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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温暖的光线撒在小院当中,贾赦歪倒在逍遥椅上,身体一前一后地慢慢摇着,口中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曲段。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响起,王善保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贾赦躬身行礼,轻声道:
“老爷,又收回来三笔钱,共计八百六十两。”
贾赦眼睛一睁,眼中贪婪之色一闪,哈哈大笑着从摇椅上坐起,伸手从王善保手上接过银票,简单点了点,便往怀里一揣,叫道:
“这银子来的正好,我前些日子看中了几套扇子,正缺钱呢!”
“老爷我这次就算砸银子,也要把那石呆子给砸趴下!”
他起身便急匆匆地要往外走,王善保急忙提醒道:
“老爷,这次催逼的急,小人让人动用了些手段。老爷以后出门最好多带点人,免得有人狗急跳墙。琏二奶奶前车之鉴,老爷不得不防啊!”
贾赦听了,脚步一缓,皱眉骂道:
“废物,办点事情都弄不利索!”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直接便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连人都死光了,怎么来找我们报复?”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王善保急忙点头哈腰认错道歉,“以后小人直接便把人弄进大牢里去,不让他们在外面到处败坏咱们府上的名声。”
“哼!”贾赦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王善保目送贾赦走远之后,叹了口气,也出去办事去了。
他其实也不太愿意做这种放印子钱的事情,办事的经手人是他,挨骂的也是他,将来最容易遇到危险的还是他,但要回来的钱却都是赦大老爷的,一点儿都不赏下来。
那来旺便是前车之鉴,年纪不小了,结果还要面对丧子之痛,何等的可惜啊!
所以王善保宁可自家去做这种事情,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是自家来扛,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什么死不死的,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要强得多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不趁着这个机会从中上下其手好好捞上一笔,他都对不起自己承担的这些风险。
现今府里面的气氛总有些诡异,老太太总是病着,大房和二房已经彻底撕破脸了,琏二奶奶和离返家了,环三爷反倒先于宝二爷之前中了秀才了……明明府里刚刚成了皇亲国戚,又刚建了这么大个园子,可总让人心惊肉跳,感觉不像往年那么太平安定。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那些主子们需要考虑的,作为一个奴才来说,多赚银子才是真的,就算荣国府倒了,只要腰包充足,便不用担心。
且不说王善保如何做事捞银子,单说展老爷,撒遍银两之后,终于把史湘云给捞了出来。
不过暂时还没有正式纳她为妾,毕竟保龄侯那边还没出审判结果呢,太急切了也不合适,而且也得让史湘云在府中先适应一下,和展老爷培养一下亲密的恋爱关系。
再者说了,湘云本来是个活泼的性子,素来心直口快,颇讨人喜欢,可经历了这番磨难之后,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大违本性,展老爷也不太喜欢。
让她在府中和众多姐妹好好交往一番,感情深厚之后,胆怯一消,自然能够恢复原本的面貌,到时才是展老爷入口之时。
对于展老爷又往府里面进人的事情,岫烟等人早就已经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反正只要不少了她们那口吃的,多几个姐妹,正好分担一下老爷的火力,何乐而不为呢!
“湘云妹妹你好,我来带你在府中转转,顺便让你也习惯一下府里的生活。”
最有大妇范儿的岫烟当先迎了上来,拉住湘云的手,亲热地居中介绍了起来。
“来,湘云,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些都是你的姐姐,以后咱们都在府中生活,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湘云便怯生生地行礼,小心翼翼地挨个问好。
“岫烟姐姐好,香菱姐姐好,尤姐姐好,宝琴姐姐好……”
对于这些后院里的事情,展老爷向来不干涉,只要内部表面和谐,不影响家中稳定就好。
对于岫烟的管家水平,他还是颇为有信心的,所以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岫烟,自己带着宝玉去前院喝酒去了。
不走不行啊!
宝玉这厮,看见姐姐妹妹就眼睛发亮,想要往人群里面钻!
那怎么可以!
展老爷家的后院,如今各种莺莺燕燕齐聚,哪怕是普通丫鬟,都个个是有名有姓之辈,再被展老爷滋润过后,更显露出了成熟的风韵,看起来更是不知道变得诱人了多少倍。
别说宝玉经不起诱惑,便是换一个男人过来,只怕也都承受不住,也就只有展老爷这等天赋异禀之辈,才会不动如山,稳坐钓鱼台。
当然,这是白天,到了晚上,展老爷就变成了大被同眠了。
拖着恋恋不舍的宝玉到了前面,让人摆上酒席,两人开始饮酒聊天。
宝玉犹自还有些魂不守舍,人过来了,但只怕魂儿还没过来,展老爷便当头问道:
“听说老太太快要不行了?”
