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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风挣扎着,“师尊!师尊你放开我…二师兄他没心跳了啊!!他没心跳了!”安伽臣却抬手掴了他一巴掌。
瞬间噤声。
“哭哭嚷嚷!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情还是这般不冷静!”
他施法将一缕淡蓝色的灵力输到安蓝雁心口处,安蓝雁竟缓缓有了一丝微弱的呼吸,胸膛有所起伏,尽管很小。
安如风呆呆的,雪白的脸颊赫然一个巴掌印,嘴角红肿,血丝滲出。
安伽臣一点没收着力打,这一巴掌想必是极疼的,但他毫无知觉似的,视线一刻不离安蓝雁,见他保住了心脉,抿了抿干裂的唇,焦虑的神色有了几分安定。
大殿上。
身后是乌泱泱的修士,一个挨一个站着,拥挤湍急,两侧是云颠派高层弟子,台上是三派之首,安伽臣坐于中心位置。
如今丹凤已死,假丹凤回魔界,化鬼的仙言提前告别众人,五位掌门仅剩三位,回望曾经,只觉物是人非,满目苍凉。
安柏烛跪得笔直,蓝白色的娇小背影萧瑟寥落。
安伽臣发问了,冷冰冰的,公正而无情,“云颠派第四十二女弟子安柏烛,请如实回答以下问题,若有隐瞒或虚言,严惩不贷。”
她启唇:“是。”
“灭石府者,是否是陆清晏?”
“是。”
“你怎知?”
她哭过的嗓子还未恢复,喉咙尚有些疼,原本清甜的少女音此刻沙哑难听,仍不疾不徐垂着睫道:
“那日与大家前去渡沅江时,中途遇到墨吟,在与单炎继打斗时无意看到墨吟胸膛的黑手印,是与石府老爷的同出一人手。”
安伽臣面上淡淡,手指却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蜷起,他又问:“你当初发现了,是否选择了隐瞒不报?”
“是。”
安灼元面色铁青难看,说不清是懊悔还是恨铁不成钢,为何他当初,没有多留意些?
身后修士一片哗然。
“天呐,这么大桩惨案她居然真的为了陆清晏闭口不提?她还配是云颠派的人么?”
有修士嘲讽道:“啧…死再多人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哪有自己的情郎重要?”
安如风捏着自己的指关节,只望自己再冷静些,不然他真的忍不住要去给这些碎嘴的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你是否知道石府与陆清晏的关系?为何陆清晏要痛下杀手?”
“弟子….不知他们的关系,亦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她也不能完全笃定,当初林里的孩童与陆清晏有血缘关系,说不定他们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呢?
如果她武断的认为他们有血缘关系,并且讲出来,陆清晏更会被扣上“连亲人都杀,当真是冷心冷血的怪物”标签,所以,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她不能说出这个猜测。
而且世人,向来只盼着他人惨,他人受难,然后自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肆意议论、唾骂,维护自以为是的正义,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意说两句骂两句,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有什么呢?
“石府冤魂道你将她儿子打散了,此事是否属实?”
“属实。”
安伽臣手心滲出了汗,倒吸了口冷气,其实他希望她不说实话。
台下的那张小脸淡如死水,双眼显出死一般的沉寂,分明是不管不顾自暴自弃的模样,这让他心里发慌,他养着看着长大的烛儿,何以至此….
却仍不能当着几百双眼睛包庇为之,他顺着话肃然起问:“为何?”
“……”
她咬着苍白的唇瓣,几乎瞬间想出了答案,“孩童吵闹,嚷着让我为他讨回公道,我不想,也不想被三师兄和钰轩师兄听到这话,便只能将他打散。”
其实那孩童很乖,不过是牵牵她的衣角稚声问她:“姐姐,你看我长得像谁呀?”
泪又忍不住在眼眶徘徊,就因为不想被安如风看到他的模样,不想让他起疑心,竟心狠到把他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来世,一个孩子,本就是无辜受牵连者,她还….
她不能再想下去,良心所受的谴责如此不好受,仿佛是利刃刀刀割在身上,凌迟般的痛楚,令她不能痛快死去。
安如风死死盯着她,悲怆的目光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
有人“嘶”了一声,“果然跟魔头待多了人也会变得歹毒,这单纯的小绵羊外表之下竟藏了颗狠毒至极的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简直魔女….”
