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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挣动不了,只能被毕夷天按在魔爪下,任由其打量,心口却激愤难已。忽然那人哽了一下喉咙,毕夷天见势不妙,匆忙起身,紧跟着那人就从胸腔里闷哼出一大口血来,侧着身子,血洒一地。
汤田大惊,瞥眼一看,却见他师父仍是一脸没心没肺地看热闹,便着急道:“我我去叫胡大夫!”
正当汤田转身,忽从门口走进一人,见了床上那人状貌,立马朝他二人大喝:“你们做什么!”
两人打着个照面,汤田一下没反应过来:“豆芽?”
豆芽看着面前的瘦高儿,愣了好一阵,忽地仰面大哭。
毕夷天在一旁看得明白,一抹邪笑溢出,扬手一推,将汤田推出两步远,正撞豆芽身上。
汤田本能地伸手一揽,又迅速站稳脚,这才幸免带着豆芽一起仰倒。
豆芽一瞬止哭。
汤田忽察觉自己正抱着豆芽,于是稍提起胆,顺势落手在她背后轻轻拍抚,便听怀里姑娘嘤嘤抽泣不已。
毕夷天魅笑不止,暗叹一声:孺子可教。
正巧胡医仙端着药盘过来,远远听见豆芽喊声,心道不好,又叫那臭小子闹出事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紧脚赶来,却见门口两个年轻人抱作一团,挡着大路不让:“快出去抱,屋里人还半死不活呢!”
两人闻言脸红,立时分开,让胡医仙进了屋。
谁知进门一看,胡医仙登时气卷了两撇胡,指着毕夷天的鼻子却骂不出声,已然找不到更坏的词儿来骂他,只前后脚的功夫,就能给他惹出事儿来。
胡医仙将药盘小心放至床头凳上,拉过吕木垚的手腕,仔细探摸。
片刻,老人家舒出一口长气,所幸人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吐血顺气后便兀自消磨罢。
他松开吕木垚的手,又替其掩好衣衫,朝豆芽嘱咐:“无有大碍,先给他喂药吧。”
见豆芽点头,汤田稍愣,立刻上前抢活儿,被豆芽使了个白眼,最终还是得偿所愿地抢过了药碗。
胡医仙看过病人,又恨一眼毕夷天,却没有立即发作,指着他的鼻头道:“一会儿再收拾你小子。”
说罢,他便去重新调方开药。
毕夷天看着胡医仙出门,神色瞬转正经,眼神在汤田和豆芽两人身上来回后,忽朝豆芽问道:“他为何受伤?你们又是如何到这儿?”
他甚至无需问明这两人的身份和来历,只要将此人受伤因果一探,便万事皆知。
汤田一边喂着药,也一边疑问:“是啊,你不是同你家姑娘去勘州了?”
豆芽愁着脸,这才将她们与吕木垚归京路上的事细细讲来。
原来那日,久昔被黎葳一行人带走后,他们又绕道回了大路,骑马往南归去。
吕木垚送猎洞中救出豆芽后,两人也一路绕回大道,见那队人马已去半,只留下半数马匹在道间。
豆芽不会骑马,于是吕木垚让她往城里去,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城门已是不远,再走几里,便是梧州城。
豆芽无奈应下,只求吕木垚一定带回姑娘,她便独自往梧州城门去了。
而豆芽刚走一段,便见前路右侧,临河一边,有一户人家,她瞬时改了心思,想在此处等着他们,于是上前拜访。
她走进院子,在里面叫喊一圈,却不见有人,只好先在院中等候主人归来。
一直等到天昏,院中都不见来人。
时辰已然不早,豆芽没奈何,只好先暂住下,待主人归来再相告。
第二日大早,豆芽便上路边去张望,生怕错过他们行迹,一步不敢离。
等了几刻钟,没等到他们来,倒是等到了院子的主人,便是胡医仙。
正巧胡医仙那日回屋取药材,还有一批新进的药材在路上,正等着采买的药童送来,他好给城里药铺补缺。
胡医仙听了豆芽告言,便让她就在此处安住,无需着急,他这屋子常无人住。
又去了小半时辰,只听道上一声马嘶,胡医仙出门探看,便是送药的药童来了。
那药童倒不是胡医仙的徒弟,也不是梧州人士,是专门往京都药铺供货,作采药、卖药等这类买卖的药材商手底下的人。
胡医仙平日事忙,不空自己上山采药,便与这路过梧州的药童约定好,每月从药童手里拿货,会给药童一些好处。
那药童也想这反正都是卖货,药钱也不会少给一分,主家也不会怪罪,他还能得点儿小利钱,于是应下,这一来二往,两人混了个脸熟,多少上好的药材都先进给了胡医仙的药铺。
药童从大路经过,本来一向做完买卖就走,不多停留,而那日,他远远望见胡医仙,便在道边上停驻,急匆匆跳下马板车。
胡医仙见他着急,也忙走出院子探问,豆芽也跟着上前。
那药童喘着大气,直喊道他捡了个不知死活的人。
胡医仙一时摸不着头脑,被药童着急地拉到停在大路的板车上一看,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
只见板车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肩上、腿膝上各中一箭,入口之深已看不出箭长几许,身上还有各处刀伤,一片血肉模糊。
胡医仙一探鼻息,发现此人竟然尚有残息,当即叫药童与他两人并力,共抬去院中。
豆芽在后面远望,见他们抬着一个人走下道来,于是上前帮忙,近了一看,瞬时大惊失色。
那重伤之人便是吕木垚。
吕木垚与豆芽分开后,立即骑马往南追去。
那时已近暮暝,黎葳那一队人马众多,又带着久昔,未行多远便停下歇息了,有此机会,吕木垚在夜深之前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迹。
一行人停在郊野,四面长着稀疏林木、矮垛灌丛,只他们那队人马占了一方浅草坪,便于观察周围形势。
人马群中,燃了一堆干柴火,众人围散歇息,分去一半人在四面围守着,久昔被拘在最中央,与黎葳静坐于柴火旁。
久昔早已疲惫不堪,躺在黎葳给她铺置的一张绵毯上,阖眼稍寐,耳边有呜呜风声,柴火星子的跳蹿声不绝。
睡了少时,她又醒来坐起,见黎葳闭着眼,坐得端直守在她身侧,一刻不离。
又一阵风吹过,火势蹿升晃动,林间一声惊鸟鸣叫,不见凄厉哀婉,却是声势如虹,直冲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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