宝玉一惊,顿时清醒了许多,急忙摇头道:
“展大哥这是哪里听来的?”
“老太太不过是心伤于史家被抄没一事,以致精神头不太好,太医已经看过了,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哦,这样啊。”
展老爷本来便是随便胡扯一句,把宝玉的魂儿给叫回来,见他不再总想着后院的姐姐妹妹了,便给宝玉倒了杯酒,转换了话题道:
“你这段时间总往我这边跑,是不是在躲你家太太?”
“环三儿中了秀才,她没少骂你吧?”
宝玉听了,顿时所有的心思都没了,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猛地灌了一杯酒下肚,唉声叹气地道:
“唉,展大哥,我家太太定然是已经入了你说的那个更年期了!”
“从小到大,太太是最宠我的了,哪怕我犯了再大的错,只要往太太怀里一扑,好言求上几句,太太都会原谅我的。”
“可现在不行了,太太变得异常的暴躁,我分明感觉得到,她看我的眼神,也早不是当年那宠溺儿子的眼神了。”
“平常我家老爷打我的时候,太太都是各种帮忙求情,可现今太太打起我来,也丝毫不比我家老爷手轻了!”
展老爷在旁听得直乐,宝玉这种熊孩子,若是换成自己儿子,那只怕打的只会更重。
哦,这不是自己儿子,是给自己送女的宝兄弟,那就没事了。
展老爷不但不安慰宝玉,还在旁说着风凉话。
“宝兄弟,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你看这年头当爹妈的有几个不打自家儿子的?”
“再者说,生儿子不就是为了想什么时候拿来出气,就什么时候拎过来打一顿吗?”
“不然的话,直接生女儿不好吗?水灵灵的,还是老爹的小棉袄,不比儿子这种蠢物强多了?”
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欠揍,但偏偏宝玉就吃这一套,听了展老爷的话之后,也跟着连连点头:
“不错,展大哥此言有理,我日后若要生孩子,也一定生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儿出来,可不能生出我这种蠢物来!”
“就是嘛!”展老爷笑眯眯地又给宝玉倒了杯酒,继续pua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是的父母,虽然你娘使劲打你,但她依旧是爱你的啊!”
宝玉举着酒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唉声叹气地道:
“小弟当然知道我娘是为了我好,但我是在担心她自己啊!”
“这些年我娘都是一副雍容华贵之态,虽然已经不再如同宝石一般璀璨,但也不会给人面目可憎之感。”
“可现如今……唉!”
宝玉长叹了一口气,嘴唇嗫嚅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
“我娘如今已经快要变成那干瘪瘪的死鱼眼睛了!”
“只是在她身边,我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充浴着满满的愤怒,各种不甘、焦虑、沮丧、失望、厌弃……等等情绪,将她这个人都要扭曲成另外一个人了,一个让我感到厌恶和恐惧的人。”
“唔……”展老爷继续默默地为宝玉添着酒,就是不说这种情况是谁引起和造成的。
宝玉酒入愁肠,话匣子便打开了,对着展老爷好一顿倾诉,把这些天挤压在心中的苦闷都宣泄了出来,最后在酒意的涌动之下,脑子一热,便对展老爷说道:
“展大哥,你善能滋润女子,既然能够让纨大嫂子重新焕发生机,那便不如也一并能者多劳,也帮我娘一把,将她从磨难之中解脱出来吧!”
“唔……嗯?”
展老爷惊讶抬头,看向宝玉,只见他面色红润,眼中略带几分迷茫,但眼神清澈,不是酒醉胡言。
“宝兄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宝玉重重一点头,咬牙道:“我知道这种事情非常离经叛道,但本来小弟这人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再多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了!”
“小弟不是害怕我娘的责打,实在真的是非常担心她现在的状态,整日里苦闷焦虑,便如同花儿即将枯萎一般。”
“身为儿子,却无法为母亲排忧解难,实在是太过不孝。”
“可我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来做,思来想去,也便只有求助到展大哥这里了。”
“展大哥你不是那等庸俗之人,当能理解小弟的苦衷。”
好家伙!
