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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族。冥月霖的宫殿内。
她站在床榻边,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李云滔,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李云滔已被清理了身上的血污,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袍。
然而这整洁的外表下,是触目惊心的伤势——右臂仍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虽然经过了初步固定,但骨骼碎裂的程度令人心惊。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嘴唇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只有凑近时才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冥北风站在一旁,面色沉凝。
几位长老亦肃立殿中,气氛凝重。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头发花白却面容红润的老者缓步而入,他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眼神沉静如古井,正是北冥族医术最高超的医师——冥常月。
“常月长老。”冥北风微微颔首。
冥常月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床榻边。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淡淡的乳白色光芒,轻轻按在李云滔的额头上。光芒缓缓渗入,沿着李云滔的身体经络游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冥常月的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他收回手,那乳白色的光芒消散。他转过身,面对冥北风和冥月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静:“族长,公主。此子的伤势……老朽直言不讳,已是回天乏术。”
冥月霖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常月长老,您说什么?”
冥常月轻叹一声:“他全身玄脉尽断,五脏六腑皆有严重破损,尤其是右半身,骨骼粉碎,经脉彻底崩毁,以常理而言,他在遭受重创的那一刻就该陨落了。”
“可是他还有气息!”冥月霖急切地上前一步。
冥常月点点头:“这正是老朽要说之事。此子本该立时毙命,之所以还能保留一丝气息,全赖他体内有一样‘神物’护持。”
“神物?”冥北风眼神微动。
“是。”冥常月沉吟道,“老朽方才探查其玄脉时,感受到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如星海的力量。这股力量自发护住了他的意识,维持着那一线生机不灭。此物层次极高,老朽行医数百载,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而,这‘神物’似乎并非疗伤圣物,它更像是一把锁,锁住了他最后一点生机不散,却无法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肉身与玄脉,若比作一盏油灯,它只是护住了那一点灯芯不被吹灭,但灯油已尽,灯盏将倾,终究难逃熄灭的命运。”
冥月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颤声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用北冥族最好的灵药,用万年冰魄髓,用玉肌冰骨.....都不行吗?”
冥常月缓缓摇头:“公主,您说的这些皆是世间难寻的疗伤圣品,若是一般重伤,甚至玄脉受损,或许都有奇效。但此子......他的伤已非‘损伤’,而是‘毁灭’。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打碎的瓷瓶,纵然有再好的粘合剂,也难以恢复原状。灵药之力进入他体内,会因经络尽断而无法运转周天,无法到达伤处,反而可能因无法疏导而加重负担。”
他看向冥月霖,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公主,老朽理解您的心情。此子对您有救命之恩,对北冥族亦有封印邪魔之功。但医者虽怀仁心,亦需正视天命。他的情况,已非医术药石所能及。”
殿内一片死寂。
冥月霖呆呆地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李云滔,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推开自己的那一幕,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他推开自己独自面对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她低低呢喃,冰蓝色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常月长老,请您再想想,北冥族传承万年,难道真的没有任何秘法可以救他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得令人心悸:“他是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若不是他,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甚至我已经死了。若他因我而死,我此生......心难安。”
冥北风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与痛苦,心中复杂难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声对冥常月道:“常月,霖儿所言不虚。此子大恩,北冥族不能不报。若真有万一之法,无论多么艰难,代价多么巨大,北冥族都愿一试。”
冥常月沉默良久。
他的目光在冥月霖焦急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床榻上的李云滔,最终,视线落回冥月霖身上,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复杂。
“方法……或许有。”冥常月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但这并非医术正道,而是涉及我北冥族血脉最深处的秘密,且条件极为苛刻,凶险异常。”
冥月霖眼中骤然亮起希冀的光芒:“什么方法?常月长老请说!”
冥常月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公主,老朽需先确认一事,方才老朽在探查的时候,在此子身上探查到公主的气息,敢问您的处子之身,是否已被此子所夺?”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几位长老面露愕然,冥北风眼神猛地锐利起来,看向女儿。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冥常月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几位长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愕然,目光齐齐聚焦在冥月霖身上。
公主……北冥族千年来血脉最纯净、地位尊崇的圣女……其处子之身,竟被这个来历不明、气息奄奄的小子所夺?
这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冥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女儿略显苍白却平静的脸庞,又落回榻上昏迷的李云滔身上,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震惊、愠怒、不解,还有一丝极力压制的凌厉。
他的拳头在宽大的袖袍中无声握紧,骨节微微泛白,周身的气息有那么一瞬几乎失控,令周围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几分。但他终究是族长,掌控情绪的能力早已炉火纯青,只是瞬息之间,那外泄的寒气与威压便被强行收敛,只是脸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没有立刻质问,也没有暴怒,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女儿,等待着她的回答。这沉默比任何责问都更显压抑。
面对众人震惊、探究乃至隐含质询的目光,冥月霖的脸颊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淡红,但那并非全然是羞怯,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坦然。
她没有回避任何人的视线,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而平静,迎着父亲深沉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
一个字,简单直接,没有解释前因后果,没有描述当时情境,更没有提及寒毒爆发、生死一线的无奈与挣扎。
她只是承认了这个事实,仿佛这只是一件无需过多言语赘述的事情。
这种近乎淡漠的承认,反而让几位长老更加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在此刻出声询问细节。
冥月霖在北冥族中地位特殊,性格清冷孤高是出了名的,她不愿多说,旁人便难以探知真相。
更何况,族长冥北风尚且沉默,他们更不敢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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