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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弦月看了他们一会,轻叹道:“三魂七魄聚齐了也只能是保住他的心脉,他的灵脉游走过于混乱经脉也断得七七八八,若想他醒来,还需要两样世间难求的东西。”“何物?”安柏烛心一冷。
“方晴草与忘尘丹,方晴草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且只有魔界才有。”
他颇为懊恼道:“可惜本座养的方晴草早就用完了,现在再种也来不及了,这种草的生长与施种者息息相关,主人死方晴死,万魔窟养的估摸着早因苍绝无觞之死枯萎了,若要再找寻,得需花一些功夫。”
“忘尘丹则是修复混乱的灵识,助人恢复元神以及使经脉气血运行通畅,但在哪里可以寻到,本座也不知。”
“这些事后再说,总有解决途径,如今保住心脉要紧。”
安柏烛主动接过回魂灯,坚定的光在她眼中跃动,对肖衍道:“我一定可以把阿晏带回来,相信我。”
肖衍抿了抿唇,不再阻拦,“一路小心,我们等着你们。”
楼弦月扬手甩了一道金光灿灿的门出来,仍是对她叮嘱道:“至多两个时辰,若实在不行,姑娘莫要执着,保全自己要紧。”
安柏烛淡淡颔首,而后抬腿跨入门内。
金门自动消失。
阴冥界没有白天,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笼罩在黑夜之中,此时月亮正升腾至夜空中央,被弥漫的雾气熏得轮廓模糊。
她的灵力自动被削弱了三成,稍一运转,庆幸没有滞塞感。
这儿路不好辨认,天空飘散着小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巷子小路颇多,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她只好用一层灵罩隔开雨水,仔细护着怀里的回魂灯。
她寻了个方向走,只盼着能找个人问下记语阁位于何处,所谓记语阁,是每个新到来的残魂都需登记名字的场所,这些残魂意识不全,有些甚至不会说话,但阁中语官自有特殊方法知晓他们的姓名,来自何处。
显然她想得太简单,这些路边残魂如同幽魂似的在她身边飘飘然而过,不是两眼发直就是一脸呆滞,有的身影已经半透明,若隐若现的随时会消失一般。
行至半路,雨又下大了些,冷风卷着寒意冰凉刺骨,一缕残魄经过她时竟被这风一刮顿时灰飞烟灭,她的心蓦地一沉,又剧烈跳动起来,她多怕陆清晏也跟他们一样。
脚步不自觉快起来,她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见到无数残魂,却无一是那张她熟悉的精致耀眼容颜。
她捏紧了灯柄只能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些,如果她心神大乱更是救不回陆清晏。
陆清晏….陆清晏….阿晏….
朦胧的烟雨似乎凝聚起了一道人影,身姿挺拔,芝兰玉树,墨发高束随风轻扬,嘴角挂着抹淡漠疏离又几分漫不经心的微笑,那人时而玩味的对她说:
“又小又轻,跟个小玩具似的。”
时而冷漠疏狂的讲:“大道理我不听,我只管自己过得舒坦,想抓我,有能耐再说。往后别再有交集,就此别过。”
时而温情缱绻的望着她:“烛儿过来,让我再抱抱你….”
时而变成小时候的模样,强撑笑容道:“我一直记着姐姐,你说过等你,我一直等着呢。”
时而发丝散乱、眼尾泛红,眼带欲念覆在她身上,红得滴血的薄唇轻蹭着她的唇瓣,却是用哀楚的口吻道:“姐姐,阿晏等你好久…为何不来找我…”
她一下顿住了,脑海似有什么被接续起来,凝聚的幻影又在她眨眼间消逝,心中的欢喜与痛楚倏然蔓延开来,似要填满整个胸腔。
昔日肖衍滔滔不绝的话语挤入脑海,“少主他少不沾花惹草,如今在民间开了怡红楼也只是为了碎银几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定然还是清白之身….”
那点存放心底的不确定与不安宁彻底烟消云散,她一直害怕陆清晏可能是把她当作旁的什么人才会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即使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专注。
那日他的那声“姐姐”把她推入了万丈深渊,好些天的心情都在谷底徘徊,直到刚刚之前,她心里都有一丝拿捏不定。
可是…原来….她就是他口中的姐姐啊…..
她咬住了嘴唇,此刻想见他的心如此强烈,于她而言与小清晏分别不过几日,而于他而言却已过了百年之久,百年光景耗磨了他的记忆,却在某个瞬间唤醒了尘封的往事,怕是那时魅散过后清醒过来的陆清晏,也忘了自己说过的那句“姐姐”吧…..
安柏烛的心又抽疼起来,陆清晏他当初….是不是揣着一丝薄弱的希望等了她无数个日夜?只因她说过一声“等我”…..
希望到无望,到忘却,他有多难过?
五指扎进了掌心,酸热的眼眶盛不住沉重的泪水,她在面无表情的残魂之间无声的落泪,步履沉重又疾速。
倏地,前面一队穿得喜气洋洋的队伍吹着唢呐自五米开外走来。
欢快的唢呐声在如此阴森安静的地方显得十分诡异,她侧身垂首,不动声色的看着地面一双双路过的红靴。
簇拥的小队中抬着一座花轿,队尾两人为一组扛着无数类似嫁妆的物什,她一眼就看出这花轿上覆盖圈绕的丝绸花朵价值不菲,这些人不似残魂那样身影朦胧飘渺,反倒清晰极了,就如同活人那般,在淡色的残魂群体中十分突兀。
这些人是谁?花轿里的人又是谁?
