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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等了许久,没回音。“纪深?”
男人咬紧牙关,鬓角鼓起一个凸节,胸腔堵了浊气,堵得呼吸闷涩,好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植物人。”
“对,一级伤残,你明白严重性吗?胡大发企图强奸,没有目击证人,而你的小情人防卫过当,有和尚作证,有凶器物证,她面临刑事责任。”
梁纪深手发颤,他端酒杯,却碰洒了杯子,洒了一西裤。
“胡大发的妻子告何桑,顾江海全权负责,你不让他立案,他移交冀省,你又威胁赵凯,赵凯是你的老同学了,他有什么办法?干脆请假了。你以为胡大发的妻子善罢甘休吗?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她马上告到方京儒那里,你威胁得了方京儒吗?”
梁纪深眼前一阵阵天昏地暗,胸腔的气息往上顶,顶到舌根,他剧烈咳嗽起来。
方太太使眼色,“安意。”
方安意斟了一杯温水,递给梁纪深。
“叫人啊。”方太太着急,“你不叫他,他哪里能喝?”
方安意的手圆圆白白的,像小莲子,“梁副总,你喝水。”
梁纪深刚要拂开杯子,老张在那头问,“是方京儒的女儿?纪深,你想不想保何桑?”
他停住。
“方京儒希望女儿嫁进梁家,已经在传播了。你拒绝方家,他失了颜面,何桑的案子到他手里,你认为他是从轻,是从严?”
梁纪深骨节捏得嘎吱响。
“何桑二十三岁吧?且不论她判多少年,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背负了案底,又是演艺工作者,她在冀省怎么活?你公然和她恋爱结婚,你的前途呢?你去东南亚出生入死熬出头容易吗?你以后接管中海,接管梁氏,你服众吗?人家老总的太太是贤妻良母,你太太有前科,谁和你合伙做生意?你不如帮她一把。”
梁纪深脊背紧绷,绷到最后,倏而塌陷。
他挂了电话,接过那杯水。
“叫什么梁副总啊,多生疏,你叫他名字,他也答应你的。”纪席兰重新拉过方安意,“乖乖巧巧的,哪个男人不稀罕?”
“席兰,你太稀罕她,会宠坏她的。”方太太开始改口了,不称呼梁太太了,称呼席兰了。
方安意余光飘向门外,她鼓足勇气,“妈,梁伯母,我出去洗手。”
她从包厢出来,梁迟徽靠着墙壁抽烟。
在抽第二根了。
不知是爱屋及乌的错觉还是真实的,他的烟雾不臭,方安意闻不惯烟味,方家没有人抽烟。但梁迟徽的烟味,她起码不讨厌。
她犹豫一秒,“梁二公子。”
梁迟徽侧过身,淡淡看她。
“你脸上,没有脏东西。”
“我知道。”他语气也凉凉的,狠吸了一大口,烟蒂扔在地上,皮鞋底轧成碎末。
梁迟徽无视方安意,如同陌生人,门一开一合,掩去了他,也掩去那一股动人心魄的清冷男香。
本来也是陌生的,她丝毫不了解他。
方安意只在零星的社交晚宴见过他,她陪在方太太身边,和女眷一起,他距离远,和男士谈笑风生。
她没有刻意去关注,那些太太嘴碎,喜欢八卦,议论。
梁迟徽的酒量好,异性缘佳,个子188,在商场擅长砍利润,融资和交际,是金融高材生,自学了刑法,工商法。
梁家的男人都是有学问有素质的,梁延章是80年代少有的大学生,否则绝代风华的翁琼又岂会爱上他呢?
