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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大醮的赛场上,空气凝重得仿佛连山中蝉鸣都被压抑住了。观众席的喧嚣逐渐平息,愤怒和不满弥漫开来。
裁判满脸黑线,眉头紧锁地站在高处,尴尬地环顾四周,最终开口宣布了比赛结果。
“比赛胜负已定…张楚岚胜出。”裁判的声音在场上回荡,听起来没有一丝庆贺的情绪,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愤懑和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地说道:“依照天师府的规定,比赛过程中任何人不得干涉,但比赛结束之后,天师府就管不着了。”
“各位,这场中会发生什么,就请自便吧。”
这句话一出,四周观众愤怒的火焰瞬间点燃,原本压抑的氛围一下子爆发,先前输掉比赛的参赛者们也纷纷下场,一时间群情激愤。
“碧莲,我丫的跟你拼了!”观众台有人一跃而下。
“装也装得敬业点吧,小砸啊!拿我们当笨蛋了是吧!?”另一个参赛者也紧随其后,愤怒得咬牙切齿。
众人接二连三地跳下看台,向着赛场中心蜂拥而上。
喧嚣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场面瞬间失控。
张楚岚站在场上,扫视周围,额头上冷汗直冒,心里一阵紧张:“诶!要干!”
他赶紧转头看向正躺在地上装死的冯宝宝,大声喊道:“宝儿姐!别装了!穿帮啦!撤!!”
冯宝宝闻言,猛地抬头,一脸茫然:“诶?”
而此时,场外的人群步步紧逼,凶神恶煞的扑向二人。
灰尘扬起,赛场上卷起了一片混乱。
哒哒哒!
张楚岚和冯宝宝开始狂奔,赛场尘土在他们脚下飞扬,身后是追赶而来的愤怒人群。
冯宝宝一边跑一边满脸疑惑地说道:“这些人好凶哦,我这么逼真的演技,都让他们一眼识破咯!”
张楚岚气喘吁吁,急得要命,怒吼道:“逼真你大爷!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浮夸的演技!”
虽然在逃命,但他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罗天大醮的比赛就只剩下明天那场,等赢了自己的小师叔,天师继承人的身份就唾手可得,届时关于爷爷身死之前的一系列秘密,也可以向师爷问出口了。
在远处,观台上的田晋中看着宝岚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两个活宝,真是…”
轮椅后的龚庆则神情冷静,掐算着时间,比起赛事的骚乱,颜欢的动向明显更值得他关心。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简短的消息闪过:“确定出发了。”
龚庆瞥了一眼屏幕,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他迅速将手机收好,目光淡然地朝远处望去。
“这样就好了。”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颜欢暂时离开了龙虎山,但具体行程还需西北那边传来消息。
若颜欢这只是欺诈之法,那后天晚上的攻山之举恐怕还要费一番波折。
若是提前攻山,就失去了老天师传功的契机,若是按部就班进行,那颜欢方面就可能又生变故。
“要么直接面对天下公认的‘一绝顶’,要么面对群灵山的巫王,自己这代掌门,当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当然,还有个最差的结果···同时面对这两位···”
“难啊。”思绪收回,龚庆推着田晋中的轮椅,轻声问道:“二太师爷,今日比赛结束了,咱们回去吗?”
田晋中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天师府还有客人,小羽子啊,推我回议事堂吧。”
回了堂内,几个老前辈会谈,就没了龚庆的事情,趁着几人谈话的间隙,他出门抓住机会,暗中联系了“全性”的门人。
负责监视颜欢动向的线人传来了新消息,他通过网络查到了颜欢的购票记录,发现除了去年开春的几次船票与车票外,颜欢整整一年几乎没有其他出行轨迹。
龚庆看到这条信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没有购票记录?
那颜欢是怎么在各地活动的?
他心头一沉,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莫非,这家伙还有其他隐藏的手段?”
坐在树荫下想了很久,龚庆联系了下山下全性门人,从盯梢的口中得知,唐门和出马仙儿早早离去,武当代表仅一人,也下山了,武侯派和天下会晚上不会在山中···
至于王家吕家,没有利益的事,他们不会做,自然不愿意蹚浑水。
可能会多管闲事的陆瑾卧病在床···
山中晚上所在的名门正派,实力还算强劲者,也就只有全真龙门的一个白云观了。
“说白了,攻山之事安排在赛后,无非也是争取天师传功的时间,如果以其他的特殊手段争取出这点功夫···”
“要不···”龚庆终于下定决心了。
全性,提前两日攻山!