“闭嘴!再乱嚼舌根瞎说八道统统都给我滚出去!”
安如风拍案而起,指着他们怒目而视,瞳仁里火花迸射,亮得吓人。
他衣裳落着打斗时沾到的灰,发髻仍有些乱,脸上的巴掌印未褪去,此刻因怒气而染红了双眼,与往日清爽阳光的少年郎大相径庭,接二连三的事情砸得他躁愤非常。
安柏烛如死灰的心隐隐复燃了一瞬,无声朝他看过去。
师兄……
她在心里无不哀痛道:“对不起。”
“如风,坐下。”安伽臣面色沉冷,抓着古木扶手的五指却用力到泛白,微微发抖。
他最后问:“你为何,要替他隐瞒?”
安如风的心高高悬起,他几乎央求的看着安柏烛,目光湿润,企盼她不要说,不要再说了….
她却突然朝安伽臣磕头,以头触地,声声清晰字字戳心,“弟子早与陆清晏互生情愫,暗地已确定对方心意,弟子知晓他曾犯许多错误,但弟子认为没有天生的恶。”
“弟子曾了解过他的曾经,是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所以,若没有他人的步步相逼弟子认为他不该会犯下这些错,但数罪已定局,弟子有心包庇为实,因私心打散冤魂亦为实,所以,”
她字字咬碎,“恳请师尊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愿永生不再回云颠派!弟子不孝,师尊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子过。”
安伽臣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听到的是:爷爷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女过。
安如风坐不住了,心急如焚,冲她喊道:“师妹你在说什么啊?!你快点再说一遍别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走呢!”
白钰轩站在外围,目光直落到她身上,神色复杂,眸光深沉,含着点说不清的东西。
前来观望的大多都是低阶弟子,因为人魔大战时他们只能处理其中最弱的小魔,战后也不会受伤,因此才有这闲情来看戏。
而白钰轩是与安伽臣等人一同对战陆清晏的,后面还受了内伤,加上本就伤势刚好体质较为从前虚弱,他双腿却不听使唤也跑了过来,全然不顾还疼着的左肋骨。
手臂隐隐在发烫,那日安柏烛为他上药时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他下意识皱了眉,拍了拍胳膊,心头有些说不清的烦闷难受。
安柏烛没有抬起头,依旧保持以头磕地的姿势,她的指尖碾着地板,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克制的咬着唇瓣,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音,既是维护最后那么一点可怜的尊严也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心冷血。
她不能连累云颠派,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让云颠派从此受人诟病,她是云颠派的污点,她自己会抹除。
她再直起身子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淡漠而坚定,心却如刀割,“请求师尊逐弟子出师门!”
安灼元也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低喝道:“师妹!别说话了!”
安伽臣只觉骨缝都透着寒气,周围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各异,除了本派弟子大多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他在这些目光的围剿下投了降。
他是一派之主更是四派之首,他一拂衣袖,瞧上去公正而冷血,面无表情的宣布:
“云颠派女弟子安柏烛犯了本派第七条罪、第五十三条罪与第六十四条罪,即包庇罪人、恶意打散冤魂和与外人一同攻击修真界修士,其中更有掌门者。”
“念其曾多次降妖除魔灭邪祟,故不废其灵力,即刻赶下山门,此生不得重踏云颠派半步———”
安柏枝再一磕头,竭力道:“弟子领罪。”
“不行!我不同意!”
安如风从位置上站起,急急道:“师尊!师妹尚还年幼啊,许多是非她一时不能分清也是情有可原,您不能..”
却是有人进来报,“师尊!二师兄情况恶化了!丹音派的药不管用啊,您快去看看!”
“什么?!”
安如风顿时大为慌张,急急忙忙从位置离开就要跑去安蓝雁那里,路过安柏烛时顺势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提起,“师妹一块去…”
却是拉不动她,安如风转过头,便见她沉静着一双眼,“师兄你去吧,我要走了。”
安如风红了眼圈,哀戚道:“你是不是就急着去见陆清晏?那二师兄呢,我们的二师兄呢?!师妹啊,我们一同长大,这将近二十年的情谊,是不是就抵不过一个陆清晏?”
她听着他的话,浑身骨肉仿佛都被搅打在一起,痛得她呼吸不畅,喉咙涩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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