宝兄弟,你真孝顺呐!
“理解,太理解了!”展老爷重重点头,“孝有很多种,并不一定事事顺从便是孝。”
“虽然这件事情令堂肯定是难以接受的,但你是真心为了她好啊,想来等她尝到甜头之后,自然会感动于你的孝!”
“这么多年来,都是令尊令堂为了你好,做出各种决定,现今你长大了,也该为了他们好,而做出相应的回报才对!”
“便是愚兄我听到宝兄弟你如此说,都感觉深受感动,为令堂能够有你这样一个粉身碎骨浑不怕,一心只为娘亲好的孝顺儿子,而羡慕不已。”
“这实在是……孝感天地啊!”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宝兄弟,我们要坚持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让别人说去吧!”
被展老爷一番忽悠,宝玉也跟着热血沸腾,抓住展老爷的手,感动地道:
“知我者展大哥也!”
“兄弟这份孝心能否落到实处,就得看展大哥你的了!”
展老爷便叹息道:
“贤弟,哥哥我确实是愿意帮你的,但是问题在于,二太太她是个庸俗女子,只怕不肯接受贤弟的好意啊!”
“再者说了,二太太和宫裁的情况还不一样,政老爷如今也健在,若是我贸然出手,只怕会影响政老爷和二太太之间的关系啊!”
“若是二太太得了甜头,便帮忙隐瞒消息,那还好,若是她不肯,反而闹将起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宝玉是个最强王者,你让他耍嘴,他自然是什么都说得出来的,但是真让他办实事,他就要坐蜡了。
不过他却是会踢皮球的,找不到解决方案,便直接把问题一脚踢开,便当不是自己的问题。
“展大哥,这件事情还得拜托展大哥想办法,若是有任何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当仁不让,当若是让小弟想办法,小弟那便无能为力了。”
“啧!”展老爷砸吧砸吧嘴,也有些为难起来。
其实说算起来,王夫人如今虽然保养的好,风韵犹存,但也已经四十多了,美貌和风韵都并不出众,而且又不是金陵十二钗里面的人物,也没有什么好处让展老爷压榨,其实真心没必要收用的。
只是吧……人家宝兄弟好不容易开次口,展老爷这般良善君子,实在是不好拒绝啊!
当然了,她和薛姨妈的姐妹关系,还是多少有些加成的。
唔……元春那边的关系,多少也算一点吧!
罢了罢了,不就是多分点精华出去的事情吗,多大点事啊!
就凭展老爷这身“潘驴邓小闲”的本事,还怕弄不上手一个女人?
当即展老爷便拍着胸脯向宝玉保证道:
“宝兄弟你且放心,这件事情便交托在哥哥身上,虽然可能花用的时间久上一点,但早晚哥哥定然还你一个焕发新生的慈爱娘亲!”
宝玉当即便千恩万谢起来,敬了展老爷一杯又一杯。
再说荣国府那边,贾母休养了一段时日之后,身体终于大好了。
史家那边的判决也下来了,全家充军流放,不曾有杀头的事情。
“唉,罢了,这都是命啊!”
贾母满面悲戚,叹息一声之后,也不说什么为史家伸冤的事情了,只让赖大封了一份银子,给史家那边送过去,免得他们路上过的太过艰苦。
这些天王夫人一直在贾母床前服侍,侍汤奉药,让贾母对她越来越有好感,如今身体好些了,便拍了拍王夫人的手,温言笑道:
“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我现在病好了,你也不用总在我身边伺候了。”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把身体给累垮了。”
“这府里的事情,还得由你来管着呢!”
王夫人眼见贾母心情好,便趁机上眼药道:
“现今大观园都已经建成了,府里一切又都回归了正轨,也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除了……唔……”
贾母本来便是个好权的,对府内最是关注,见她吭吭哧哧的,便出声问道:“除了什么?”
王夫人便苦笑道:
“除了赦大老爷呗!”
“听闻这些日子,赦大老爷又接手了那印子钱的事情,近来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
“我不过点了他几句,他便叫嚷着,他才是这荣国府里的主人,是正牌的一等将军,想做什么,轮不到我来多嘴。”
贾母听完之后,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王夫人的机心,但却也并不太在意,这年头谁能没点私心?
她是气不过自家大儿子居然这般愚蠢,便连避避风头这种事情都不懂。
这印子钱的事情,因为之前的绑架案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说躲着走吧,至少也不能顶风作案呐!
