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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一过,湛蓝的天空浮过团团白云,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初夏的花香袭来,经雨水一打,更是娇艳欲滴,色彩纷呈。群峰采蜜,鸟雀飞舞,孟笑离手执团扇,一袭鲜红单衣,在花园小径里踱步。不一会儿,有女弟子上前禀报:“神木派诸葛掌门带领弟子,已在戏仙山口靠岸,宁教主正陪同着,往快意楼来呢。”
孟笑离忙道:“快随我去迎接。”
神木派的青衣队伍,在行行列列的红衣队伍的簇拥下,缓步向逍遥山上来。
孟笑离红纱飞舞,与两名女弟子,端站在一处山口,热切的目视着诸葛高山的队伍赶到近前。
山瀑咚咚,拥入河流,“哗啦啦”水势汹涌向下游翻滚,诸葛高山面带笑容,眼睛顺着河流而上,直到望见孟笑离面若桃花,红衣黑发,步态轻盈的迎下山来。
孟笑离拱手道:“拜见诸葛掌门,真是万没想到您能来,招待不周,请多多见谅。”说着,又朝着诸葛高山身后的大仙医甘草,和神针苏木分别行礼。
诸葛高山则示意孟笑离与自己并肩而行,然后微笑道:“恰好人在灵山,顺便来看看你恢复如何?不过,只一照面,老夫便已能确定,你无论内伤外伤,皆已好转,看你神色清明,面色红润,体态矫捷,无须再服药了。”
孟笑离边随着诸葛高山的步伐,边笑道:“没有您发话,这药晚辈是没敢停,如今听您这么一说,这苦汤我是终于不用再喝了。”
二人说着,脚步已入快意楼前的花海,两派弟子皆在花园内驻足,孟笑离与宁愿则带着诸葛高山及甘草、苏木进得厅下。
在厅内,诸葛高山为孟笑离诊了脉,又翻眼,又看舌苔,然后徐徐道:“你的药确实不用再喝了,脉象平和,不急不缓,五脏皆安,元气裕足。”
孟笑离起身拱手拜道:“那可要多多感谢诸葛掌门,及甘草、苏木,包括神木派上下弟子们,对我孟笑离的悉心照顾,诸葛掌门几次救我于危在旦夕,却从不过度索取,人在江湖,唯敬您如在世父母。”
诸葛高山摆摆手,笑道:“行医救世,医者使命,不足挂齿。”
厅下聊得火热,神针苏木坐不住了,悄悄起身溜到楼外,院中两派人各据一地,观景闲聊,等候差遣。
苏木一出来,逍遥山统领龙念泽便几步窜上前,笑着招呼道:“苏神医,可还记得我吗?”
苏木一侧头,目光落在龙念泽青春的脸蛋上,随即面露欣喜,叫道:“呦,小丫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龙念泽双手紧握,以为苏木是认出自己了,高兴万分,却听苏木补充道:“离开医馆半年了,你长高了,别怪你苏哥脑子笨,你叫什么来着?”
此话一出,龙念泽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灌下,失落道:“龙念泽啊,苏大哥!”
“对对对,”苏木拍手跳脚,乐道:“龙念泽龙念泽,苏哥是知道的,奈何你苏哥脑子里只记病患和病症,正常人记不住啊。”
龙念泽双眉一轩,努着嘴道:“难道为了让你记住,我还要得个病不成?”
“一般的病可不行,”苏木双掌盖在龙念泽双肩,玩笑道:“必须是那惊天泣地,神鬼摇头的疑难杂症。”
龙念泽双目圆睁,懵懂的注视着苏木的双眼,奇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苏木仰天郎朗发笑,拍着大腿道:“别告诉我你当真了?”
龙念泽一听,脸色一沉,板着脸孔嗔视苏木,苏木正乐的无形,见龙念泽这副表情,挺起腰背,笑容立敛,正色道:“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说着径直往花园去。
龙念泽在身后瞠目结舌,怪道:“诶?你怎么?”龙念泽左右看了看,发现红衣教有几个人,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便几步追向苏木。
苏木边走边跟周边人打着招呼,然后在一片池塘边停步,脚踏青石,躬身向水中寻鱼,龙念泽轻盈的落在苏木的背后。
龙念泽用手轻拍了一下苏木的后肩,灵精偷笑,苏木猛然侧转身,一看还是龙念泽,便道:“嘿,还是你啊,你也这么闲啊?”
