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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一切都很正常,祝小枝还保持着逃离范阳的兴奋劲,沿途所有山、田、湖,她都要仔细观赏。直到半日后她因为晕车开始呕吐。
庞大的迁徙队伍可不会因此而缓下脚步,她再也顾不上后院女子们的去处,只能迷迷瞪瞪被长姐拽进自己的轿子,一路倚靠在姐姐身上闻着皂角香,颠簸来到长安。
祝侍月与祝季真已经提前许好人家,姐姐嫁武将,妹妹尚文官,虽都是小门小户倒也富足,直接从大明宫八抬大轿迎进了公主府。
按照礼法,祝小枝还要在十六宅先住到嫁人,但天后在此尽杀诸王,血腥气太重,只能先行建府自立。
依照裴载的意思,礼部安排她与祝献之分别在崇仁坊盘下房屋,以便姐弟间相互照应。
祝玄礼虽然作为皇帝没有实权,拥护他上台的长乐公主等人却也给足了排面,连昭阳公主府都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祝小枝上学时由于学校操场不够宽阔,开运动会都要和别的学校借场地,现在看着空旷的院落和整整齐齐一排侍从,短暂地体会到了古代大户人家的快乐。
她才在水阁中的石凳上坐下,不消自己动手,侍从们就把一把洗净剥好的葡萄递到嘴边。
凉风习习,祝小枝叼着汁水四溢、新鲜甜美的果肉,脑补出屋子住满各类可以辅佐她的能人志士的美景,大手一挥,眼眸发亮,
“我要充盈后宫!”
侍从们惊疑不定地互相使了个眼色,最后在眼波暗流中,推举出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和原身一般大的少女。
她圆盘似的脸,发辫分出一小缕梳成麻花垂在脸侧,掩唇轻咳一声,无辜地眨巴了几下圆溜溜的大眼。
“殿下,您,您尚未出阁,现在就收面首恐怕不太好……”
祝小枝疑惑地歪了脑袋,
“面首是什么,一种吃食吗?听起来并不会很好吃。”
少女又掩唇咳了一声,语出惊人,
“就是……与殿下住在一起,却不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也不是府内下人,夜里要侍奉殿下,与殿下欢好的男性。”
祝小枝被她的一长串委婉描述绕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略显无奈地笑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招揽门客,把咱们这些大院子住起来,有点人情味。门客不分男女,只要是有能之人,来者不拒。”
开什么玩笑,国家要亡了,没空养男宠啊!
当务之急是学习那些成熟政治家,招揽忠心的能人志士,为自己出谋划策,早日丰满羽翼,成为能够与诸方势力分庭抗礼的执棋者。
可惜她纵使能开天眼预知事情走向,了解也只来自史书寥寥几行字,缺乏足够敏锐的政治嗅觉,只能靠别人指明方向。
她命侍从拿来纸笔,皱着眉默写起记忆中这个时间点的名士们,好半天也只凑够七歪八扭的几个名字。
毕竟历史上这个时期以诗文著称,青史留名的只有文人墨客。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知名大政治家们,目前尚在襁褓中酣睡如泥,要三十年后的新朝改革时期才会崭露头角。
不知这些曾经史书中只留下寥寥几笔的炮灰们,能否帮她这个亡国公主逆袭人生?
“你们去找人打听打听,名单上的人当下都在何处,若是有生活困难的,就请进府中当门客。”
仍是刚才被众人推出来的少女,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把宣纸放回祝小枝面前。
“殿下,您列的这些好几个都是各大世家贵族的子弟,在族中供着吃好喝好穿好,不会愿意委屈自己来给您当门客。”
“另有几个名字实在太常见,光是长安城就能找出不下十个。”
祝小枝看着她高仰的脖颈和轻轻翘起的嘴唇,心中有了怀疑,
“世家贵族子弟的名字,你怎么如此熟悉?”
一旁的侍从们肩推肩,七嘴八舌地替她解释道,
“卫娘之前是长公主身边最伶俐的姑娘呢。”
唤作卫娘的少女更显得骄傲,朱红色的唇角几乎弯得要飞上天去,伶牙俐齿地说道起前因后果,
“殿下初来乍到,还与京中世家们不相熟,长公主特地吩咐奴来侍奉殿下。”
“这位好心的长公主,便是那位辅佐我父皇登基的长乐姑姑吧?”
“正是。”
据闻天后直到病得说不出话了,都还在犹豫同姓的侄子和外姓的儿子之间继承人的选择。
最后,没人知道长乐公主究竟和病榻上的母亲说了什么,但半刻钟后她就拿着传位胞弟的旨意,以绝对的胜者姿态迈出了甘露殿。
祝小枝读史书时对废柴昭阳公主恨铁不成钢,却一直很欣赏她的奶奶异姓天后和姑姑长乐公主。
前者果断踹掉老公儿子自己当皇帝,后者扶助兄长登基后通过笼络官员参政,封建制度的礼法制约,从未束缚住女子们的野心。
“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卫娘可否为我引荐长乐姑姑呢?”
卫娘依然眨巴着那双小鹿似的又大又圆的眼睛,小幅度地摇头,
“长公主忙于政事,就连陛下都难得一见,倘若她有心见你,自然会差人上门来请的。”
祝小枝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侧首枕在自己软绵绵的胳膊上,
“那我列出名字的这几个世家贵族子弟,总能约出来见一见吧?”
卫娘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名单,皱眉摇头,
“这些郎君如今都在国子监上学,怕是也不好见。”
一言激起千层浪,祝小枝皱眉想了想,“腾”地坐起来,险些咽下嘴里的葡萄籽,
“不如我也去国子监上学吧!”
正巧,她想要拯救家人,解决亡国的危机,还应多学习一些这个时代的礼法制度,国子监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卫娘的眼睛瞪得更圆,嘴巴也难得很不雅地张大,
“殿下,国子监乃是官学,是世家官宦子弟们潜心修习的地方,纵使您贵为公主,也……也不能随意进呀……”
“就连天后时期,也未曾有过女子进入官学的先例呢。”
十几岁少年扎堆的国子监要是忽然冒出个小娘子,岂不是要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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