···
入夜,龙虎山褪去了白日喧嚣,静谧笼罩山野。
月光如水倾泻在树梢,虫鸣声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微风拂动竹林,发出低低的沙沙声,偶尔一两声夜鸟惊起,打破短暂的沉默,却又很快归于寂静。
天师府周围,灯火稀疏,远方山道上的观赛者三三两两地下山。
除了参赛选手的住所内还有零星的灯光亮起,整个山中仿佛沉睡了一般。
巡山的小道长提着一盏古旧灯笼,在林中小径上来回巡视。
当他来到前山空地时,却看到三位陌生人静静伫立在那里。
他们的穿着与山中的人格格不入,看上去像是普通游客,却又透着几分诡异,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幽蓝光芒环绕身旁。
道长举着灯笼,走上前去,关切地问:“几位,这么晚还留在前山,是没找到下山的路吗?”
其中一人戴着鸭舌帽,笑得满不在乎:“哈哈哈,倒也不是迷路···”
旁边一个高瘦男人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我们本想再看看最后一场比赛,可惜上面那爱变卦的临时上司非得催我们提前动手。”
第三人啧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带着几分玩味:“道爷,这几天咱们什么都没做,怎么也得找点乐子吧?我们可都还没过瘾呢!”
唰!
三人身上笼罩的蓝色炁光一闪而逝,转眼间他们的容貌变了,恢复了本来面貌。
巡山道士瞳孔骤缩:“你们是!?”
三人冷笑不语。
另一边,正在为明日备战的张灵玉盘腿坐在床榻上,眉头微蹙。
心中一动,他便缓缓起身,推开房门,走向一处僻静之地。
“出来吧,鬼鬼祟祟这么久,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张灵玉冷声道,声音淡然。
黑暗中,三个其貌不扬的身影无声钻了出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灵玉真人,今晚就让我们哥几个陪你玩玩吧。”
“三位是?”
“全性!”
张灵玉面色不改,长袖轻轻一拂,摆出迎敌姿态:“全性妖人?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他淡淡扫了几人一眼,眉头微挑:“不过…”
“你们这水平,是不是有点差劲?”
三人顿时脸色涨红,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几乎掩盖了理智。
“灵玉真人这直言不讳的性子,还当真是令人讨厌啊!”
不过他们的任务并非取胜,而是单纯的拖延时间。
只要能牵制住张灵玉,便已是大功一件。
轰!
三人对峙之时,一声爆鸣在天师府方向响起,霎时火光冲天。
张灵玉猛然回头,只见一道耀眼的焰火掠过夜空,仿佛将天都烧出一个窟窿。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感到脚踝一紧。
低头望去,一双手竟然从地面钻出,死死抓住了他。
“都说了,你的对手是我们。”黑暗中的声音冷笑道。
天师府前,五个男子站在庭院中,神情复杂,他们双腿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惧与犹豫。
“我们打张之维?真的假的?”有人低声问道。
为首的黄毛男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怕什么?机会难得,都是五行遁术的好手,能从公认的一绝顶手下逃走,捞到这等名头,够吹一辈子的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心思动摇。
正因为他们贪生怕死,才学了这些苟命的手段,如今却要去面对一位绝顶高手,心中无比忐忑。
就在此时,他们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一道命令:“动用一切手段拖住张之维,哪怕是死。”
“是!”五人心神摇晃,恍如提线傀儡般低声应道。
一人握紧手中的炁弹,狠狠朝天师寝居的方向投掷过去。
轰!
一阵金光闪过,那炁弹在空中炸开。
下一秒,房门缓缓开启,张之维负手而立,目光淡然:“龙虎山都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你们挑这个时间点动手,那可不对啊。”
“是什么变动让你们狗急跳墙了?”
这时,弟子荣山跑了过来。
“荣山,去看好你师叔···”张之维叮嘱道,仰头看了下四起的火光,“一群不知轻重的搅屎棍,刚好让我去活动下筋骨···”
荣山拱手作揖,应了下来。
那黄毛男子不再废话,双拳覆盖金光,悍然冲向张之维:“就让晚辈来试试您的深浅!”