她疑惑着,太阳穴莫名突突直跳,脚步不听使唤跟了上去。
却见花轿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开半截,似是犹豫了半晌又放了下去,她一直在小队外亦步亦趋紧跟着,目光触及那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帘内那人精致好看的下巴和淡玉薄唇,倏地如遭雷击,竟一股脑想冲上去劫人下轿。
她心乱如麻,怎的陆清晏被抓去成亲了?!
也怎的未见他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分秒后她又想通了,陆清晏此时魂魄不全,兴许他自己都搞不清状况。哪还有反抗的余地?
至于里头的是几魂几魄,她还看不大清,按捺住劫人的心,她只能步步紧跟,回魂灯在这些残魂眼里是见不到的,她握着这盏灯的作用不仅是能带陆清晏回去,还能令她在这个世界里看起来与他人无异。
这里是阴冥界,若是贸然出手,恐会引起混乱,再看这副奢华阵仗,背后操纵人她也许惹不起。
阴冥界寥寥可数的达官权贵,不就只有公主、武官与记语阁的语官了吗?
!
公主!
公主是统管阴冥界的最高主权者,如同人界龙椅之上的皇帝,她这些年里跟随安灼元他们除过不少精怪,也略有耳闻阴冥界的传闻。
不是什么好的传闻,而且是不入流的花边新闻。传言阴冥界的公主们生前确实是皇室公主,却因犯下大大小小的罪不得已被杀,皇帝是个女儿控,念及父女之情特令阴修作法为她们死后谋个休闲官职,依旧荣华富贵,不愁吃穿,那阴修也十分靠谱,浮尘甩得有模有样,一下就让这些公主们入了阴冥界当最高长官。
这些公主们若是安分做鬼还好,可惜一个个都生性暴躁且好色至极,阴冥界的人唯她们是从,若公主看上哪缕模样俊美的残魂他们都会为她抓来,公主被阴修赋予阴灵力,她们施法能让残魂永久生存。
残魂意识混沌,不懂得拒绝,只能任公主们摆布,关起门来这样那样……
于是又有说书的讲公主们就是因为生前不知收敛,被文武百官诟病或是掳错了哪家权贵公子得罪背后大人物才会被杀。
灵识不全又极为俊美的陆清晏若是落到哪位公主手里….怕是被啃得渣都不剩….
花轿在一处豪华宫殿前停下。
小队其中一人朝身后两人招手吩咐道:“赶紧扶着驸马爷下来!动作小心些!”
两人点头弯腰一左一右拨开红帘,伸出手去扶花轿里的人,慢慢的,一身喜服的陆清晏搭着阴差的手下了轿。
安柏烛不敢跟太近,几米之遥望着那人硕长火红的背影,忍不住鼻子酸涩,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会走会动的陆清晏了。
他似乎极为乖巧,顺从的跟着阴差们进入宫殿之内,夜色隐没了一袭红衣。
安柏烛大脑飞速运转,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
她瞧着偌大的宫殿门口来回巡逻的阴兵,焦灼不已。余光忽而瞥到一人,她忙闪到一边,假装是呆滞的残魂,目光却顺着那人的身影一寸一寸挪了过去,她走的方向,分明是公主府!
再看她一身素净罗裙,头上梳着两个花苞头,面容稚嫩,左臂弯挂着一个篮子,腰间令牌在月光下时不时泛着滢白光泽。
丫鬟?宫女?
她灵机一动,管她是哪种身份,反正能进宫的就是了,瞬间闪身到她身边抬手一劈,小姑娘身子软了下去,她迫不及待的把她拖到巷子中。
一边扒拉人家衣裳与令牌一边在心里道歉,再给她捆了个仔细末了施加禁音术,这才放下心来扬长而去。
守卫很好糊弄,毕竟阴冥界常年都是平安状态,一来这里外人十分不好进入;
二来除了公主府比较富裕之外其余地方都很荒芜破落,对于恋财劫财的不会选这儿;
三来散魂一般都是罪大恶极死前受到巨创的,这种人不会有亲近朋友,更不会有人为了他们来涉险。
她进到宫殿里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尽量往偏僻的道路走,避开巡来走去的阴差,轻功点地跃过层层阶梯,迅速查看二层的所有隔间。
二层没有便往三层走,三层没有就往四层跑……她渐渐有些紧张,额汗也簌簌而落,回魂灯的蓝光弱了一些,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争分夺秒继续寻找陆清晏。
到了第五层,满目的红令她确定陆清晏就在这些隔间之中。不禁懊恼怎的自己如此蠢笨不会飞到高空看下哪里有张灯结彩,非要一层一层找。
红灯笼挂满长廊,脚下的地板被铺了一张长而宽的红毯,漂亮的绣球花与阴冥界独有的冶姝芳开在红毯两侧,冶姝芳的最大的神奇之处便是栽种之后能漫天飞舞鲜红的花瓣,煞是漂亮意境甚好。
她撤去挡雨的护罩,左顾右盼,确定这一层无人看守后才大着胆子往每间屋阁望去。
在第六间的窗棂见到被五花大绑坐在床榻的某人,她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塌上那人似乎被这动静吓到,眼睫颤了颤,几乎先是排斥的身子往后挪了挪,仿佛来的是极为可怕之人。
“阿晏!”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于大,安柏烛忙收了声又转身“啪嗒”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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