就算真的想做,难道连找个白手套都不会吗,偏要派自家的管事去做,一点手腕都没有,白活了那么大岁数。
“把那畜生给我叫过来!”贾母一顿拐杖,吩咐道。
鸳鸯便应声出了门,去找贾赦。
不多时,贾赦便吊儿郎当地晃了进来,入了房中之后,对着贾母行礼请安,老太太阴着个脸,也不搭理他,劈头就骂道:
“孽障,你又在放印子钱?”
贾赦也不害怕,只自顾自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旁边的王夫人,笑呵呵地道:
“二太太又在老太太耳边聒噪了,是吧?”
“多大个事情啊?”
“自古以来,这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我又没逼着他们借,谁让他们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再者说了,这又不是我借出去的,是凤丫头在的时候,借出去的。”
“这白花花的银子既然都放出去了,总不能就那么打了水漂吧,咱总得收回来吧,不能便宜了那群穷鬼不是?”
贾母眼见他这般态度,便怒道:
“你若只是要收回银子,为何不干脆免了利息,还能给国公府换些好名声出来,偏要锱铢必较,听说还又逼死了人?”
贾赦便一推二六五道:
“那都是王善保那老东西办事不力,回头我便好好收拾他!”
“老太太若只是为这事儿找我,那大可不必了,这点事儿国公府还担待的起。”
“你……”
眼见贾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贾母更怒,当即将拐杖在地上怼的当当响,喝骂道:
“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现在是一等将军,是国公府的脸面,这放印子钱的事情,岂是你能做的?”
“你就那么缺钱吗?”
“偌大个国公府,还缺了你的吃穿怎地?”
贾赦都这么大岁数了,结果被自家老娘这么一顿乱骂,顿时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便两眼一翻,阴阳怪气地道:
“吃穿确实不缺,不过饱暖思淫欲,儿子我正打算再纳一房美妾,银子少了可是不趁手。”
“这么地吧,老太太既然不喜欢儿子放这印子钱,那儿子不做就是了。”
“不过这纳妾的事情,就得老太太你多费费心了。”
“我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鸳鸯就不错,干脆便赏了给我算了!”
“什么?”贾母一听贾赦居然敢惦记她身边的丫头,顿时大怒,举起拐杖便要打人,“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你怎么不去死呢?”
贾赦眼见老太太发怒,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贾母追了两步,蓦然只觉得脑袋一昏,往后便倒。
“老太太,老太太你怎么了……”
一群人急忙一拥而上,将老太太扶住,抬到榻上,一边为她掐人中拍后背,一边拿出那救命的人参丸子来,用温水给送服下去。
良久之后,贾母方才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恢复了几分清醒之后,便怆然涕下,口中悲呼道:
“作孽啊!”
“我怎么就生出了这种畜生东西来!”
“这荣国府落到他的手里,算是要完呐!”
众人急忙上前安慰,唯独王夫人听了贾母这话,心中大喜,眼中都快要放出光来了。
一群人忙忙碌碌,又把太医给请了过来。
那太医早就来惯了这里,给老太太检查之后,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开了些顺气养生的方子,便走了。
王夫人送走了太医之后,便开始琢磨,该怎么在贾母那边继续刷些好感出来,好让自家未来开始夺爵的时候,能够让老太太站在自家一边。
在琢磨了半天之后,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妹妹那里得来的那面宝鉴。
那宝鉴正面被罩住了,只能看背面,她曾经试过几次,每次照过之后,确实会精神振作,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只是每次照的时候,都会被里面的那个骷髅吓一大跳,还经常会吓得冷汗满身,颇为不雅。再加上照完之后,只觉得世间一切尽皆虚妄,半天都不想工作,非常耽误事。
所以她照过几次之后,便把宝鉴丢到了一边,不理会了。
但如今想要巴结好老太太,这东西似乎便很不错。
老太太又不需要做事情,用这个东西来保养身体,那不是正合适嘛!
想到这里之后,王夫人便返回了自家的小院里面,将那宝鉴找了出来,袖着往老太太院里去了。
到了荣庆堂,却不巧,发现老太太刚刚累了,如今已经睡下,没奈何,便只好又折了回来。
第二天,王夫人估算着时间,觉得老太太已经起了,便再次带着宝鉴过来了。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之声,进门一看,却是薛姨妈来了,正陪着老太太在聊天,把老太太给哄得眉开眼笑,一点都看不出来昨晚的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了。
见到王夫人进来,贾母便笑着摆手,唤她过去。
“你来的正好,正说到你呢!”
