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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长房和二房之间斗法,贾府内又闹了许多日子,偏生那主事的贾母近来身体欠佳,每日多数都是在修养之中,并不管事,以致府中无人弹压,愈演愈烈,已有骑虎难下之势。一直到这日,赖大跑来,禀告道:
“老太太,那省亲别院已经建造完成,一应内部装修、园林装饰都已就位,就请老太太前去验收。”
贾母听了,顿时精神一振,强打精神坐起来,问道:
“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可曾都去看过了?”
赖大便道:
“老奴先给老太太送的消息,两位老爷都已经知道此事,也都等老太太的命令。”
贾母便笑着摆摆手道:
“我近来身子不适,就让他们两个先看过了,若是有需要改的,便早早改了,等全都改完之后,再来叫我。”
赖大便躬身退下,先去找了贾赦,又去找了贾政,让他们分别前去验看。
贾赦那边哪有什么心思管这些,随便看看,便通过了。
只贾政这边,叫上一帮清客,带上宝玉,打算入那园中题匾额对联进行张挂。
宝玉近来挂着展老爷身边办事的名头,过得悠闲自在,哪里愿意跟着自家老爷去做什么交际,便搪塞道:
“之前林妹妹曾经在预知梦中听人说过,那省亲别院最后命名为‘大观园’,虽然不知是何人命名,但听来也是极好的,便以此为名好了。”
贾政如何不知道他是想偷懒,便把眼一瞪,道:
“这园林那许多地方,可不是只有别院需要命名,内部许多亭台楼阁,别院居所,哪里不得挂些楹联匾额。”
“日后娘娘归来省亲,若是见到了什么好的词句,难道回头还不会带入宫去吗?”
“若是侥幸入了陛下的耳,那对你可便是大有好处了!”
“老爷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一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若敢出乖弄丑,当心老爷掌你的嘴!”
宝玉一哆嗦,不敢再拒绝,只好乖乖跟着贾政出去卖弄。
他只是对功名不感兴趣,但本有些才华,区区楹联小事,难不倒他,就是心累而已。
折腾了一天之后,终于把这些东西都弄完了,贾政却还不放过他,只带着他来请贾母,做最后的验收。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这个好消息,贾母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便让人用软轿抬着,进入大观园进行验看。
王夫人知道贾母喜欢排场,便让人通知了府中的公子小姐们,一并陪着,热热闹闹地进了大观园。
贾母带着众人,从正门进入,沿着石子路一路前行,又换小船走水路,把院子里走了个遍,见到了这繁花锦簇的园林后,只觉贾府也如这大观园一般欣欣向荣,未来定然风光无限,当即便开心了起来。
可谁知刚从大观园里面出来,便见到迎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口中高呼道:
“老太太,不好了,史家出事了!”
这贾母本来便是史家的女儿,听闻史家出事了,顿时心头便是一跳,急忙坐起身来,张口问道:
“是哪个史家,出了什么事?”
那来报信的气喘吁吁叫道:
“是保龄侯家!”
“今日忽有圣旨降临,将保龄侯府给抄了!”
“如今保龄侯府上下尽数都被捉拿下狱,侯府派人过来,让老太太帮忙给救上一救!”
听了这话,贾母顿时如同五雷轰顶,身体往后一倒,便瘫坐在椅上。
鸳鸯等人赶紧给她拍胸抹背,乱成一团,贾政也急忙过来安抚道:
“老太太莫要惊慌,之前因保龄侯之事,朝中便已经争吵了许久,两派争执不休,各执一词。”
“依儿子之见,这次定然还是有小人构陷,且待儿子联系上那朝中忠义之士,上本求情,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贾母听了,这才连连摆手,惶急催促道:
“那你还不快去!”
贾政便出了家门,快速往朝中亲近官员家中去打探消息。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次倒霉的可不止是保龄侯史鼐一家,便连那之前忽然转换风向的梅翰林家,也一并被抄了。
除了这两家被抄家之外,还另外有大小官员十余人被免职了,其中有文有武,官职有高有低。
从朝廷公布的罪名来看,这些官员大多涉嫌贪腐,证据确凿,罪有应得。
但贾政又不是傻子,他明显发现,这些罪官的共性,那就是都是之前上折子力保史鼐的人。
贾政现在才知道害怕,只感觉额头冷汗涔涔,因为他当初也是力保史鼐的啊!