张之维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对方拳头的金光之上。
那金光瞬间碎裂,仿佛泡沫一般消散,疼痛如同深渊暗流般裹挟了男子全身,没等反应过来,他便全身飞旋,砸出了围墙之外。
张之维收回手指,淡然道:“有好多年没人用金光招呼我了。只是可惜,火候差了那么一点点。”
其余四人见状,不再恋战,立刻四散而逃。
唰!
四人施展遁术,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中。
那“全性”土行孙藏身地底,身如游鱼,小心翼翼地感知地面的颤动。
“在追,但是这感觉?是找不到我了!”
“什么一绝顶,我置身地底就拿我没辙了!嘿嘿!地底可是我的天下!”他暗自得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朝一处偏僻处潜去。
“不能把这家伙引到人多的地方,不然就真成团灭发动机了···”
地面脚步踩踏声渐息,正当他松了口气时——
轰!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山石泥土轰然碎裂,仿佛整个大地崩塌了一般。
强烈的冲击力将他从地下生生震出,害得他双眼翻白,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再无知觉。
张之维缓缓收回拳头,身旁是一片范围数十米的大坑,地面破碎,山体深陷,裂痕如精心编制的蛛网一般。
“小孩子总爱捉迷藏···刚刚在府中不好动手,毕竟这修缮费一多,有时候还挺难批的。”
“呵呵,调虎离山。”
张之维扫视周围幽深夜色,指尖轻点,一枚金色飞针直朝干死的老槐树刺去。
晦暗中传来一声惨叫,一道身影从树干中跌了出来,再无半点动静。
“第三个。”
老天师刚欲起身踏步,忽然感到空气中的一阵异动,左右两侧猛然升起两道壁障——
左边是一道水墙,波涛翻涌,带着冰冷的湿意;右边则是熊熊火焰,高温扭曲了空气,烈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张之维神情不变,缓缓抬起右手,掌风未至,炁息却已如潮水般铺开。
“玩火玩水,小心晚上睡觉尿床啊。”随即,张之维猛然一挥手,汹涌的掌力如狂风过境,瞬间席卷两侧。
那迎面扑来的水墙在劲风中被无情撕裂,水滴四散,仿佛被吹入虚空,火焰也在这强悍的掌风下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花,眨眼间便被吹得无影无踪。
砰!砰!
随着水火壁障的破碎,两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摔落在地,他们一前一后砸在一旁,口中闷哼,身上满是掌风呼啸而过的狼狈。
“这···这就是正一老天师的分量嘛···”
“咦!!!不要过来!”那奄奄一息的两人想逃却动而不得,恐惧之下,裆下晕开了一股温热湿润的骚臭。
张之维捏鼻蹙眉,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面对这泰山般的威压,两人头一撇,晕死了过去。
这时,嫁接在吕良处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了。
“五个人全都不行了,来来回回居然用了不到两分钟···”
龚庆理了理头顶的道巾,无所谓道:“起码能证明,老天师他老人家确实加入了战场,剩下的就靠我们了。”
“去吧,这次大事可成。”吕良狞笑道,收起了双手缠绕的蓝色炁团。
刚想动身,他身体猛然一杵,如同触电般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龚庆回头问道。
吕良摇摇头,“没什么,是老毛病了。”
“呜···”
正想动身,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从脊背深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寒意如蛇般缠绕上他的脖颈,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吕良汗毛悄然竖起,身体像是被本能驱使着进入了战栗状态,他的瞳孔不由得骤然缩小,心脏猛然加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威胁盯住了。
那种感觉,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生存本能在无声的尖叫——他就像一只陷入困境的猎物,感受到高高在上的捕食者俯视着自己。
“龚庆,说句实话,你能确定颜欢不在龙虎山吗?”
长着雀斑的道童挥了挥手机,笑道:“本来不确定,现在敢打包票了。西北那边传来话了,他已经到达了戈壁边缘的冷湖小镇。”
“呼~”吕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可那不适感没有消失,依旧在隐隐作祟。
田老住处,荣山已经守在了门前,小心谨慎地提防着周围。
不时他也偶尔朝房内回望,就看见一团怪异火焰在不停跃动,映得田老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变幻。
“师叔,要不我给你把这火掐灭了吧,大热天的,您怎么就在屋里升了一把火呢?”
“这该热坏了。”
田晋中凝视焰心,摇了摇头,“算了,就留着吧。山中一入夜,不是还有点阴凉嘛···”
“唉!”荣山闻言点头,又气冲冲看向庭院角落烤着肉串的颜雨和颜悦:
“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烤牛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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