼啸。
五千黑龙营精锐骑兵,那是李牧之手里的王牌,此时已经全副武装,静默地肃立在校场上。
每一匹马都裹了蹄,每一个战士都咬着刀。
李牧之全副披挂,手持横刀,站在队伍最前面。
瞎子背着那个装满暗器的箱子,正在给自己的竹杖喂毒。
公输冶指挥着工匠,正在把一个个盖着黑布的庞然大物装上马车。
江鼎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走上点将台。
他没有拿喇叭。
他只是举起了手里那个带血的算盘。
“兄弟们。”
“这是我徒弟的算盘。”
“他是去草原上做生意的。他是去教牧民识字、算账、过好日子的。”
“但是现在。”
“有一群红头发绿眼睛的强盗,拿着火枪,把他围在了黑风谷。”
“他们说,要把他的皮剥下来。”
江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怒火。
“他们这是在打谁的脸?!”
“这是在打咱们北凉的脸!是在打我江鼎的脸!”
“我不管他们是罗刹国还是什么狗屁帝国!”
“敢动我的学生!”
“敢动我北凉的人!”
“我要让他们知道!”
“这草原上的草,为什么这么红!”
“出发!!!”
……
这是一处绝地。
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
此时,出口已经被堵死了。
一面画着双头鹰旗帜的阵地前,几百名穿着鲜艳军服的罗刹国火枪手,正排着整齐的方阵。
在他们身后,架着十门黑洞洞的野战炮。
山谷里。
必勒格浑身是血,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他身边的五千骑兵,只剩下不到八百人。战马的尸体堆成了掩体。
“大汗……没水了。”
巴特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里握着卷了刃的弯刀。
“跟这帮红毛鬼拼了吧!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隔着八百步就能打碎人的脑壳!”
必勒格看了一眼手中只剩一颗子弹的短铳,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正在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这边的罗刹国将军。
那个将军叫科尔。
就在三天前,科尔以“通商”为名,邀请必勒格赴宴。必勒格大意了,以为还是以前那个“你有货我有钱”的规矩。
结果酒杯还没放下,伏兵就出了。
要不是帖木儿拼死挡了一枪,必勒格当场就交代了。
“不能拼。”
必勒格咬着牙,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老师说过,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
巴特尔绝望地看着天空。
“咱们的信鸽都被他们打下来了。帖木儿也……北凉就算知道了,赶过来也要三天。咱们撑不到那时侯了。”
正说着。
“轰!”
一发实心炮弹砸在掩体上,碎石飞溅,两个牧民战士当场被砸成了肉泥。
山谷外,传来了那个科尔将军傲慢的喊话声:
“草原的小猴子听着!”
“最后一次机会!”
“交出羊毛专营权!签下奴隶契约!然后你自己走出来,跪下舔我的靴子!”
“否则,下一轮炮击,我就把这山谷夷为平地!”
必勒格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了江鼎教他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现在剑断了,尊严还能保住吗?
“大汗!拼吧!”
战士们红着眼吼道。
必勒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战袍。
他不能让这些兄弟白死。
“准备冲锋。”
必勒格举起刀。
“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就在这悲壮的时刻。
“啾——!!!”
一声尖锐、怪异、从未听过的啸叫声,突然从天边传来。
那声音不像鸟鸣,不像风声,倒像是……魔鬼的哨音。
所有人,包括正准备下令开炮的科尔,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东方的天际。
几十条带着长长火尾巴的“火龙”,划破了黎明的黑暗,带着死亡的呼啸,直扑罗刹国的火枪方阵!
“那是什么?!”科尔惊恐地举起望远镜。
还没等他看清。
“轰!轰!轰!轰!轰!”
火龙落地。
不是实心弹的撞击,而是剧烈的爆炸!
火光冲天,气浪翻滚。
整齐的火枪方阵瞬间被炸开了花!残肢断臂满天飞!
紧接着。
大地开始震颤。
地平线上,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迎风升起。
旗帜上,一条狰狞的黑龙,正张开血盆大口。
而在黑龙旗下。
一辆造型怪异的战车上,江鼎穿着黑风衣,手里拿着扩音喇叭,那声音比爆炸声还要震慑人心:
“必勒格!给老子把头低下!”
“老师给你送‘作业’来了!”
那是——“真理三号”。
“全体都有!”
江鼎眼中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覆盖射击!把这帮红毛鬼,给我炸回姥姥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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