这摆明了是站错了队伍啊!
好在他仔细又了解了一番之后,发现并非所有力保史鼐的人都被惩处了,只有部分人被免职,抄家的就只有史家和梅家两个倒霉蛋。
还好还好!
现在贾政也顾不得什么姻亲不姻亲了,急忙转身打道回府,不敢继续胡乱干涉这个事情了。
若只是保龄侯一家的事情,那问题还不严重,纠集些党羽上本求情,多半朝廷会给些面子从轻发落,但现在都已经快成大案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就算他想继续找人,别人都未必会给他面子。
贾母也不是普通人,毕竟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贾政回来后,把事情的严重性和她一说,贾母顿时知道,保龄侯家完了!
“呜呜……我可怜的侄子啊,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贾母放声大哭起来,却再也不提解救的事情了。
贾政等人急忙又上前进行安抚,生怕老太太哭坏了身体。
费了半天功夫之后,才算把老太太给劝过来,在鸳鸯的伺候下,沉沉地睡着了。
本来今天是大观园落成的好日子,不说放挂鞭炮庆祝庆祝吧,也得摆桌酒宴意思意思,可现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便各回各家了。
贾政走了一段,猛一回头,发现宝玉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低着个头,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便不由来气了,怒喝道:
“小畜生,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宝玉一惊,急忙摆手道:
“老爷息怒,我并不曾胡思乱想,只是……只是想起湘云妹妹,不知她现今如何了,心中有些挂念。”
“哼!”贾政冷哼一声,语气缓和下来,叹息道:“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保龄侯府都倒了,那一个小女儿家,还能怎么样?”
“所以我让你一定要好生读书,将来科举做官,还要做得大大的官,不是在害你,是要让你不至于莫名其妙便家破人亡了!”
宝玉却不耐烦这一套,听了贾政的话之后,不但半点都不反思,反倒小声嘀咕道:
“史家不也是做官的,还不是家破人亡了?”
“要我看,不做官,反倒安全许多。”
贾政听了,顿时眉头竖起,伸出巴掌大耳刮子打了过去,怒骂道:
“你个孽畜!”
“那不做官的,随便一个知县便可以灭他满门,哪里安全了?”
往日里宝玉对自家这个老爷是噤若寒蝉,根本半点都不敢反驳,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犯起了牛劲,梗着脖子道:
“那梅翰林家的官倒是大,还是科举正途出身,不也一样家破人亡的莫名其妙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道是坏了的,不拘你是做官还是经商,活得好不好跟你自家没甚关系,纯粹要看运气!”
“这世间一切,便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都是虚幻的,我就该去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贾政本来非常愤怒,结果忽见自家儿子痴病又犯了,又开始念叨着要出家了,反倒惊骇起来,不敢继续再打下去,只怒喝道:
“说什么出家的蠢话!”
“那和尚道士的,见到权贵人家,哪个不得乖乖低头,你当这世间真有清净之地么?”
宝玉却双目无神,口中念念叨叨的,径自往府外便走。
王夫人见了,急忙让人拉住,口中叫道:
“我的儿,怎么好端端的,又说什么出家?”
宝玉便愣愣忡忡地呻吟道:
“这世间什么功名爵位,什么荣华富贵,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啊……”
“既然早晚都是要没的,现在又何必要有呢?”
“去休、去休……”
眼见自家儿子情况似乎比较严重,王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咬牙,吩咐道:
“去让人叫宫裁过来,好好安慰一下宝玉,定然不能让他再说劳什子出家的鬼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反正他二人已经有一腿了,且先让女色来抵御一下佛祖的威力吧!
其他人不知端地,便老老实实地去请了李纨过来。
李纨来的也稀里糊涂啊,但只要不是拆穿她与人有染的事情,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于是李纨便拉着宝玉的手,将他往自家小院里面引,口中安抚道:
“太太且尽管放心,宝玉这是受到了些刺激,我带他去我那屋休息一下,等他睡醒了,多半就没事了。”
王夫人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当此关键时刻,她又不能开口阻止,只好便两眼一闭装看不见,胡乱挥了挥手,阴着脸道:
“早就跟这孽障说过,不要看那些佛道的闲书,平白乱人心智!”
