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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外,江随泊一袭红衣猩红胜血。

    他的威压展开,宛如来自修罗的厉鬼,一双眼睛黑得惊人,仿佛无光无亮,无情无欲,只剩讽刺。

    他的背后,是乌鸦鸦一片修士,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而他的身边,薛滟滟正被他牢牢禁锢在身侧,十指相扣,她被迫与他并肩而立。

    于是遥遥看去,他们竟真像一对璧人。

    此时,看见江随泊兴师动众的来到自己面前,江寰宇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宁氏更是撕心裂肺道:“你竟然还活着?你竟敢还活着?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那么谁来给我的父母偿命呢?”

    江寰宇呼吸一窒,心中忐忑不已,又见在场的江、姚、秦二家人听到此话后都露出狐疑的神情,江随泊的诈尸早就引得众人猜测,加之其暴露出来的气息,完全没有昔日废柴的样子,更是引来层层惊呼。

    江寰宇心知不妙,当年他利用江易之的名声让江家更上一层楼,又因对江随泊的抚养而赢得了家主之位,本以为这辈子可以高枕无忧,谁曾想,竟有被昭然天下的一天。

    到底是江随泊自幼体弱多病,风一吹就倒的表象迷惑了他,以至于他现在拥有与自己对峙的能耐了!

    不过毕竟过了那么些年,何况当年的事他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经过这些年的洗刷也早就没有了,所以,现下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强撑罢了。

    江寰宇在急速细思下迅速冷静下来。

    于是,他理直气壮的暴喝:“这就是你对我们辛苦抚养你的报答?

    我大兄当年为救全城死在天罚山谷,是人人景仰的英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养不熟的孽子!”

    “我也不明白我父亲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人做兄弟!”

    “胡说八道!你有何证据血口喷人?!”

    “我确实没有证据。”江随泊慢条斯理道。

    听了这话,江寰宇心中一喜,在场的其他人也觉得江随泊是在无理取闹,无法自圆其说的说谎者。

    觉得江随泊不过纸糊的老虎,便冷笑道:“那你便要为你的信口雌黄付出代价!”

    江随泊却仿佛毫不在意,反而像诉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那般淡道:“可杀了你,趁你尸体还有余温,将你的记忆提取后,用投影石放出来不就有证据了?”

    “!!”

    这话说完,大殿内外所有人先是一静,而后一片哗然,江寰宇夫妇更是脸色大变,空气仿佛凝结。

    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昔日病秧子一般的大公子竟然狠辣残忍到这种地步,简直可以称得上丧心病狂!

    而江随泊说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过平平无奇了,仿佛杀人喝血如吃饭一般随意,他这个样子,是真的想要杀了江寰宇。

    江家一直自诩名门正派,虽然也有些腌臜事,却也从不会搬到台面上,而江随泊这般言语和行径,完全是魔修行径,或者说,连魔族行事也不过如此,实在是过于偏激,远比魔头还残忍得多!

    “你疯了?!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你这样和魔修有什么区别?!”江寰宇怒道。

    江随泊居然这么弑杀吗?

    连到来的姚家人和秦家人听着也觉不妥。

    姚甲姚乙更是觉得此番只要能助江随泊分到家,而后想法子把分到的东西带给薛滟滟就好了,万万没想到江随泊想要不仅仅如此。

    而来调查的秦家也速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虽然他们对当年的真相也有所猜疑,但江随泊此番言论还是引起了秦家的不满,觉得此事确实是江随泊不占理,究竟真相如何还未可知,他们不应该那么草率的过来支持江随泊。

    就连江易销的旧部也迟疑了,不能确定跟着江随泊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更别提江家其他的、更多的派系。

    于是好不容易形成的攻守之势瞬间转变,江随泊身后的人都下意识的退远了些,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再一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像这么多年他一直经历的一样。

    江随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他肤色极白,唇色却极艳,眼尾一抹浅浅的红,暗藏着嗜血的戾气。

    他看着薛滟滟为他聚起来的乌合之众转瞬间又有倒戈之势,忽而轻蔑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陪薛滟滟来这么一遭很没有意思。

    因为倒最后,他们都是要死的。

    江随泊环顾四围,悠悠一叹,他漫不经心的想着,所有不信他的人,都要死。

    以他的智慧,这一切并不是不可以改变,他若是想,其实可以提早布局,收买人心,招揽麾下,舅父舅母嚣张到现在,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敲打他们的能耐。