“你妹妹说你近来把宝玉管得死死的,动辄打骂,让宝玉都有怨言了。”
“这样可不好,宝玉还小,你这个当妈的得多点耐心,总打孩子怎么行呢?”
一听到宝玉,王夫人心中的忧愁便满溢而出,不由便把宝鉴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跟着老太太抱怨道:
“唉,老太太,宝玉是我肚子里面掉出来的肉,我难道还不心疼吗?”
“可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情?”
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有理智存在,没有把宝玉和他大嫂子、二嫂子之间的那些暧昧事情说出来,只转头拿了环三儿做靶子。
“如今便连环三儿都中了秀才,他倒好,连下场科试都不肯去!”
“他若是没那个才学,也便罢了,我也不去强求,可他明明人聪明着呢,什么都会,就是不肯去考!”
“老太太你说说,换了你有这么个儿子,你能怎么办?”
“若不是那考场里面不许外人进去,我巴不得便拎着他的耳朵送他进入考场,再站在他考桌边上看着他答题!”
见到总是一副雍容样子的王夫人,这般怨气满满,屋子里的人都乐得笑弯了腰,贾母也是乐不可支,笑了半天之后,才拍着王夫人的手,安慰道:
“你也说了,宝玉聪明着呢,什么都会,那晚考个几年,也不值什么,便让他再陪我这个老太婆身边几年便是了。”
“他也没必要和环三儿比,毕竟嫡庶有别,就算宝玉不考进士,也一辈子不愁吃穿。”
听到这话,王夫人便顺势道:
“老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这府里的爵位,毕竟是赦大老爷的,可跟我们宝玉没什么关系。”
“若是不能中举,日后若是我们走了,只怕宝玉连饭都吃不上了。”
贾母听了这话,顿时笑容便消失了,冷哼一声道:
“那个畜生若是胆敢饿着宝玉,我便是做鬼了,也绝对都不饶他!”
眼见贾母发怒,王夫人心中便暗自一笑,从袖中将那宝鉴取出,笑着对贾母道:
“老太太先莫要动怒,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老太太低头看了这宝鉴一眼,却不认识,正要问时,却忽听旁边薛姨妈一声惊呼。
“啊,姐姐,你怎地把这东西带了过来?”
她扭头一看,只见薛姨妈小脸红扑扑的,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正盯着那宝鉴,便笑着问:
“这东西却是做什么的?”
“呃……”薛姨妈一阵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
王夫人却不知道这宝鉴的另外用法,见贾母问起,便笑着道:
“之前族里代儒先生的孙子,叫做贾瑞的,死而复生的事情,老太太可还记得?”
“啊……”经她一提醒,贾母立即恍然,指着那宝鉴道:“莫非这便是那治病的宝贝?”
“正是此物。”王夫人笑着道:“这东西正面不能让人照,所以已经蒙上了。”
“这背面照了,对身体大有好处,能让人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这宝鉴当日被展老爷得了去,又给了宝钗,后来又被我从妹妹那里要了过来,试过几次,效验得很。”
“唯一的问题在于,若是照的次数多了,便会产生出家之念,所以我平日里也不曾多照。”
“想起老太太最近精神头不好,便想着把这宝贝给老太太拿过来,让老太太试试,若是精神好些,那也不枉我孝顺一回。”
贾母听了,便笑道:
“这是好东西啊!”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便是出家也没人肯要,大不了便在府里面吃斋念佛好了。”
“来来,你且把那东西拿来,让我照照,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那般灵验。”
王夫人又叮嘱道:
“这宝鉴背后,看见时却是个骷髅,会吓人一跳,老太太可要加点小心。”
“还有,这镜子照过之后,往往浑身冷汗,有些不太体统。”
贾母更不在意,伸手在屋内的人身上一指,笑道:
“这屋里的,鸳鸯是我的大丫鬟,那红叶是你妹妹的大丫鬟,再算上你,都是自己人,有谁会来笑我?”
王夫人听了,便将那宝鉴持在手中,将那背面对准了贾母一照。
贾母定睛一看,饶是心有准备,依旧被吓得心头一突。
她本就年老体弱,又有心脏病,近来又病了没好,如今被这么一吓,那颗衰老的心脏,顿时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便罢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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