“你且先带他回去好生劝导,待我让人把他那屋重新拾掇一遍,把那不该有的闲书都丢掉之后,再让他回来。”
说完之后,王夫人便转头把怒火全冲着宝玉的贴身丫鬟茜雪发了出来。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不能总顺着宝玉的意思,得把他看好了,事无巨细向我汇报,你是怎么做的事?”
茜雪不敢还口,只能跪地磕头认错,任由王夫人责骂了半晌之后,才算了事。
再说宝玉,被李纨带走之后,反复探问,终于搞清楚了刺激宝玉的东西,但她对此也毫无办法,想来想去,便只好让素云去找展老爷求助。
展老爷来了之后,先搂住李纨亲热了一番,然后到了宝玉那屋,拿扇子往他脑袋上一敲,喝道:
“痴儿,还不醒来,看哥哥我如何去救你湘云妹妹!”
若说别的,对发痴的宝玉还真就不一定有用,但只要一说女人,这宝玉顿时便清醒了。
他愣愣地看了看展老爷,便霍地跳起,口中叫道:
“展大哥,你来的正好,现在只有你能救湘云妹妹了,我家老爷他们现在都躲着史家的事情走,谁也不肯帮忙。”
展老爷把扇子一甩,笑呵呵地道:
“宝兄弟尽管放心,你家湘云妹妹现在刚进牢里,还不曾落入教坊司之手,救起来容易。若是再晚一点,等人员名单在教坊司留下记录之后,那便麻烦了。”
“咱们事不宜迟,这便出发。”
宝玉立时便高兴起来,跟着展老爷出了门,上车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这京城里面的大牢,主要有四个,分别是顺天府大牢、刑部大牢、大理寺监狱,以及天牢。
顺天府主要管得最多的还是民间的犯人,官员反而轮不到这里,毕竟京城官儿多,顺天府经常谁也得罪不起。
刑部大牢才是主要关押和审理犯官的地方,大理寺监狱那边主要是重犯,需要复核或会审的那些,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大理寺那边的权责和刑部这边有些重合,就全看朝廷怎么安排。
至于天牢,那就是皇帝的私牢了,也叫诏狱,东西两厂、锦衣卫,一家一个,都算是天牢的范畴。
到了刑部大牢门口,两人下了车,展老爷大步向前便往里进,那守门的素来有眼力,一看便知道这人有来路,便笑着迎了过来,行礼问道:
“敢问这位老爷来这监牢之地,可有何吩咐吗?”
展老爷一甩手,便是银子开路,丢了一锭银元宝到那门子怀里,然后才开口道:
“爵爷我和被抄家的保龄侯家有旧,听闻他遭了难了,便过来看看。”
那门子接了银子,顿时便眉开眼笑起来,当即便侧身在前引路,“爵爷这边走,我带您进去。”
绕过前方回廊,穿过几重守卫,展老爷见人便丢银子,直把那站得笔直的守卫都变成了弯腰驼背的大虾一般。
进了大牢之后,这里面的环境便霍然变得糟糕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屎尿的臭味,还有各种发霉变质的味道,搅合在一起,让人闻着便恶心。
展老爷还好,控制身体转为内呼吸就是了,可宝玉却第一次遇到这般糟糕的环境,当即便连连干呕起来。
“这样,宝玉你便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过去便好。”
宝玉犹豫了一下,却坚决不肯,只摇摇头道:
“我过去也在书上见到过,这牢狱乃是世间最为黑暗脏污的地方,以前我只道这书上写的有所夸大,如今见了,方才知道所言不虚。”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等地方,我怎么也得亲自看看才行。”
展老爷听了,便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世间脏污之所,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远甚此处。宝兄弟要想看,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宝玉便捏着鼻子,强忍着跟着往里面走。
绕了几个弯之后,便见到了一间大牢房,里面密密麻麻地关满了人,那守卫笑着往里一指,“爵爷,保龄侯府阖府人犯,都在此处。”
眼见有人过来,那牢里面顿时便骚动起来,一群人扑到牢门前,双手扒着牢门,纷纷向外嚎叫着: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我就是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要告发,我要出首,我要立功……”
展老爷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住口!”
