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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七月。此时正值中伏时节,老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中伏”,这时的天儿不仅热,还燥的慌。
今儿的阳光就异常火辣,十分暴躁的炙烤着大地,炙烤着复兴门外真武庙二条广播大厦粉楼的墙体。
位于二楼的曲艺组办公室就热炸了一位。
刚刚二十岁的徐飞,人年轻,火气自然就旺,摇着大蒲扇,他的嘴就如拖拉机烧开的水箱一样,突突往外喷,“丫的,昨儿刚下雨,还没凉快凉快,今儿就进了蒸笼。这天儿还来上班,纯踏马找罪受。”
说完就赶紧喝了一气凉茶,补充补充能量。
“诶,小徐,我这就得批评批评你了,年纪轻轻满腹牢骚,毫无革命干劲儿。作为一名被D培养多年的文艺工作者,上班怎么能说是来找罪受呢,工作是什么?工作就是斗争……”
老孙作为曲艺组唯一一位即将要退休的老同志,听到小徐的抱怨,他有必要站出来抵制和纠正这种不好的工作风气。
听老孙的思想教育,犹如唐僧念紧箍咒,徐飞瞬间头大,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嘴巴子,叫你嘴贱。
明知道咱们老孙同志看不惯这看不惯那,自己还上赶子送,现在被当场教育了,活该。
不过,面对老孙的教育,徐飞头也不回,默默接受。
等老孙喷完,徐飞赶紧端着茶缸到他跟前,“老孙,谢谢啦,今儿要不是您这通教育,咱们曲艺组、咱们电台很有可能失去一名杰出的文艺工作者。我接受批评,并立马改正。”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不忘看了看办公室其他人,颇有点揶揄老孙之意,又说:“您及时的为咱们曲艺组、咱们电台挽救了一名优秀的年轻同志,您辛苦了,喝口水。”
瞧瞧,什么是不要脸,这就是。
不虚心接受批评,还无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孙冷哼了一声。
见徐飞那掉瓷的大茶缸已经到了自己眼前,茶缸上还带着他刚才喝水留下的水印。
十分嫌弃地一把推开,面对徐飞这块滚刀肉,老孙深知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根本拿捏不住他,便望向了坐在窗边的张晚风,“组长,你得管管这小子,太不像话了,再不管,这小子迟早要捅篓子。”
徐飞之所以如此轻浮,这完全都归咎于张晚风这个组长的纵容。
组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徐飞是他张晚风的左膀右臂。
张晚风看了老孙一眼,这老头儿还挺会使唤人。
徐飞刚才说的话是有点欠妥,可他又不是傻柱能捅什么篓子。
老孙这人有些教条,但人不坏,从没听人说他打过谁的小报告。
徐飞呢没下乡就接了他老娘的班进了电台,工作上很上进,不像有些人天天在别人嘴里躺平。
他人年轻,今儿天又热,说句不疼不痒的牢骚话,也情有可原。
张晚风作为曲艺组的代组长,大小也是个干部,架子还是有的,咳嗽了两声,没说话,站起身,拿着印有单位标兵的大茶瓷缸子,“嗯”了一声,老孙一脸期待,可没想到张晚风径直绕过他,走到放水瓶的办公桌。
一边倒水一边问组里的水部员外郎鲁晓为,“听说台里要给每一个办公室配台电风扇,这事儿是真是假?”
嗐!
这话一出两个当事人愣了,另外两个打算看热闹的,顿时觉得没劲儿。
场子热了,裤子也脱了,你轻描淡写的划过去了,这不像话。
鲁晓为心想台里给不给每个办公室配电风扇,你这个组长能不知道。
他胡茬很盛,一脸朴实带着笑,“听说了,不过依我看这事儿多半悬乎,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咱们组。”说着顺手便把自己的茶杯推到了张晚风跟前。
张晚风点了点头,这位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给他续上水,盖上水瓶盖,再把水瓶放回原位。
一台电风扇一百多块,还要票,要是给全台所有办公室配一台电风扇,这笔开支少说二三千。
先不说台里有没有这笔款项,单说这件事的出发点,就能被像老孙这样的老同志给批个体无完肤,这是什么?这是享乐主义。
另外,最近台里领导都忙着向上面争抚养费呢,哪里有心思给大家发福利,就算发也得等台里拿到钱再说。
五月燕京电视台更名为央视,现在的燕京电视台就剩下一个名了。
对于上面的决定台里完全服从,你们把原燕京电视台的人才和设备都带走,没意见,但要求我们自己组建新的燕京电视台,怎么着也得批点钱,支持支持一下吧!
