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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纪深拿过毛巾,敲了敲石桌,“脚。”何桑不动。
他语气加重,“快点。”
“我愿意流血。”她站起,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梁纪深一把拽住她,摁在石凳上,“我耐心有限,抬脚。”
她揉眼角,“你来得及赶高铁吗。”
男人气笑,“你别磨蹭,就来得及。”
何桑右腿翘在桌子,砖石凉凉的,她倒抽气,梁纪深情绪紧绷,“疼?”
他蹲下,捏住她脚踝,小脚趾搓破一小块皮儿,雪白的肉挤出血丝,他轻轻捂住。
她太容易受伤,皮薄肉嫩的,她性子不娇气,长得娇气,尤其跟了他之后,一朵温室里的花,车接车送,连走路也少,除了在剧院排练吃些苦头,生活中禁不起一磕一碰的。
“为什么跑。”
“我想抱你...”
“在床上没抱够?”梁纪深细致擦拭,成心逗她,“我都抱腻了。”
何桑没计较他嘴坏,望着他,“你后脑勺那根白头发呢。”
“拔了。”
他本来让她拔,她下不去手,最后他自己照镜子拔了。
梁家基因好,发质黑硬,可梁纪深刚三十多岁,已经零零星星冒出白发了,何桑心尖抽痛,握住他手腕,“你总是熬夜加班,再熬几年,你熬成老头子了。”
“早晚会变成老头子。”梁纪深不以为意,“你也会变成老太婆。”
何桑心尖痛得更厉害了,“我不许你变。”
他笑了一声,周坤说当演员的女人多愁善感,恋爱体验像坐过山车,他不信,现在是信了,时不时哄着,没准儿哪一会儿落下泪来。
“哭得太频繁,不值钱了啊。”梁纪深抚摸她眼睛,抹掉眼泪,“一年哭一次,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一个月哭一次,你要什么,我考虑一下再给,一星期哭一次,要什么不给什么。”
何桑破涕而笑,搂住他脖子吻上去,男人动作利索,堵住她鼻孔,湿润的水泡粘在指腹,她一吸气,泡又瘪了,没喷出来。
梁纪深阴恻恻睥睨她,“我长记性了。”
她格外磨人,埋在他颈侧贪婪嗅味道,程洵不得已催促,“梁先生,顾局要求您中午过去,他和市局没法交差了。”
男人拍拍她后背,“我该走了。
何桑依依不舍松开他,“走吧...”
梁纪深吻她脸,“找蓉姐帮你上药。”
她垂着眼帘,很乖巧。
程洵拉开车门,梁纪深弯腰坐上车,何桑眼巴巴送到门口,又送出大铁门,隔着栅栏朝他挥手,“你记得买药,胸口的割伤没痊愈,洗澡不要沾水。”
梁纪深察觉她不对劲,他上班办公期间,她一向是有分寸的,不会如此缠人,耽误他时间,他降下车窗,“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
“做噩梦了?”
何桑犹豫,点头,“梦到迷路了,你不见了。”
他眼底溢出笑,“傻话,回去吧。”
车驶出壹山庄园,消失在宽阔的柏油大道,道旁的西府海棠缓缓凋谢,树叶间的阳光覆盖在头顶,何桑眼皮又刺又涩,她双手掩住,肩膀耸动了良久。
蓉姐带着何桑去客房上药,梁璟的车开进庭院,悄无声息地熄了火,直奔二楼。
主卧里,梁延章在输液,白医生迎上梁璟,“梁秘。”
“病情怎样了?”
“救治很及时,多少伤元气了。”
梁璟走到床边,低头打量梁延章,气色发白,发青,“您需要去医院吗?”
他伸手,抓住梁璟的袖子,“去医院。”
梁延章性格挺要强的,统治着偌大的集团,稍有不慎,也许是上亿的损失,因此一般的小病小灾,他不声张,在家里请私人医生调理,除非明显的不适,扛不住才会住院,他一住院,肯定要惊动梁氏集团,惊动外界。
白医生很有眼色,借口去方厅配药,离开了。
梁延章强撑着坐起,“梁璟,老宅有人害我。”
梁璟皱了下眉头,“谁害您。”
“我不清楚。”他指着抽屉,“昨天我感觉不好,立刻吃了降压药,血压没有控制住,药物大概率被调包了。”
梁璟取出抽屉内的药瓶,拧开胶囊壳,里面是褐色粉末,“是这样吗?”
“这些年喝药,我没拆开过。”
“您可以委托医生化验。”梁璟倒在掌心,闻了闻气味,清苦呛鼻。
“白医生是文姬聘请的。”
梁璟一顿,注视他,“你疑心她。”
“不,我不是疑心她,我疑心纪席兰。”梁延章讳莫如深,“我和纪席兰签署了离婚协议,没有领证。法律上我们仍旧是夫妇,她不想离,或者想继承梁家的大部分财产,有理由加害我。”
梁璟掂量着药瓶,沉思了片刻,“她不敢。”
“老三的脾气这么大,也管不了她,她胆量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梁延章急促喘息着,“她如今还是梁夫人,她知道我没有立遗嘱,她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梁璟面目凝重,“你不疑心二房吗。”
梁延章不假思索否认,“文姬当年连抚养权也不争,一心脱离梁家要自由,补偿费是我提出给的,她宁可净身出户。老二又孝顺,她根本不缺钱,害我图什么?万一东窗事发,老二不可能接管梁氏集团了,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璟没发表意见,只说,“我来安排。”
何桑收拾客厅的时候,梁璟从二楼下来,很正式的西装革履,梁家的三个公子是西服架子,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穿在身上都挺拔好看。
他最近也陷入风波了,有一单十亿的大工程是冀省和外省合作,因为取消了竞标环节,完全由上面指定哪家集团承包,各个地产商尽显神通,搬门路,搬人脉,竞争非常激烈。输了的,不平衡,匿名举报,一轮赢了的,还有二轮、三轮的筛选,互相设局,互相揭老底,毕竟少一个对手,多一分胜算。
梁璟的办公室收到二十多封举报信,其中包括梁氏集团动用关系抢了名额,明里暗里指向中海集团以权谋私。
中海和中盛是主评委,有两个直通终审的提名名额,中海委员会确实提名了梁氏集团,但梁纪深弃权了,是另外八名委员全票通过的,与他无关。
梁璟调查后如实上报省里,中海集团也公开了投票的录像视频,所有流程没有违规。这一举动得罪了冀省的地产大亨,雇人在梁璟的办公楼墙上涂油漆,控诉他包庇梁家,给自家开绿灯。
办公楼位于旧址,年久失修,九百米之外才有交通摄像头,而且涂油漆在深夜,那堵墙是岗亭的盲区,执勤保安也没发现什么人捣乱,只能不了了之。
老张担心他憋屈,放了三天假,反而梁璟云淡风轻,趁着假期重回皖西县,监督县领导安置留守妇女的问题,条件艰苦,行程又忙,他却是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
“大哥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梁璟解着西装扣,目光掠过何桑手里的布,“在做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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