“我又不是刑部官员,谁管你们冤不冤枉?”
“史鼐伯父可在?”
宝玉也顾不得脏臭了,冲到门边,向着里面张望叫道:
“湘云妹妹,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众人一听他不是刑部官员,顿时便又泄了气,缩回了角落,开始呜呜哭泣。
史鼐原本正垂头丧气在角落里面枯坐着,听闻有人叫他,便挣扎起身,来到门前,见到展老爷后,顿时便泪如雨下,伸手抓住展老爷的胳膊,感动万分地道:
“念嗣贤侄,自我下狱以来,各家姻亲都对我家避若蛇蝎,便是史家同宗,都不肯再理会我。念嗣贤侄肯来,果是重情重义之人,老夫感激不尽。”
不等他继续求助,展老爷便摆手将他的话语打断道:
“史伯父,你我相交一场,当年也多得伯父照拂,如今我若是因你下狱便有所避讳,那我还算是个人么?”
“只可惜伯父这次的事情,乃是触怒了今上,外人改变不了结果,小侄也救你不得。”
史鼐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如今被拒,也不过在预料之中罢了,只是心有不甘,当即便哭泣道:
“我史家一门两侯,历来有功于国,怎么如今却遭到如此厄运,便连家小都不能保住了么?”
展老爷便叹息一声,劝说道:
“伯父,若说营救史家家小,我也无能为力,但是若只是救下湘云小姐,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史鼐听了,便浑身一震,急忙恳求道:
“犬子如今年幼,贤侄若是……”
展老爷急忙打断他道:
“营救湘云小姐还简单,只需要伯父与我立一契约,将湘云小姐与我展某做妾,那湘云小姐便不再是史家的人了,而是我展家的人。”
“而且湘云小姐不过是一个女子,又不是什么主犯,朝廷也不会非常在乎。”
“只消我遍洒银两,便可以活动一番,将史小姐给捞出来。”
“但这男丁想要救出,却是为难我了。”
史鼐听了之后,顿时便有些犹豫起来,迟疑地看向一边的侄女。
以史家的身份,若是让女孩儿给人做妾,实在是太过有失身份。
虽然现在史家是倒了,但这官场变幻不定,说不准今日倒下的人,明日便能再次起来,只要人不死,一切皆有可能。
再者说了,自己又不会论死,就算日后流放了,史家共计十八房,难道还照顾不了一个女孩儿吗,何必托付给外人呢?
宝玉如今与史湘云正隔着牢门抱头痛哭,听到展老爷的话语,便急忙开口帮腔道:
“不错,展大哥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史伯父尽管把湘云妹妹托付给展大哥便是,有展大哥帮忙照顾,绝对不会让湘云妹妹吃到苦的。”
这史湘云也是十二金钗之一,展老爷当然也眼馋,便继续劝说道:
“趁着现在朝廷发落还没下来,一切都好操作,万一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到时候若是把湘云小姐发卖到教坊司里面,那她的名字就会归到礼部名册里面,可就不好脱身了。”
听到“教坊司”三个字,史鼐顿时身体便是一抖。
他只想着家眷可能跟着他一并被流放,但却忘记了还有会被发配教坊司的这种可能。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与发配教坊司相比,流放这种事情,反倒是件美事了。
若是侄女入了教坊司,那史家可是没法帮忙照顾的,那可真就颜面无存了。
与其让自家女儿冒这个风险,还不如趁早抓住机会,让展老爷将她救出去,也让她少吃点苦。
当即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点头答应道:
“好贤侄,一切便依你的主意,我这便将湘云送与你做妾。”
“贤侄若能救了湘云,史鼐便是在九泉之下,也对得起我过世的兄长了。”
“以后还请贤侄务必照顾好湘云,若是日后史家还有翻身之日,定然会有所厚报。”
展老爷便不再啰嗦,直接从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契书和笔墨,交给史鼐。
史鼐简单扫了一眼,便提笔在上面签字画押。
展老爷收回契书后,又将那牢头叫了过来,丢过去一锭银子,吩咐道:
“这牢房也太逼仄,这许多人在一起,怎么住人?”
