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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符合这种条件的人选并不多,且条件比较苛刻。首先这个人要是袁氏集团内部的核心成员,还要有发展前途,能在未来名正言顺地成为袁逢的继承人,掌控整个袁氏政权,顺利实现袁氏政权向士人政权的转变。
士人们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建制派,他们作为汉帝国体制的既得利益者,并不喜欢混乱与争斗,他们渴望稳定,追求稳定。
所以袁氏政权既然已经能够逐渐稳定下来,体现出了一定的统治力与威慑力,他们也不想破坏这个既定事实,但是他们需要这个政权能代表、维护他们的利益。
如果袁氏政权只能维护袁氏集团自己的利益,并且打压士人的利益,那就不符合他们的需求了。
为此,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反正,他们对于袁树上位这种事情已经产生了一些忧虑,袁树已然不是党人与普通士人的最佳选择了。
于是,袁基最先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作为袁逢的嫡长子,袁基在大义名分上占据优势,如果未来袁逢要废长立幼,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如果能够确认袁基的立场,再扶持袁基,那么自然是很好的选择。
但是一个袁基还不够,且袁基的政治立场还不确定,为此,还有人把目光投向了袁绍。
可以说,在当前这个时间节点上,有一部分普通士人和大部分党人都已经产生了全新的政治诉求,他们不喜欢袁树这个过于强势的继承者继承袁逢的地位。
袁基和袁绍自然成为了备用选项。
但是这个趋势并未成为一个群体共识,士人们和精英党人们也没有群体公用聊天频道,不可能及时了解到各自的思想动向,而且袁绍和袁基常年不在雒阳,他们就算想要与之联合,也有一些时间上的成本。
但是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时机。
因为袁树结婚的缘故,袁基和袁绍都回到了雒阳参加袁树的婚礼,他们就在雒阳,所以在明面上的热闹喧下之下,自有一股暗流正在缓缓涌动。
其实对于袁基和袁绍来说,此番回来参加袁树的婚礼这件事情让他们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
袁基结婚的时候,袁树正好在马融那边求学,所以袁逢没让他参加。
袁绍结婚的时候,袁树正好在为马融守孝,所以袁逢也没有让他参加。
结果轮到袁树结婚了,袁绍和袁基就被袁逢一封书信喊了回来,连拒绝的可能性都没有,一定要回来参加弟弟的婚礼。
这算什么事儿?
老父亲的偏心已经明目张胆的摆在表面上了。
所以袁树被他的部下们包围起来敬酒的时候,不远处的桌案上,袁基就在一杯一杯的喝闷酒。
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周身的低气压,却被袁绍很好的捕捉到了。
其实在此之前,袁绍的心情也算不上好,因为他在酒宴上看到了曹操的身影。
曹操和夏侯惇都在,昨日见到的王朗也在,周边还有一批年轻人,大概是曹操现在的同僚,曹操与他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一派年少得意的模样,似乎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了。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看到曹操这副模样是什么时候了。
越是这样想,袁绍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曾几何时,曹操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跟班,或者说,是一条哈巴狗,出身曹氏这种浑身淤泥的脏臭家族,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而曹操之所以能够跟着他,纯粹就是当时宦官专权乱政所导致的。
袁氏需要一个外援,而曹氏奉行的中间路线恰好契合了袁氏的需要,两个家族才为了共同的利益越走越近。
尽管如此,袁氏是传承今文经学的阀阅豪门,而曹氏只是靠着宦官才崛起的浊流家族,二者的社会地位有云泥之别,袁绍和曹操之间的相处也正如云泥之别一样,袁绍高居云端,低头俯视着泥巴地里的曹操。
袁绍在自己家里不算是特别有地位的人,但是在曹操面前还是有着十足的优越感的,两人表面上说是少年为友,但是袁绍从来也没有真心诚意把曹操当作朋友。
他打心眼里觉得曹操不配做他的朋友,只能做他的跟班,这一想法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一直认为,曹操是曹氏家族向他伸出的橄榄枝,曹氏家族的身份只能允许曹操跟随他,而无法触碰到嫡系的袁基、袁树。
可谁曾想,这种宛如思想钢印一般的观念却在此时此刻被敲碎了。
袁树居然看中了曹操,把曹操纳入麾下,给他仕途、前程,如此一来,不单单是曹操这个人跟了袁树,连曹操背后的曹氏家族和与之绑定的夏侯氏家族也会随之跟随袁树,成为袁树麾下忠犬。
原本可能属于袁绍的政治资本瞬间属于袁树了。
袁绍心里那个窝火啊!