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基因一个赛一个。
方安意很沮丧,梁迟徽对她没感觉,梁纪深明显也没有。
方家最爱面子了,她丢了面子,方太太是会训斥的。
生在权贵家族,婚姻大事身不由己,她享受了前半生的风光优越,并不抵触父母之命,只不过没多大的期待罢了。
梁迟徽燃烧了她的涟漪。
他和任何男人都不同,大约他坏,坏得赤裸又直白,她从未经历过,所以他是发光的,不可抗拒的光芒。
梁迟徽回到包厢,方安意洗完手也回去。
“老三。”纪席兰推了推梁纪深,“安意的生日快到了。”
梁纪深嗯了声,“喜欢什么礼物。”
方京儒夫妇很惊喜,“礼物不重要,贵在心意。”
“你不是在西郊马场养了一匹进口的小马驹吗?”纪席兰趁热打铁,“安意骑不骑马?老三的马术很棒。”
方安意魂不守舍的,方太太又喊她,她才回过神,“我都可以。”
方太太拍手笑,“年轻人共同语言多,有劳梁副总带着安意开开眼界了。”
梁纪深没什么表情,“马摔过人,不一定能骑。”他视线掠过手机,老张言犹在耳,他手一紧,“我尽量控制,不会摔了她。”
何桑大脑一片空白,死死地抠住座椅,抠出呲呲喇喇的声响。
梁迟徽察觉她浑身战栗,忽然握住她手,一点点掰开她手指,摩挲着痛到麻木的指尖。
厚重温暖的触感,烫得她一僵。
男人表面漫不经心的,谁也猜不出他在桌下干什么,“和自己过不去?不痛吗。”
何桑抠得太用力了,指甲劈了一条小刺,火辣辣的。
梁迟徽摩挲得恰到好处,她不疼了,他也停了。
一个娴熟掌控女人感受的男人,必定是从女人堆里磨练出的。
她本能要抽离,几乎完全抽出时,他再次握住。
何桑僵硬得更厉害,“梁总...”
“还抓吗。”
她没出声。
“再抓指甲盖掀了,感染发炎,手截肢。”
“手截肢?”
梁迟徽波澜不惊,又郑重其事,“没手了,你是第一个残疾的话剧演员。”
何桑鼻酸得要命,“不抓了。”
他喉咙似是笑了一声,撒手放开她。
梁纪深眼角一扫,扫过桌底,垂坠的桌布被风刮起,两只手正好分开。
他面孔阴沉如墨。
何桑强忍情绪,匆匆离开包厢。
纪席兰没好气撇嘴,“招呼都不打,戏子就是没规矩。”
她笑盈盈端详方安意,“方太太,我太喜欢安意了,知书达理,模样也秀气。”
方太太点头,“京儒去年也牵线过一次相亲,是叶家的小公子,他回国探亲顺便处理房产,在桃园约了一顿饭,他说安意长得像翁美玲。”
“香港的女明星?”
方太太笑,“安意的骨架娇小圆润,她也减肥,可是瘦不下来。”
纪席兰愈发爱不释手了,“天赐的福相呢!减什么肥啊,这身材最漂亮了...叶家的小公子?四大家族的叶家?”
“是啊,安意不合眼缘,叶家的小公子太白净了,没有阳刚气。”
方安意莫名觉得打脸。
梁迟徽比叶家的小公子更白净,她不是不喜欢白净的,是喜欢梁迟徽有阳刚气的白净。
她耳尖又红了。
梁纪深这时收到程洵发来的短信,只一眼,他撑住桌沿的手骤然扼紧,手背是缕缕缠绕的青筋,凸胀得似乎要冲破皮肉。
“行了吗?”他压抑到极点。
“行什么?”纪席兰暂停和方太太闲聊,一头雾水质问他。
“您的手段使到亲儿子身上了?”梁纪深嘶哑得不成样子,眼里是血红的狂躁和戾气,那密密麻麻滋长的血丝,在白光下瘆得慌,“颠倒黑白毁掉一个姑娘的后半辈子,您也做得出?”
纪席兰没有大智慧,到底是聪明女人,她心知肚明他闹什么。
“回家说。”
“为什么回家说?”梁纪深猛地站起,气势惊得方安意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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