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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别院折枝端着手上新鲜的水果,放在贵妃主子面前:“主子,上次宫内不是有消息说,苏大姑娘已经在路上了吗?”
“您别太担心。”
苏明月半靠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有点发愣,听到声音后缓缓收回视线,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折枝,马上又到春天了。”
折枝有些不解这话的含义,可见着主子脸上带笑,心中也不由愉悦起来。
这可是难得的事情。
她规矩将果盘送到主子面前,想让她多进点。
她就从未见过谁家女子怀孕时,胃口如此不好,不怎么吃, 也不吐。
若是不知道的人,绝对猜不到眼前这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已然快五个月身孕了。
“主子,你多少吃点。”
苏明月笑意一闪而过,眼神淡淡望向桌上之物,没有太大兴趣。
“梨花开了吗?”
苏明月望向北山方向,嗓音清冷,带着一股淡淡悲凉之感,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折枝站在一旁:“主子想看梨花吗?好似开了一点,奴婢让人去摘点。”
“是吗 ?”
“开了啊!”
苏明月微微垂下眼眸,小声喃喃着,随后嘴角上扬:“那我们去瞧瞧。”
说着她起身下榻,一袭白皙衣裙,出了宫她再也未穿过隆重的衣物,发髻也随便根簪子挽着,整个人都简单至极。
那些日日从宫中送来的贵重物品,她从来不看。
折枝每每都让人收起来,放在一旁的临时库房,怕惹主子不高兴。
“主子,当心。”折枝连忙上前扶住,生怕出一点意外。
“您等会,我让人拿件披风来。”
虽已开春,可刚下过雨,外头也有风,疏忽不了一点。
苏明月见折枝这样紧张,心中有些无奈,可又无法说出任何一句怪责之话。
她知晓折枝是在担心她的身体,也是如今她身旁唯一一位能信任之人。
“怎么,我还真成纸糊不成?”
“不用着急,慢慢来。”
折枝那头让宫女们忙活起来,虽只是简单出个院子,赏个花,很多事情也不能马虎。
“娘娘。”折枝急急喊了一声,脸上又是着急又是害怕。
换成之前,她定然不会如此紧张。
可经历过那种事情,加上主子又怀有身孕,她怎能不怕?
明月见她这番反应,倒是难得高兴笑了出声,拉住折枝的手,上扬的眉眼安抚着:“行,听你的。”
院外那些离得近些的宫女,低垂着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么久以来,可是第一回见贵妃娘娘如此高兴。
但她们谁也不敢多问多想,连忙将手中之事做好,在这别院之中,虽说俸禄高,事情少,可每日都提着一颗心,就怕贵妃主子不舒服,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还有便是,很多人在宫中待了十年八载,都未见过陛下几次,可在这别院之中,可谓是日日都能见着。
天子近旁,伴君如伴虎。
别院是依着北山而建,出了院子,便能瞧见梨花林,刚下过雨的空气透着青草清新的气味,还微微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
苏明月一点点朝着里头走,望着这熟悉的林子,也不由慢慢放松下来,想到那日和长姐见面的喜悦之情。
那日她是真开心,迫害她们姐妹十几年的父亲死了,她还是个自由心怀未来的姑娘。
也没和那人分开,就连分别之言,都未有过。
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苏明月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周子亭是个很好的人,不管遇见谁,娶了谁为妻子,他应该都会对那人好。
可惜。
她没这么好命。
折枝扶着贵妃主子,时刻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明明是笑着,可却让人看得十分难受。
“主子,若是喜欢,我让她们摘点回去?”
折枝只知主子不喜芍药,可从未听闻爱梨花,不由有些纳闷。
“我不喜欢。”
苏清月轻轻抬手,接住落在手中的白色花瓣,还带着丁点露水,眼神中露出一丝怀念之意,声音淡淡。
“折枝,其实我喜欢芍药,你知道吗?”
“几年之前,我便站在此处,笑着对着我长姐说,我不喜欢梨花,此生我只爱芍药。”
“可眼下,我却连说喜欢芍药的资格,都没了。”
苏清月说这话时,眼眶微微泛红,轻阖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脸上那点微薄的笑意荡然无存。
我不能说喜欢芍药了。
芍药是定情之物。
代表着唯一的爱。
她哪还有这种资格呢。
这几年她都不敢想,也不敢看,原来年少绮梦,早就烟消云散,何苦还要拽着不放。
她早该忘了。
“主子。”折枝虽没完全听懂话中深意,可瞧见她如此难受,心中着急不已,小声惊呼着。
可说到此处的苏明月,倒是心中一空,睁开清透的双眼,再不见那些悲伤,反倒是安慰起身旁之人。
“别担心,我无事。”
不过是故地重游,心中难免难受罢了。
这么多年,还不够她想通吗?
无法改变的命运,早就失去的感情,还有如今必须生下的孩子,这每一件她都不想要,可又不得不要。
长姐护了她十五年,她也要尽力护住家人才是。
“折枝,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苏明月拉着折枝的手,往林子深处走去,将身后那些甩到后头,语气柔和下来。
折枝哪里听得了这种话,还未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声音:“主子,您别这样,奴婢害怕。”
“您好好活着好吗?”
“奴婢真害怕。”
折枝满脸泪水,抓住她的手不放,这段时日她就从未给安睡过,自从主子被人害了身子后,身子不好不说,便是精神也是很差。
从前只是不爱笑,对着陛下没有好脸色,可如今就是见了她,也没个笑脸,活像个失了灵魂的尸体。
像是哪一日便会突然消失一般。
让她觉得心惊,害怕不已。
“主子,你若是不高兴,告诉奴婢,真的别想不开。”折枝哭着哽咽不已,恳求着她。
苏明月眼眸一颤,心头一暖,抬手给眼前的姑娘擦眼泪,明明比自己还大,可哭起来还真像个小孩子。
就这一点上,还是不太像长姐。
长姐是个极其坚强之人,从不轻易流泪。
可折枝,在她心中,也是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害你担心了,折枝。”
“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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