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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墨一脸的苦大仇深,“主子,您不记得了?”裴弃脸上绷不住,看来他确实干了这么件蠢事,但现在显然不适合问,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记得,我是问,我手上还有多少钱。”
松墨瞟了眼秦叙,腰后被青砚捏了下,险些尖叫出声,“……还有三百金。”
裴弃勾着秦叙下巴,“听到了吗?这酒钱,你师父我还是有的,松墨,全给这位美人,再给本郡王弹首琵琶,曲子随意。”
美人拱手行礼,也没有过多的谄媚,只是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妩媚混着清秀更加诱人。
秦叙抓着裴弃的腰带,“我要管你。”
裴弃:“你说了的,没有底线。”
裴弃打定主意,非要秦叙把这话吃回去。
秦叙咬牙,“有,现在有了,裴闻之,你再气我,我就不娶你了。”
裴弃一脚揣在他腰上,“本郡王需要?”
“……我,我就嫁给你。”秦叙没什么气势,“这样你就要给我聘礼。”
裴弃都气笑了,指着秦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秦小叙,要脸么你。”
秦叙脸颊贴着他手心,“不要了。”
裴弃挥手,“下去吧,松墨把门守着。”
美人瞅了眼两人,垂眸遮住眼底的羡慕,转身离开。
秦叙问,“好不好?”
裴弃叹气,那句“我嫁”是脱口而出,他现在冷静下来也不觉得后悔,只是考虑到以后,有点惆怅。
秦叙还小,他总有种是自己在犯错的感觉。
如果以后秦叙后悔了怎么办?
想起这一段时光,只剩下悔恨怎么办?
“不嫁,说出来气李怀安的。”裴弃没办法单是图自己的开心。
秦叙神色微微僵硬,“……可我当真了,我想陪着你年年岁岁。”
裴弃颔首,“好,年年岁岁都给你放花灯。”
他这话纯属哄人,半点都没有心思在里头。
裴弃想,真是年纪大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却忘了,正是因为在意,他才会举棋不定,想要却害怕只是秦叙年纪小的冲动。
秦叙眸光澄亮,“那我给你当妾好不好?”
裴弃:“……”
都犯了什么病?
一个二个都来给他当妾!
李怀安打的是主意,秦叙要做妾,却是当真只能给他做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裴弃更愁了。
“说了不就是不,滚远点。”裴弃懒得解释,矫情得很。
秦叙蹲在地上,“那我天天都睡在你榻上,岂不是个没名没份的情人?”
裴弃:“……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秦叙胡搅蛮缠,他知道裴弃现在是强撑着的,他足够了解裴弃。
“想陪你。”
裴弃眼神逡巡着他的脸,仿佛要看穿他。
“你想过以后吗?”裴弃问。
秦叙点头,“想过了,我以后是要回北境的,生死不知,所以我想要个名分,至少,我想让我死之前有归处。我的归处不是北境。”
我一生都将忠于大周的北境,但你才是我的归处,裴闻之。
裴弃好一会才说话,“你觉得……”
“是我在占你的便宜,你不答应也是应该的,但我有点自私,我想让我的名字陪着你,载入族谱,后人翻到这里,还能说一句,堪配。”
裴弃震惊了,他的徒弟什么时候这般会说话了?!
秦叙趴在他腿上,“闻之,好不好?”
裴弃蒙住他的眼,微微弓起身子,“我想想。”
裴弃把自己关了两天,又去见了顺德帝,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聊得很是开心。
但若是顺德帝知道他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估计得当场气死。
他离开皇宫之前站到宫墙上,遥望东宫。
灯珠绵延,这座皇宫和六年前没有区别。
福满直觉裴弃这一天的情绪和表情都有点不对劲,但是他没有感觉到坏的,他也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但是这种感觉在裴弃踏上这宫墙时,变成了不安。
“小郡王,是有点不开心吗?”福满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见过他天之骄子的狂傲,也看到过他的狼狈,对他总有点情分在。
裴弃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今日的风光格外不同。”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世上有一盏灯火是为了我而亮的。
福满得到这个答案就更心慌了,“郡王……”
“夜深了,你回去吧,外面有人接我。”裴弃摆摆手,风吹起他的袍袖,像是挣脱了枷锁的飞鸟冲天而去。
福满急忙折返回去,这事还是要跟顺德帝说一声。
裴弃下楼时还在想,在李怀安表露心思之前,他一直都对李怀安很好,好得没边,因为那是他弟弟。
后来宫变,旦夕之间他成了孤家寡人,太子没两年又跟他说喜欢他,当时他险些崩溃,觉得自己带坏了他。
还是方辞礼砸开了他的门,把他拖去了南郊找大夫,几乎半年时间,他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可方辞礼却连问一句都没有,可靠得让裴弃流泪。
裴弃笑,推开房门,一把勾住秦叙脖子。
“小媳妇,把你的名字写到我家族谱上吧。”
秦叙求之不得,鼻翼翕动,“好!”
大周承德七年五月二十。
上京城逍遥郡王府张灯结彩,外人只道这生辰果然铺张浪费,堪比人家结亲的派头,只有里头的人才知道这一天的重要。
裴弃青簪束发,长袍加身,竹玉珏挂在腰侧,站在院子里等着他的小媳妇。
秦叙手指颤抖。
裴弃捏了他一下,“现在反悔没用,本郡王的面子大过天。”
秦叙,“没有紧张。”
怎么会紧张呢,这可是他花尽心思,翻烂了话本子才等来的。
“哄——”
裴氏祠堂打开,昏暗的室内猛然被照亮。
曾经长乐坊的话在这一刻变成了具象,他们的名字,真的要放在一起了。
裴家的亲友早年在裴弃父亲尚公主之后就断了往来,这些年也再未有过半点来往。
这点倒是方便了裴弃,他二人敬香后便取了族谱下来。
裴弃直接提笔在自己名字旁边写了秦叙二字。
百年以后,我们名载同谱,牌供香案,棺椁相并。后人翻起只道一声美哉。
“闻之,我的字。”秦叙站在他身边,小心护着烛火。
裴弃转头,“嗯?”
秦叙说,“我以后的字,就是闻之。”
闻之会再回到这世间,他们同生共死。
裴弃笔尖抖了下,“……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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