龙念泽捂嘴咯咯笑,眼神飘忽的扫视着周遭人,点头道:“刚好闲来无事,找你聊聊天。”
苏木目光游移,对龙念泽的心思已猜出七八分,便故意环抱住自己,假作娇羞道:“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小姑娘,我可是清清白白之身。”
龙念泽伸手推了苏木一把,笑问:“别闹,你哪里清白?”
苏木转念一想,忽又端正身子,认同道:“那倒也不清白了。”说着又往花丛中走。
龙念泽步步紧跟,追问道:“所以,你成亲了没?”
苏木一边赏花一边挑起双眉,讶然道:“我都已近而立之年了,还不成亲?儿子都会满地跑喽。”
龙念泽忽地截住脚步,惊问:“你成过亲了?”并以愕然的神情望向苏木的双眸,一张脸贴近苏木,仿佛要从苏木的眼睛直探到心底。
苏木大手张开,盖在了龙念泽的脸上,轻轻推开龙念泽,逗趣道:“不然呢,你当你苏哥属和尚的?”
“喀嚓”一声,龙念泽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感觉上焦有什么痛了起来,好像被谁暗算,击了一重拳。
龙念泽面上的华光立马消散,眼神也变得落寞,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刮过一阵乌云,天光都跟着暗淡下来。
见龙念泽不再跟着自己,苏木回过身,狡狯一笑,道:“小丫头,你苏哥还是有很多值得你崇拜的地方,要不再深入了解一下?”
“打扰了,”龙念泽垂丧着脸,拱手道:“我还有事,再会。”
苏木望着龙念泽脚步轻快,飘飘然从花园里跑掉了,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在花园里赏起花来。
宁愿在逍遥殿内盛宴邀请神木派,临行前又重金酬谢了诸葛高山师徒。
六月,天光混沌,细雨濛濛,润绿了山上的百木,宁愿一袭红裙,金冠束发,手撑油纸伞,走在丛林中,顺着石阶向上,独自登上了逍遥山上的览山亭。
亭内,四面开窗,凉风习习,孟笑离衣着随意,黑发披肩,正在亭中煮茶饮,见到宁愿上来,热情的招呼道:“快来,坐这儿。”
宁愿走进亭子,收起纸伞倚在墙边,走到孟笑离的对面坐下,孟笑离以茶夹送过一杯热茶,轻放到宁愿面前,笑道:“这的山景壮美,忽然想找你聊聊天,但天气微凉,就叫她们送茶来煮。”
宁愿十指纤长,捏起茶杯,清饮一小口,唇齿留香,回甘悠长,宁愿道:“确是好茶。”
孟笑离满眼喜欢,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一股清香顺着喉口倾流,五脏六腑都暖了。
孟笑离手里端着热茶,眼望窗外青黑的天幕,面上浅浅的挂起笑容,细雨如丝,无声无息的灌溉山精树灵。
孟笑离轻声道:“历尽千帆才发现,我依然喜欢从前的生活,老天让我失去它,再让我苦苦的追寻回来。”
“我明白!”宁愿声音阴沉,眼中却热切的凝望着孟笑离的侧脸,道:“很多时候,你都想以大换小,而我不得不力求安稳来保全你,但其实我懂你的心思,你不惜一切想要换取的,对你来说都弥足珍贵,却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我知道你一定会懂的。”孟笑离扭过头深深的回望着宁愿。
宁愿警戒心重,眼神常常带刺,寒气逼人,却在孟笑离望过来时,四目相对铩羽而归,宁愿目光落在公道杯中的褐色茶汤,喃喃道:“我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这便是你与纪红鸾的不同,她心高气傲,眼睛总望着最高处,其实不懂我的偷享安逸,钟爱平凡。”
宁愿淡声道:“她的思想没有错,你我的想法固然也没问题,不过是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彼此。”
孟笑离忽想起什么,开怀而笑,道:“从前我说我只喜欢简单平凡的生活,人人都笑我,认为人都是无能攀登才喜欢简单平凡,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万不得已,非要别人伤痕累累站在高处证明给他们看,喜欢平凡也是一个伟大的抉择。人微言轻,真理也会被贬低,权高位重,废话也被传颂。
其实什么样的生活不需要努力呢?即使不努力又关他们什么事呢?最可悲的莫过于能力有限却好高骛远,活的狼狈成了笑柄而不自知。”
“平凡之难,只有经历了乱世才知,”宁愿半低着头,神情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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