袁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和他作对,一直都在与他争夺他视作珍宝的东西,不管是长辈的关爱还是后来的家族资源,袁树全都比他更好,他什么都比不过袁树,结果到头来,连曹操这个脏臭的玩意儿袁树都要和他抢!
这个东西你都要!
袁树!
袁树!
我与你不共戴天!!
袁绍心中的愤怒、嫉妒、憎恶彻底爆发,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极为坚定的要将袁树踩在脚下的执念。
袁绍知道,他的命运将从此刻开始改写。
要么,他成功翻身,将袁树打落十八层地狱。
要么,他被袁树打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不过袁绍的脑袋还是比较清醒的,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绝对不是袁树的对手,不管是出身还是能力还是帮手,自己都远不如袁树,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他需要朋友,他需要很多很多的朋友来帮助他。
袁基就是其中最好的一个人选。
此前,他不能确定袁基对袁树到底是个什么看法,但是现在,袁绍的心理稍微有点底气了。
于是袁绍深吸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便举着酒杯来到了袁基的桌案边上,坐下来,向袁基伸去了酒杯。
“做小弟的向兄长讨要一杯酒,可以吧?”
袁基抬头一看是袁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袁绍斟满了一杯酒。
“本初慢用。”
说完,他就继续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口一口的吃菜,仿佛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吃饱喝足,完全不在乎袁绍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袁绍也不恼,喝完一杯酒,他把酒杯放在了桌上,微笑着开口了。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这小弟终于成婚了,如此喜事,兄长为什么看起来并不高兴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袁基伸向菜碗里的筷子稍稍一顿,而后继续伸向菜碗夹了一块炖肉,缓缓送到了嘴里。
“本初这是何意?为兄并非不高兴,只是从来不爱笑,你我兄弟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此事吗?”
看着袁基漫不经心的样子,袁绍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叹了口气。
“依稀记得年幼时兄长还是爱笑的,结果如今却不爱笑了,或许是小弟记错了吧?不过兄长,今日,连叔父都如此的开心,兄长若是不显得开心一些,怕是叔父会不高兴的。”
袁绍一句话说完,袁基的面色果然变了。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袁逢所在的位置,这一看,发现袁逢一边与人喝酒说话,一边开怀大笑,似乎真的非常高兴。
而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甚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袁逢面对他,似乎总是一副不满意、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没怎么露出过笑脸。
袁基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略有些不悦地看向了一脸悠闲的袁绍。
“本初,如果你只是来向为兄讨要一杯水酒,那你喝也喝了,现在可以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了,咱们喝的酒都是葡萄酒,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兄长,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袁绍举着酒杯,摇晃着杯中液体,笑道:“这些葡萄酒,据说都是子嘉麾下商队从凉州千里迢迢运送而来的,数量极为有限,所以特别珍贵,几乎就是有价无市。
且子嘉还为其进行了一番品评,将葡萄酒也分出了品级,以武威郡出产葡萄所酿造的葡萄酒最为醇香甘甜、更胜其余诸郡所产葡萄酒,所以评为上品,价超黄金,寻常人等一辈子也喝不上一口。”
“你是说,这就是?”
袁基打量了一下杯中的液体,情不自禁的冷笑出声:“咱们的这位小弟还真是会品评葡萄酒,这都能分出个高下来,也难怪父亲如此关爱他。”
“不,这不是。”
袁绍摇了摇头:“这大约只是陇西郡或者汉阳郡出产的葡萄酒,真正的武威郡葡萄酒据说只有子嘉和父亲有,也只有他们亲自赠送的葡萄酒才是真正的武威郡葡萄酒,今日那么多人,这种珍品是不会拿出来的,咱们现在所喝的,不过是凡品。”
袁基稍稍愣了一下,而后一股无名火没来由的从心底里的某个角落蹿了出来,一落地就开始熊熊燃烧,灼热心房。
他强忍心中不满,把目光投向了被包围起来的袁树,眼中闪过一点寒芒。
“咱们的这位小弟与咱们之间也真的是有些生分了,这般好东西,也不晓得给他两位兄长留一些,就知道自己享用,难道是觉得两位兄长不配喝吗?”
话语之间,他的手已经握紧了酒杯,表情变得越发僵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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