“我知道你们这里定然有那单间,你给保龄侯几人安排个单间,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便是。”
那牢头此刻也已经知道这来客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财神展老爷,当即便弓着身子,陪笑道:
“爵爷既然吩咐了,小人立即便给您办妥,绝对不让您的银子白花。”
他们做事倒也利索,当即便开了牢门,另外找了个单间,把史鼐一家和史湘云一并请了过去,展老爷便满意地又递过去一张银票,又吩咐道:
“一应饮食都弄些好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花,若是用光了,你回头只要去忠顺子爵府说一声,自然有人给你送来。”
这牢子的眼睛顿时便被银票给蒙住了,连连打躬作揖,承诺会伺候好保龄侯一家。
展老爷这才拱手和史鼐告辞道:
“事不宜迟,小侄这便去办理捞人事宜,伯父也和史小姐再好好说说话,叙一叙天伦之情。”
说完之后,展老爷便拉着恋恋不舍的宝玉往外走,谁知刚刚迈步,便听到另一侧牢门内有人高呼:
“展老爷请留步!”
“还请展老爷救命则个!”
展老爷好奇停步,扭头一看,只见另外一个牢门内,一人蓬头垢面,满脸泥污,看不出形貌来。
那人见展老爷停步,便急忙挤到牢门前,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擦拭了几下,展老爷这才认出来,这分明便是前任顺天府府尹贾雨村。
之前贾雨村为了自家的官帽子,便将绑架王熙凤的绑匪定义成了私仇报复,当时是取悦了朝中的官员老爷们,若无展老爷多事,只怕便让他得逞了。
可王熙凤获救,本来就是play中的一环,展老爷怎容他来破坏,便悍然插手,导演了一番薛文龙上山剿匪的戏码。
一切拆穿之后,贾雨村之前的把戏便被拆穿了,那群官老爷们知道自家被愚弄之后,对这贾雨村便暗恨了起来,开始按律办事,严格追究贾雨村的渎职行为。
贾雨村的后台不过便是贾府和王家为主,文臣集团为辅,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面,他把这三方都得罪了个遍,他不倒台谁倒台。
理所当然的,贾雨村全家满门便进了刑部大牢,比保龄侯家进来的还早呢!
眼见展老爷认出他来了,贾雨村便谄媚拱手道:
“展老爷,雨村眼见爵爷仗义助人,帮着保龄侯把女儿救了出去,也斗胆想请爵爷帮忙救上一救。”
“呵呵……你莫非也有女儿么?”展老爷冷笑地看着他,离他远远的,怕被他身上的味儿熏到。
贾雨村却毫不在意展老爷的冷漠,只卑躬屈膝陪笑道:
“雨村不曾有女儿,却有夫人一名,愿意托付给展老爷。”
“拙荆名为娇杏,乃是甄家出身,颇有姿色,若算起来,和展老爷府上的香菱姨娘还有些缘分。”
“雨村素来知道展老爷忠义无双,可托妻献子,故此斗胆,想要请展老爷收录下来。”
“嗯?”展老爷还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不由得定睛打量了贾雨村几眼,只看贾雨村那目光之中闪烁的几分狡猾,便清楚了他的目的。
这贾雨村的罪行说重可以很重,说轻也可以很轻,关键便在于有没有人为他说话。
他本来便是科举正途出身,就算罢官免职,将来也有起复之机。
他名义上是托妻献子,但实际上就是卖妻求荣,只要能够搭上展爵爷的关系,就算这次展爵爷不肯为他说好话,日后他想要运作起复的时候,至少能有个求上门的由头,不至于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不过展老爷却是个挑剔的,他目光在贾雨村旁边畏畏缩缩的那妇人脸上身上打了个转,便不感兴趣了。
这娇杏既不是十二金钗之人,相貌又没有十分漂亮,要她作甚?
“哼!老爷小妾的资格,那可是高着呢,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府的?”
展老爷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根本懒得跟这贾雨村继续废话,只急得贾雨村在后面直跳脚,不住高呼,想要将他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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