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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首支调查队来到古城,也已是过去了三日之久,随着后续越来越多的行司人员介入,吸引了三川道不少的目光,朝廷也是有所耳闻,派遣了附近的官员前来进行慰问,并表示十分乐意提供帮助,只是调查一事却迟迟难有进展。几位行司领事愁眉苦脸地围坐在一座小楼的厅堂,正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事变之日西风等人停留过的茶楼。
早在第一日抵达古城的傍晚,他们几人便代表行司向周边地区发布了协查通告,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可疑人等,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可是直到今日也未曾听得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几人因此是眉头不展,对调查一事充满了担忧。
姜行炜一怒之下甚至派人接连数夜对古城周围方圆数十里进行了扫荡工作,专门针对一些平日里毫不起眼,连官府都懒得整治的山贼马匪,将数个强盗山头连根拔起。一时间搞得三川的地痞流氓山匪贼人皆是风声鹤唳,全都没了踪影。
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泄愤之举,只是对匪徒来说实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大不幸,毕竟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也不敢打远兴镖局的主意不是?
当然对于他们也没什么好同情的。在三川道这片富饶之地,更兼行司的清明治理,普通百姓一样可以安居乐业,在这里落草为寇实在是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长钧并不在座中,心急如焚的他带着下属正不断扩大搜索范围,掘地三尺也誓要找到顾琰。只是日复一日,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就目前的信息而言,行司已经大致查明了当夜古城事变的来龙去脉,根据远兴镖局众人的口述,对于劫镖的江匪一派和王柏风的身份也是有所推测,不过显然当晚还有其他的势力染指其中,而这一方面他们还一无所知。只能根据西院的惨案略微分析出当时在场的人员势力倾向,不过也仅此而已。
那另外的一方,甚至是两方人马,又来自哪里呢?
以行司的实力,要说在三川道地域内查一伙人,本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毕竟三大势力眼线遍布三川下游,在离开三川道之前,根本没有人能轻易逃脱他们的股掌。
但眼下确实毫无音讯,不用想,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势力远在己方之上,又或是早早打通关节,甚至收买内应,来了一出里应外合。
姜行炜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可能了。
要不是这样,哪怕你能飞天遁地,强如武圣,行司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可在这大宋九州之地,究竟什么人能有如此能量力压五大势力呢。
其实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答案,只是没有人愿意率先说破罢了。
姜行炜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固然他的脾气是火爆如雷,一向护短,放在往日有人欺上了门,那必定是疯狂地报复回击,那句座右铭是怎么说的来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可若对手是朝廷呢?
借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动手啊,他区区一个行司指挥佥事如何有资格向王朝讨要说法?
更何况现在毫无证据!
人证物证全无,这要如何让行司高层向官府施压?
再等等吧……
“老姜啊,我们是能等,但是顾兄等不及,三川道的百姓等不及啊!已经过去三日有余,若是再不给出一个交代,实在是难以服众啊!”
玄机门外务总管陈辛焕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晃得众人是愈发焦躁。
“最关键是,如果洛城怪罪下来,难免指责我等办事不力,现如今本就是敏感时期,到时这行司的位置怕也难保……”
洛城乃是洛河中下游规模最大的城镇,亦是大宋在三川道附近最为重要的军事政治中心,名义上还是行司的上位机构,起着朝堂对三川道的监视和牵制作用。
铁马铸行辰字号大师傅宁奉一边补充,一边向着陈辛焕怒目而视,猛地一拍桌子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别他妈晃了!看得老子心烦意乱。”
“你你你,交接的差事,你办妥了吗?到这来迁怒他人,还不是无能之举!”
向来沉稳的宁奉今日也是被一连串的事务搞得焦头烂额,再者本来也是对陈辛焕晋升总管一事颇有微词,如今被其一撩拨,当下怒目圆睁,大有一种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狗彘鼠虫之辈,你有何能!罔夺总管一职,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宁奉立时拍案而起,指着陈辛焕破口大骂。
要论武功,哪怕玄机门向来不以武力见长,那陈辛焕也不过乙等下位,乃是在场众人最弱一个,堪堪能与顾琰相仿,可这二人一个年少一个年长,哪里能真正地相提并论。
要说能力,在未晋升前,陈辛焕也不过是杨叔手下一位文员,再怎样出色,如何能担总管大任?至少在宁奉看来就是如此。
哼,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
也难怪行司中一直有人对陈辛焕抱有不满了。
“放肆!”
