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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表现出来的,却是果断将手抽离,目光淡淡落到了别处,不忍再看他眼中的伤痛,一秒都会让她筑起的高墙骤然崩塌。“师兄莫要再说这些了,二师兄他还等着你。”
他的血液在凝固,她的冷漠让他心惊又失望透顶,安如风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祝师妹早日得偿所愿。”而后甩袖离去。
那些人议论纷纷:
“你们看看她那绝情样子,安如风真惨,我知道他的,从小他最在乎的就是他那小师妹了,师妹师妹的喊到现在,谁成想呢,养大的白菜被猪拱啰。”
“害,哪里还是白菜啊,早成了黑心的莲花了好不啦。”
安灼元也随着安如风去了,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半晌,终是不再阻拦。
安柏烛不管那些闲言碎语,三两下轻功出了云颠派,她在林里穿梭着,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道歉,特别是对安如风和安伽臣,她今日一走,已经做好往后不再相见的准备,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陆清晏生死未卜,他还在等着她。
安如风问她将近二十年的情谊是不是抵不过一个陆清晏,其实不是的,她哭得无声而汹涌。
安蓝雁有安如风对他掏心掏肺,有关心他的大师兄,也会有重视他的好师尊亲自为他疗伤,还有云颠派上上下下几百号弟子敬爱他心系他。
而陆清晏,他只有肖衍一个朋友,他没有再亲近的人了…
她怎能…像别人那样抛弃他呢?
衍圣宫内。
陆清晏躺于床榻之上,一波一波的灵流源源不断输送于他体内,淡蓝流萤萦绕着他的身体,肖衍指尖微微发抖,薄汗滲出额头。
可榻上之人,丝毫没有转醒的现象,脸上的蝴蝶印记亦没有褪去,渐渐转变为死气沉沉的黑色。
“陆清晏!”
安柏烛赶来,便见陆清晏依旧是双眼紧闭的模样,甚至下巴的血还没有擦去,凝固的红色泛着黑。
她的泪瞬间淌了下来,却是紧抿着唇不发出任何哽咽,怕打断肖衍的施法。
这般输送灵流最多撑一个时辰,肖衍不得不停下了手,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踉跄跄,脚底发虚,安柏烛及时扶住了他。
“无碍。”
肖衍撑着桌角,偏头摆了摆手,却顿住了,只见安柏烛双眼红肿,青丝散乱,脸色青白,眉宇间是凝滞住的疲惫与痛苦焦灼,此刻眼角仍噙着泪,一副快气绝的强撑之状。
甚至比他刚离开时见的她更憔悴。
他的唇动了动,不忍道:“安姑娘…”
安柏烛打断他,红着眼圈哑声问:“是不是…没有用?”
他没答,神色悲戚。
安柏烛走到床边,运起灵力不死心的为他疗伤,可大战接近两个时辰,她还能剩多少法力?肖衍即刻阻断了她的施法。
“少主伤得太重,多少灵流都于事无补,我已经尽力保住了少主的心脉,又唤了勺儿煮安魂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能醒来,安姑娘冷静些,先…坐会。”
他没问她是如何出得了云颠派,是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但见她孤身一人一身狼狈的出现,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他不免心中触动,钦佩她的坚韧与勇气,心疼她的孤注一掷。
肖衍递给她一杯水,让她润润喉咙,安柏烛忽而攥住他的手,瞳孔急缩:“阿峦呢?!”
“他没事,当时四周灵力波动太大,他晕过去了。”
肖衍执着茶盏的手没动,道:“少主下属花响容对战毒棍长老时不幸被击中,亦晕了过去,不久之前刚醒,我心乱如麻,让她带阿峦先去魔界,我随后再去接他。”
安柏烛问:“花姐姐…有没有受伤?”
“无大碍,只是脸色不太好。”肖衍轻叹了口气,“大概是愧疚,魔族最讲究忠心耿耿。”
“人没事就好。”安柏烛稳了心神,若他们也有性命之忧,她当真要绝望而死。
勺儿端着安魂汤来了,静静看了一眼他们与榻上的陆清晏,平时弯着的自带笑意的眼睛此刻也没有任何喜悦色彩,细细的柳眉皱成了八字,放了汤又默默退了下去。
“这是安魂汤?”
“对。”
“作用是什么?”
