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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常月点了点头，神色并无意外，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继续问道：“那老朽再问公主，事成之后，是否有一股暖流自他体内反哺，与您血脉隐隐相融？”
冥月霖怔了怔，仔细回想当时情景。
寒毒爆发时意识模糊，但依稀记得，当他与自己结合时，不仅体内肆虐的寒毒被迅速压制，更有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从对方体内流入，与自己的血脉交融，那种感觉……仿佛两条原本独立的溪流汇成了一体。
“确有此事。”她肯定道。
冥常月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肃穆，“公主，您可知我北冥族血脉的特殊之处？”
冥月霖疑惑：“北冥血脉蕴含极寒之力，修炼冰系功法事半功倍……”
“这只是表象。”冥常月摇头，“我北冥族传承自上古‘玄冥’一脉，血脉深处隐藏着一种极为古老的力量——‘生命寒源’。此力兼具‘冰封’与‘滋养’两种看似矛盾的特性。寻常族人血脉稀薄，‘生命寒源’之力微弱，主要体现为‘冰封’。但历代圣女，血脉纯度极高，其‘生命寒源’之力也最为浓郁，相应的，‘滋养’属性也就越强。”
“‘生命寒源’的‘滋养’之力，在特定条件下，可化腐朽为神奇，有肉白骨、续断脉之效。但这需要满足两个几乎不可能同时达成的条件。”
冥月霖屏住呼吸：“什么条件？”
“第一，需圣女自愿，且付出巨大代价——以自身半数本源精血为引，将‘生命寒源’的滋养之力催发到极致。”冥常月转过身，目光如炬，“本源精血并非普通血液，它承载着血脉之力与生命根基。失去半数，将永久损伤根基，修为跌落，寿元削减，且从此血脉纯度下降，修炼速度大不如前。”
冥月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第二个条件呢？”
冥常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第二，需受救治者之血脉，能与圣女血脉完美融合，形成‘血脉共鸣’。唯有如此，圣女精血中的‘生命寒源’之力才能顺利导入对方体内，被其接纳吸收，而非排斥反噬。否则，纵有精血，亦是无用，甚至可能两相冲突，加速其死亡。”
冥常月的目光落在冥月霖身上：“公主，您与此子已有夫妻之实，血脉已有交融感应，这证明……你们的血脉相容性极高。这第二个条件，或许已然满足。”
他缓缓道出结论：“所以，方法便是公主以自身半数本源精血为引，催动‘生命寒源’的滋养之力，注入此子体内。借助你们之间因肌肤之亲而建立的血脉联系，您的精血可暂时替代他崩溃的生机系统，强行修复其肉身与玄脉根基。待他自身恢复一定生机后，再徐徐图之。”
冥月霖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我愿意。”
“公主！”一位长老忍不住出声，“您可知半数本源精血意味着什么？您是我族千年来血脉最纯的圣女，是未来的希望！若因此事根基受损，族中将损失巨大！此子虽有大恩，但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何必……”
“长老。”冥月霖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无李云滔，我已死于寒毒，或已成为邪魔血祭的祭品。他救下的不仅是我一人，还有众多被困同族，更协助重新封印了远古邪魔，免去北冥族一场大祸。此恩如山，岂是寻常‘补偿’可还？”
她看向冥北风：“父亲，女儿心意已决。武道前途、圣女之位，与一条因我而险些陨落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若今日我为一己前程而见死不救，将来何以服众？何以面对本心？北冥族圣女，可以实力不济，可以败于敌手，但绝不能忘恩负义，凉薄自私！”
冥北风凝视着女儿。此刻的冥月霖，眉宇间褪去了往日的清冷与稚嫩，多了一种历经生死后的坚毅与担当。他忽然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
沉默良久，冥北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霖儿，你想清楚了？此术凶险，不仅对你是巨大损耗，对他也未必百分百成功。若失败，你本源受损，他亦可能当场殒命。”
冥月霖点头：“我想清楚了。若无此法，他必死无疑。有此法，至少有一线生机。无论成败，我无悔。”
冥北风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女儿身上。他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一种为信念不惜燃尽自身的炽烈。
这炽烈让他既感陌生，又觉震撼——他熟悉的女儿不该如此，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榻上那个几乎破碎的少年。
恩情是沉重的山，压在北冥族头顶，也压在女儿心头。可这偿还的代价，却要女儿用半数的生命根基去支付。
李云滔的存在，此刻在他心中掀起了难以言喻的波澜：是感激，是恼恨，是无可奈何的接受，更有一丝难以遏制的迁怒——若非此子出现，女儿何至于走到如此境地。
冥北风深吸一口气，看向冥常月：“常月，施术吧。所需一切资源，族库任意取用。务必……尽力保全两人。”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冥常月面向殿内众人，神色肃然，“族长，诸位长老，施术之时需极静，且公主殿下本源精血离体，气息牵引之下或有异象，极易受外界干扰。为保万全，除公主与老朽外，请诸位暂离此殿，并于殿外护法，严禁任何人靠近打扰。”
冥北风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李云滔，心中暗道，小子，你若能活下来，切莫辜负霖儿这番以命相搏的情义......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随后沉声道：“所有人，退出殿外。”
他率先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门，宽大的袍袖拂过冰冷的地面。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最终也只得叹息着跟上。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与声响。
冥月霖看向床榻上的李云滔，轻声道：“李云滔，你为我搏命一次，我也为你搏一次。”
殿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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