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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静,其实里头暗潮汹涌。京城底下谋划这些事,就算是再小心,总归还是会露出马脚。
若是他们这些人,只是不满如今的朝堂政况,赵寒或许还能有点耐心陪他们好好玩玩。
可他们竟然脑子歪到他唯一在意之人身上,那便彻底全这些想找死的想法。
若说他们聪明,能想到困住裴桉,可若说他们没脑子,却不曾想,计中计,谋中谋。
一行人算好了一切,甚至买通了别院中的宫女,可在此之前,北山别院早就人去楼空。
李家,王家这些世家中,多少都有嫡系旁支将小辈送进宫,可不仅没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因江家之事受到了牵扯。
便是这么多世家贵女,都比不上一个出宫卑贱的民间女子,甚至连皇太子都要从她腹中出来。
若是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下去,他们这些从前得罪过这位贵妃的世家,如何生存。
原就只担了一个贵族虚名,手中无任何实权。
往后几十年,怕是要彻底被覆灭。
为往后计深远,眼下不得不大胆行事。
加上有裴家的参与,不少人心中都有底多了。
可谁能想到,这位老谋深算的国公爷,将裴世子困住,不仅是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同样也是为了护着他这唯一的嫡子,给裴家留了另外一条路。
全盘计划之中,只有裴家能其中摘干净。
旁人不过冲锋陷阵的炮灰罢了。
若是侥幸赢了,或许有他们生存的机会,可一旦败露,这些世家只能给这场计划陪葬。
很是明了,这一场较量,陛下胜券在握。
就在他们计划动手那一刻开始,早就收到命令的皇城司,深夜将这些府邸团团围住。
四月初的京城,夜凉如水,街道之上寂静无比,就在众人入梦之时,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才正式开始。
陛下从不是心软之人,下达的命令是斩草除根,一夜之间,所有参与谋划之家,无一人生还。
除了裴家。
国公爷自然也被皇城司众人给围住,可无一人敢放肆,都知晓裴大人是陛下亲信,便是他们这些人也要听裴大人指挥。
相对于别的府邸,鲜血淋漓,惨绝人寰,国公府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诡异。
常行一干人守在外头,轻易进不去府中,和皇城司中人对上,两方人都未接到世子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好等着天亮,世子从里头出来。
这一夜,府内谁都没能安睡。
迟迟没等到消息的裴沉,坐在正堂之上,烛火微闪,映在他严肃面庞之上,显得格外冷沉。
屋内只他一人,眼底情绪灰暗复杂,瞧见外头的圆月,嘴角像是微微扯动了一般,独自走到院外,背影挺拔而又孤寂。
外头虽并未有人进来,可这府内却同样有人丢了命。
裴扬被抬回院中之时,已然失了半条命,同时也让孟姨娘失了神智,这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控。
她死死拽着眼前下人,急急询问事情来龙去脉。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伤了我的扬儿?”
在下人拼拼凑凑的言辞之中,孟姨娘只抓住了几个重点词,是裴桉将她儿子打成这般。
只穿着一身白色裘衣的孟姨娘,此刻像是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神色麻木不已,死死咬着牙关,泪水从泛红的眼眶滑落。
“宁氏!”
孟姨娘此时眼中满是恨意,咬着牙关吐出这两字。
这不是打。
这是要取他的性命。
这是要取她的命。
“姨娘,你冷静些,我们斗不过夫人的。”一旁婢女,连忙蹲下身子,想要劝阻一二。
可只是刚开口说第一句话,便被地上孟姨娘给推开,面色狰狞无比,眼底带着疯狂恨意:“滚!”
“你们都给我滚!”
“斗不过?她想要我和扬儿的命,便是死我要让宁氏一起陪葬。”
此刻孟姨娘,身上无一丝装扮,满脸泪水加上扭曲表情,让她看上去无比恐怖,便是一旁近身的婢女,也不敢上前。
直到屋内有人惊呼着:“不好了,大爷他不好了。”
这一句像是火药的引爆线,孟姨娘眼底惊愣,随即挣扎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往屋内冲,无意识喊着:“扬儿,我的儿。”
婢女们甚至来不及跟上,只听见里头传来哭声,还有府医急忙的喊话声。
“这大爷情况不妙啊。”
“不仅仅是外伤,便是五脏六腑都受重伤,怕是...”