肖衍端起汤,轻声道:“延长寿命,五日期限…延到七日。”
安柏烛捏紧了裙摆,竭力不让自己走调,“若七日后找不到其他办法,他是不是就…”她蓦地哽住,硬把眼泪憋了回去,“就永远的离开了。”
他眼中闪着哀拗的光,却坚定道:“我们要相信少主,他那么顽强不屈的一个人,不会就这么走了的,我们还有时间,不能放弃。”
安柏烛点点头,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目光落到陆清晏血色全无的脸上,“我从未想过放弃他。”
安柏烛执着勺,肖衍将陆清晏扶起靠在他的肩上,勺置于唇边,汤药却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堪堪堵在口中,徘徊了一圈又从嘴角流下来。
肖衍眉头打结,急得要死,“少主你听话啊…你这让我们怎么办。”
安柏烛抬起手,指腹抹去他嘴角的药汁,对肖衍道:“先把他放下来,我喂他。”
“也是,躺着汤水比较好滑进喉咙。”肖衍依言放他躺下。
安柏烛喝了一口汤药。
肖衍诧异:“安姑娘?”
然后安柏烛在他惊诧的目光下俯下身子,双唇相贴,以嘴渡药,陆清晏喉咙滚动了一下,看样子是喝下去了。
“…….”
肖衍抿了抿唇,眸光微动,无言站起,想着这里暂时不需要他了,便兀自先离开了偏殿,走前轻轻关上了门,不打扰她与陆清晏的独处时光。
一碗药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安柏烛放下碗,又打来一盆水,将他下巴上沾的血一点一点全部擦干净,清水变血水,她又出去将这污水倒了。
忙完这些,她折返回屋子,这才由衷的感到一丝死寂的疲倦,心底那缕缕升腾而起的寒意令她浑身逐渐变得冰凉,眼眶却还是湿热的。
她坐于床头望着他的面容失神,那漆黑的羽睫又细又密,这双眼睛若是含着笑意眨一眨,漆黑的羽睫便会化成扇动蝶翼的蝴蝶,温柔而缱绻。
她的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眼,多少次想摸摸这双明若星辰的眸,如今轻而易举做到了,蝴蝶却不再动了。
黑的睫,白的脸,毫无温度的身体,她再次俯身,这次是紧紧抱住了他,她的脸贴在他胸膛上,清泪划过鼻梁滴落在他衣襟上。
他依旧冷冰冰的,连呼吸都那么微弱。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眼泪模糊了周遭之景,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光点,显得那样不真实。
她明明记得这个人的怀抱是炙热的,他的唇是温热的,他的目光也是热烈的。
他明明该迎着阳光灿烂朝气的活着,就像当初于烈阳之下挥着灵鼠的手朝她告别的少年一样,唇角微翘,张扬而明朗,纯粹而真实,连光都是偏爱他的。
而不该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卧于病榻之上,随时会消失一般。
她那么喜欢他,世间独一份的喜欢,人们却要举起屠刀杀死她唯一的爱人,肆意诅咒着他、唾骂着他,巴不得他立刻死去。
安柏烛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五指攥着他染血的衣襟,痛不欲生的嚎啕大哭,
没人愿意去看看少年曾经是如何踏在刀刃上鲜血淋漓的行走,没人了解去看看石府背后牵扯的真相。
没人愿意去感谢他即使神智不清却仍记得要杀了为祸苍生的无觞苍绝。
她断断续续的痛哭,脑海闪过细细碎碎的片段,她禁不住想,如果他没有替她挡了白凛的那一剑,是不是就不会在那停下的片刻被安伽臣击中?
可世间哪来的如果….
她哭得愈发难以自抑,悲痛几乎要淹没了她,他当时说的是,没忘啊…..
他在极端的走火入魔时仍竭力控制自己的心智,甚至下意识不愿伤她不想她受伤,却还是做出了违背本心无法挽回的事情,他当时,是不是也痛苦万分?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好端端的怎会走火入魔?
她撑着床沿慢慢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清晰的唯有那人苍白俊美的脸庞,有什么电光火石间进入她的脑海。
那日修真大会他来寻她时,真真切切说了是因为要准备人魔大战而闭的关。
可仔细想想,陆清晏当时的脸色已经不是那么好了,她却因太喜悦而没有留意到,而且闭关长达三个月,直到预估的大战之日才出关,他明明之前那般冷静的轻描淡写,又怎么突然要筹备这么久?
会不会…不是因为人魔大战?
他的身体出了状况!
修魔道本就容易走火入魔,魔界之人的地位等级越高,走火入魔的频率就越高,她知道陆清晏是半人半魔体质,却从未问过他是否为人类与魔族所生。
半人半魔的体质修魔道…是否比寻常魔族更易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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