对于争抚养费这事,张晚风举双手支持,为此他可没少从中出力。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以前同他们电视台的人出去采访,倍儿有面子,人家一听是广播电台的就特别热情,到电视台的就会问:你们是不是拍电影的?
嘿!舒坦。
一回头迎上了老孙的眼神,张晚风笑了,看来今儿要是不说徐飞两句,这位老同志是不会罢休,“徐飞,以后说话注意点,什么上班找罪受?怎么能有如此消极的情绪,……你要把这当作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徐飞赶紧认错:“诶,诶,您说的对,经您这么说,我对自己的错误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老孙哼了一声,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字:狗腿子。
基于徐飞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老孙除了哼,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事儿翻篇了。
“对了,徐飞昨儿跟你说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嗯?”对于张晚风突然的询问,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怎么台里同意了咱们录制评书了?”
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把自己昨儿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刚才老孙批的还是轻了。
张晚风没直接训徐飞,看了看作为编辑的老孙和负责录音工作的老严,他们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就知道他们会掉链子。
还好上任的时候,自己把老搭档鲁晓为给带了过来,不然靠这三头蒜,电台曲艺工作就不要做了,思想太过于保守。
“怎么?什么事都要等台里同意才开始准备,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咱们干工作,不要有等一等、再看看的心态,案头工作都要提前做好,别事到临头才开始准备,靠临时抱佛脚,革命工作能干好?”
出了口气之后,语气才缓和道:“都是老同志了,我希望大家对这个事都上点心,不要怕这怕那,出了事我张晚风一人担着。”
这是他第二次向他们作出承诺,出了事他不会推卸任何责任。
“徐飞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把在京的评书名家们的住址都打听清楚。”
徐飞看自己头儿这是动真格的,不是说笑,立马调正心态,赶紧道:“保证完成任务。”
动作上一刻也不迟疑,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红本本和铅笔,还有出门用的玻璃罐头茶杯,放进自己特制的公文包。
又顺手抄起蒲扇和湿毛巾。
“组长,下班我就不回来点卯了。”徐飞笑着询问。
张晚风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这小子每次出门办事,从来都是办完事,不管早晚直接回家。
工作态度虽然不积极,但工作效率可是一点不含糊,特别在打听事儿这方面,完全可以称呼他为“包打听”。
得了令,这小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眨眼没了。
老孙道:“这小子干不了革命工作,他的心一刻都没在单位过。”
“好了,现在不说这个,我想知道等徐飞把人请来,你应该没问题吧?”
“哼,你要是没问题,我自然也就没问题。”
其实他对组里重新录制传统评书这事,他个人很看好,但出于担心会有变故,他就想着先观望一下。
他即将要退休,不想落个晚节不保。
今儿又见识了张晚风的决心,作为老同志他还是有些觉悟的,另外他也不想被年轻人给看扁了。
老孙没问题,那就剩下老严了。
“你放心,只要台里同意录制,我这边没一点问题。”
老严四十岁出头,离退休还远着呢,他为人比较谨慎小心,甚至有时候过了头,可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半辈子平平淡淡。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病无灾就是福。
出于谨慎的缘故,他一直以来对创新改革这一套不感冒。
自嗡嗡嗡开始,曲艺工作就发展的较为单一,基本上都是样板戏之类,一些传统剧目也逐渐淡出大众视野。
去年秋风扫落叶过后,台里播了京剧《空城计》等传统戏曲,电台曲艺工作才慢慢恢复。
张晚风恰巧就赶上了这趟车,今年五月从燕京广播学院进修结束,台领导就把他从新闻组调到曲艺组当代组长。
受台领导如此器重,张晚风也不能不有所作为,何况他还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资深影视博主。
穿越前他从一所二流的艺术学校毕业,进了一个三流的剧组,当一个不入流的演员,之后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七八年,不忘初心,一直在群众演员这个圈里转。
之所以混了那么多年还没出圈,主要还是他不够努力,明知道自己不具备躺着的先天条件,还不主动创造条件,又不会念1234567,谁愿意给他机会。
人过三十,也看清楚了。
除了舍不得那些曾经在一起日夜鏖战的学妹们,他对娱乐这个圈(juan),没一点留恋。
退圈后转身投入互联网造星的大潮中,在某网络平台当一名影视博主,半年时间就吸粉几百万。
为了回馈自己这帮买不起七十八块钱眉笔的家人们,深夜爆肝发福利视频,然后就来到了1978年的仲夏,原身刚从燕京广播学院进修结束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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