这些话清晰落在孟姨娘耳中,如同惊天霹雳,直接让人跪倒原地,眼底一片哀嚎:“不会的。”
“我的扬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姨娘看着榻上血肉模糊之人,神色恍惚不已,死死拽着一旁婢女,痛哭着:“去找国公爷,赶紧去找他。”
“我们的扬儿,要没了。”
“快去啊!”
一辈子都困在这院中的女子,从婢女变成通房,又成了如今的姨娘,生下这府中的长子,碰上争宠之人,一身的本事。
可真若是遇上大事,心中唯一依靠之人,只有那个男人。
此刻的孟姨娘便是如此。
只有国公爷才能救他们的孩子。
可一旁跟着回来的下人,神色纠结不已,不敢轻易开口,这事国公爷早就知晓,甚至是他亲自开口让他们送大爷回来的。
孟姨娘丝毫没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变表情,眼底只有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孩子,见身侧之人没有一点动作,嘶吼起来:“去啊,我让你们去找国公。”
“你们都聋了是吗?”
屋内之内,见姨娘情绪失控,没了办法,只好跪下将事实说了出来。
“姨娘恕罪,这事国公爷知晓,便是他让我们送大爷回来的。”
“便是此刻去了,也没用。”
这番话一出,屋内一片死寂。
孟姨娘面如死灰,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盯着他久久不语,随即脸色惨白摇着脑袋:“不可能。”
“他不会这般待我,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最后几个人,像是从喉间喊出来一般,泣血一般疼,双目充血,此刻她彻底站不住身子,软靠在一旁婢女身上,不断呢喃着:“不可能。”
“他不会这般待我们母子的。”
屋内乱成一团,府医浑身冒着冷汗,想要尽力保住大爷的一条命,而孟姨娘像是失了魂一般,站在原地,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
看着让人心惊。
“我要亲自去找国公爷。”
“不可能。”
孟姨娘此时完全失了理智,力道大的不像话,便是一旁的婢女,一时间也未拉住人。
小院之中,姨娘便是主子,谁也不敢轻易上前阻拦。
何况还是眼下这种情况。
一群人便瞧着衣衫不整的孟姨娘跑了小院,直直往正堂方向冲去,回过神来贴身婢女,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这府邸不是一般大,又是深夜,稍不留神,便将人给跟丢了。
明明是最为慌神之人,却在这种时刻,没有认错一条路,用最快的虚速度赶到正堂之外。
可她却连院子的门都未能踏进,便被人拦了下去,不管孟姨娘如何叫喊,嘶吼,磕头求情,都没换来里头之人的一句话。
“国公爷,妾求您了,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求您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世子他这是要我们儿子的命啊!”
“国公爷!”
院外看守之人,面无表情守在门外,看着这位昔日得宠的姨娘,如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眼底无一丝动容。
做奴才的想要活命,最重要的便是有眼力见,认清谁才是主子。
“孟姨娘请回,国公爷此刻无空见你。”
只这么冷冰冰一句话,让磕出血的孟姨娘彻底失了声,软倒在地上,眼底一片绝望。
可就门外看守之人,想要将人“请”出去之时,神色一慌,连忙跪下:“夫人万安。”
同为主子,下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谁能想到,深夜会有如此多人来此,虽听闻正院和清风苑之中的事情,但谁也不敢对国公夫人不敬。
而也是这句话,让地上孟姨娘浑身一颤,绝望眼底迸发出恨意,猛然转身望向身后之人,一脸泥泞和鲜血,让孟姨娘在深夜之中,如同恶鬼一般。
便是落在身后的婢女,都不由吓了一跳,可宁氏此刻眼底一片冰冷,露出一抹冷笑,甚至没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快步上前,抬脚就往地上女人身上踹去。
周遭一片惊愕,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孟姨娘倒在地上之时的痛喊声。
可一个正头夫人,一个姨娘,谁为主,谁为婢,一眼分了。
“宁氏...”