    但是,太麻烦了啊。

    可他毕生追求只有长生,所以,这些看似阻碍的人,与其费劲心机,耗散精力的处理,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爽快。

    ……

    薛滟滟发觉身边的江随泊不太对劲,又发现她好不容易聚来的人有了退缩之意,心中虽然有些沮丧人心之复杂,但还是很快振作,为江随泊声援道:

    “你们不要被江寰宇带跑偏了,你们仔细想想,若江随泊父母死的蹊跷,这些年来又一直给江寰宇一家针对,他和江寰宇早就是不共戴天之仇,这种滔天仇恨之下,想要杀了他,在修界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何况他说了,他只是为了从仇人记忆里提取出当年的真相。

    扪心自问,如果你们遭遇这种事,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众人沉默。

    当年之事,年岁已久,江寰宇又把持江家内外多年,证据也是不好找,所以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公子,能做到的申冤方式不就只剩这一条了吗?

    只是,似乎还是不妥,先杀人再取证这事到底不是名正言顺。

    不过众人到底是动摇了。

    江随泊深深的看了薛滟滟一眼,喉结上下滑动,眸底的讶异一闪而逝。

    另一边,江寰宇没想到薛滟滟的话有这种威力,他眉头一皱,沉着脸道:“这是江家的家事,有你这个妇道人家插嘴的份?!”

    “家事?”薛滟滟看着这位江家家主,轻轻的笑了:“那就更好了,大家也知道我是江随泊的发妻,我自然要为我丈夫说话,再者成王败寇,今日江家也到了易主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江寰宇更是又惊又怒,气得手都在抖:“放肆!”他说话时周身瞬间激荡出浩大的灵气,直接将殿内的石雕粉碎,“来人呐!给我将江随泊拿下!”

    但是却并没有人动手。

    一则众人确实被薛滟滟的话说服,有些犹豫不定。

    二则,江随泊站了出来,当着江寰宇的面,对江家到场的族老道:“我发起家主挑战。

    江家家主,自然要能者居之。”

    江随泊身上慢慢涌起磅礴的冰色浪潮,长风阵阵,将他的长发吹散,衣袂在烈风中猎猎作响。

    风越转越快,夹杂着迫人的冰雪之气,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冰刃漩涡,漩涡中心,江随泊手握长剑纹丝不动,微有周身细碎的冰锥沉沉浮浮,此时,他静静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江寰宇,眼睛一瞬不瞬。

    说是挑战,不过是变相的兵变罢了。

    江家前任家主为江随泊之父,那么按理说江易销死后,江随泊就是下一个继承人。

    但因为江易销死时江随泊年幼,其舅父江寰宇以抚养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了代理家主,而现在江随泊成年也成婚,而且看起来修为不俗,身后又确实有那么一帮人愿意支持他,因此现在的他完全是有资格争取他的家主之位的。

    所以,即便江随泊真的要杀江寰宇,只要他做得到,也只能是江家内斗,一切实力说话罢了。

    江寰宇眼睛虚眯着,眼中怒意几乎化成实质:“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够修炼了,还有了一身修为,但到底还是不自量力,今日,我便亲自清理门户为我儿报仇!”

    于是,众人只见身边卷起一阵劲风,等他们反应过来站稳,原地哪里还有江随泊和江寰宇的影子。

    薛滟滟和众人一样惊慌的抬头,望向骤然间黑云滚滚的天空,完全没想到江随泊还有与金丹后期的江寰宇一战的能耐。

    天空隐隐可见电闪雷鸣,暴风骤雪间,两道盾光飞速过招,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所以……现在是不是跑路的好时机?”薛滟滟喃喃自语,此刻她的心脏狂跳,又激动又害怕。

    但是,当她悄悄撩起袖子,看了眼手臂上逐渐扩大的咒印,不免又感到一丝绝望。

    片刻的呆滞后,薛滟滟又想到,比起最后成了蛊人任由江随泊控制,不如就此一搏,逃出他的势力范围外或许还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薛滟滟记得南疆十万大山中有擅长下蛊的苗人修士,专研此道,如果她能在三个月内,共潮生完全毒发之时逃到苗疆,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或许我应该再给秦薄司寄一个报信的镖,让他来对付老魔拖延时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往苗疆。”

    思及于此,薛滟滟趁着众人不注意,默默的离开现场,离开江府,而后雇了辆云车,发了疯般向城外驶去,生怕晚一秒就被江随泊发现。

    球球老天爷了。

    云车中,薛滟滟阖目祈祷,这次,就让她成功逃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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