一声怒喝及时制止了情势的恶化。
“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要是调查期间再让我看到一次……”姜行炜冰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动,着重瞪了一眼陈辛焕,“你们两个直接去行司大牢厮守吧!”
他当然有这个本事说到做到。
二人顿时就蔫巴了下来,作为行司指挥使下第一人,姜行炜威望甚高,行事果断,甚得人心。
“好好好,真是……”
陈辛焕不满地嘟囔了两句,甩手走出门去。
“狗眼看人低!”
“等会!”姜行炜突然叫住陈辛焕,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老上司来了,怎能不去打声招呼?你也给我去后山搜查!”
“老杨家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张承枫?眼下看来他亦是当晚重要的证人,找不到他,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陈辛焕脸色一垮,比哭还难看。
这都让伙计搜寻了三天三夜了,我还有什么办法能给你挖出人来啊。
这还上哪去找人呐!
……
其实这么说也不尽然,凡事都有例外,在那样一个肃杀的夜晚,一样有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一折叫什么好呢……”
“嗯,风起三川应该不错。”
古城后山的一处山脚,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正倚在河边的柳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华发老人浑身上下看着破破烂烂,但仔细看来,一身行头却是尘埃不染,整个人精神矍铄,生机焕发。
“酒爷爷,我可还急着去找人呐!快别跟我闹啦!”
苏玖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委屈巴巴地看着老人,一边低声哀求道。
“诶呀,小娃儿别急嘛,我说了再等等,很快就好啦!”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没一点儿耐性……”老人小声嘟囔着,手中一边在一卷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跟着苏玖泠扯皮耍赖,哪有半分持重沉稳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老顽童。
二人言语间看来是相识已久,苏玖泠等不得老人放人,也只能绕到树后闷声赌起气来。
你要问这大道两宽,她干嘛不一走了之?苏玖泠又何尝不想啊,只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兜兜转转走了数次,一个转角又是绕回到这棵大柳树下,哪里走得开呢?
“哎呀,酒爷爷,你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改天请您去洛城看戏呀,那洛城的戏台子可有劲了。”
老人当然知道苏玖泠打的什么算盘,呵呵一笑,“唉,这怎么说也算是老头我惹出的事端,小娃儿莫急莫急,你看,这人不就来了?”
苏玖泠心道,这事儿又跟您老人家有什么关系了,不就是喜欢凑热闹才在这拦着我的么。
随即又扭头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
老者解下腰间的布袋,变戏法似的从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酒,摇晃几番其存量却丝毫不见减少,旋即一脸坏笑地看向苏玖泠。
“你,你干嘛?”
苏玖泠被盯得有些发毛,打了一个哆嗦,忽然察觉一丝危机,起身就想跑开。
“小姑娘,为救你那情郎吃点小苦头可算不得什么吧!嘿嘿嘿……”老头一脸坏笑地朝苏玖泠走去。
“老不正经!”苏玖泠气急败坏,又知道这老头玩心颇重,当下不敢停留撒腿就跑。
“诶诶,那小娃儿可是都为你跳崖了啊!”华发老人也不着急,呵呵一笑,眼瞅苏玖泠朝着山上跑去,兀自向着河岸方向反手一抓,那苏玖泠的身形竟莫名定在原地,下一刻后领已是被老者拎在手中。
竟是一手玄妙的移形换位之法。
“风起三川,美人救英雄!好戏好戏!”
老头大手一挥,苏玖泠腾空而起,下一刻便是“扑通”一声掉进湍急的河流中,大声呼喊起来。
“嘁,这丫头,扮个相都扮不连牵,真叫老头丢面儿,下回给你丢长江里头去。”
老者嘴上发泄着不满,面孔上却是带着慈祥的笑意,怎么看都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他对于苏玖泠并无恶意,这扔河抛江的,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罢了。
反正有他在,还真出不了什么大事,有这一手移形换位之能,要给苏玖泠捞上岸也不过勾勾手指的功夫。
苏玖泠是见怪不怪了,眼下确是有些狼狈,不过听得老人的意思,似乎并没打算放着张承枫不管。
可若是有旁人在此,怕是一时半会都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幕了。
这人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老头手里,这是什么情况?
这简直不是凡人所为啊!
眼前这位华发老人,莫不是仙人下凡?
“好嘞,戏子登台,老头也该走咯。”
老人又是痛饮一口,咂了咂嘴,似乎对此酒不甚满意。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河畔。
“今宵梦多语诶,酒心魂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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