痛到无法呼吸,双目充血,恶狠狠盯着她。
“就凭你?”
“来告我儿子的状?”
“孟氏,谁给你胆子?便是杀了你的儿子又如何?”
“便是我如今,杀了你又如何?”
宁氏从院中出来之时,早让下人收拾妥当,一袭紫色正装,同色头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华贵不已。
不像是家中平常装扮,像是去参加宴席一般正式。
可也是这般,才让她看上华贵又威严,周身环绕一股压迫之意。
瞧着地上狼狈的孟姨娘,就如同瞧一个死物一般。
“宁氏,扬儿也是国公爷的孩子。”
孟姨娘和眼前这出身高贵的女人,斗了一辈子,裴扬是她踩在宁氏头上最狠的一脚。
比正妻更早生出长子,这无疑是在她脸甩耳光。
也正是这个缘故,她才能让宁氏和国公爷斗气的一辈子,在这府内过得比正头娘子还要畅快。
裴扬是她的命,也是她这辈子的荣光。
可如今却被宁氏的儿子,要了半条命,她如何不恨。
“儿子?”
“真是笑话。”
“不过一个婢女所生,和奴才有什么两样?”
一袭紫衣华服的国公夫人,原本是来裴沉算总账的,可没想到在院外听见这贱婢的声音,还真是巧了。
也剩了她在跑一趟,一起解决了多好。
镇定面容之下,俞发疯狂的双眼,显得格外惹人眼,便是在如此暗沉的月色之中,也让人立马注意到。
孟姨娘便是其中之人,双手撑在地面之上,神色慌张瞧着一步步朝她靠近的宁氏,嘴唇开始发颤:“你想如何?”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宁臻。
面容平静无比,可眼神却十分渗人,像是索命的野鬼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呵。”
宁臻就这般扯着嘴角,走到这个女人面前,冷寂眼底流出一抹讥讽,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身。
她一辈子,居然就和这样的女人斗。
一个如此低贱之人,毁了她的姻缘,毁了她的名声脸面,甚至还害了她第一个孩子。
一想到此处,宁臻心中就无比的恨,眼神像沁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她,抬脚踩着这人手指,用劲撵了下去,痛喊声四起。
“啊!”
“宁臻!”
孟姨娘整个身子痛得扭曲起来,满脸冷汗,痛喊着她的名字。
“孟氏,我第一次孩子如何没的?我查不到证据,裴沉不信,当年我没能杀了你,如今你还想毁我桉儿的名声,你当真以为我宁臻是废物不成?”
手指被捏进泥土之中,惨叫声伴随着她冷意的质问,让人胆战心惊。
孟姨娘眼底惊恐又痛苦,听到这话时,忽而大笑起来,痛苦笑意,让人看上去扭曲狰狞。
“宁臻,你便是杀了我,裴扬也是国公爷的长子。”
“你这个贵女,还是输给我这个婢女!”
“哈哈哈哈!”
往往不可得之物,除了是一辈子的遗憾之外,也是一生的耻辱。
这对于从小尊贵的宁臻来说,是永生的痛。
可对于孟姨娘而言,却是她最畅快之事。
“闭嘴!”
宁臻冷声呵斥着,抬手便朝着这人脸上甩了过去,“啪”的一声,直接将人打倒在地,足以看出她心中的恨意和怒意。
“贱人!”
“便是你到死都不肯认,今日我也要取你这条贱命!”
宁臻冷着脸,咬着牙关吐出这句话,眼底满是杀意。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不断气不许停手!”
孟姨娘神色大慌,红肿不堪脸上,慌张又恐惧,急声喊着:“宁臻,你敢!”
“救命!”
“国公爷救命!”
被人拽起来之时,孟姨娘才是彻底慌了,不停喊着国公爷的名字,恶狠狠瞪着宁臻。
可最后连嘴巴都被人堵住,半个身子拖在地上,如同乞丐一般。
宁臻只冷眼瞧着,眼底无一丝情绪波动,也瞧不见喜意。
这二十多年,她是真白活了。
何必和这群人,挤在府中,恶心不已。
都一起死了才好。
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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