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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第一次在夜晚见了皇上,并且听他吐露心声之后,江贺礼就很少再见到裴慕乔。他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府上的守卫更加森严了。
直到某一天心血来潮问了下人,这才知道裴慕乔已经许久没来了。
怎么回事?这是突然看开了还是原谅他了?
江贺礼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那段时间他要接手的东西又特别多。
皇上说到做到,确实在一点一点地给他放权。
这样原本以为对方是在试探的江贺礼又有些不确定了。
有时候,皇上甚至会让暗卫送几分意见不同的奏折让他从中抉择。
如果是试探,压根就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江贺礼也开始认真了。
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皇上口中的乔乔,在东临国并没有背景,她本身就是一个宫女上的位,所以江贺礼在这里没有倚仗。
他是个聪明人,不用皇上提点就知道对外做出纨绔的样子。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努力了一辈子的老实人突然被泼天的富贵砸晕一样。
他和皇上的计谋成功了,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
但这可不包括裴慕乔。
江贺礼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自从他选择这条路之后,他与裴慕乔之间就多了一层屏障。
虽然不用挨揍了,但他心里并不算开心。
江贺礼有时候在睡前会想:
其实,裴慕乔打人也不算疼……
想到这里,他突然像清醒了一样坐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他真是在东临国待久了,思想也在潜移默化中被染成变态了。
竟然想上赶着被人揍?
在东临国的时间过得很快,除了各种政事之外,几乎没有让他印象深的点。
直到有一天,基本上没给他专门写过信的小鱼卷卷寄了一封信给他。
鱼卷卷是个没良心的坏家伙,走的时候扒拉着他的腿眼泪汪汪地说舍不得。
然而从他离开到现在却没给他写过一封信,全是他像舔狗一样给她写!
那小家伙一整个已读不回,也不知道天天在忙什么。
这小没良心的偶尔会在别人的信里夹两句她口头上的想念。
如果不是江贺礼离不开这里,他一定会回去敲她脑袋。
江贺礼拆开那封厚厚的信,在看到上面的字迹时愣了一下,内心深处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即便鱼卷卷本人不在这里,他还是十分做作地抬起袖子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
鱼卷卷、竟然会写字了!
这多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啊。
可喜可贺,他要包个大红包回去!
但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笑不出来了。
果然是有事求他才写的信。
不过看在她喊了一声哥哥的份上,自己就勉为其难帮帮她吧。
这样想着,他连夜让人带他去了皇宫。
小卷卷想找她的那两个花里胡哨的朋友,并且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江贺礼在姜国的时候见过他俩,他凭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两幅画像。
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在看见好看的人时,可以记特别长时间。
东临国求稳,并没有在战争开始时站任何立场,但人鱼的事情又像是独立的,江贺礼觉得或许他也可以和皇上商量一下禁止人鱼交易。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身边的心腹都知道他,所以江贺礼进入皇宫畅通无阻。
在宫人想进去通报的时候,江贺礼出声制止了他。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他直接走了进去。
殿门是半掩着的,他敲了两下,里面没应,于是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想着里面会有宫人的,但进去之后却一个人也没看见。
江贺礼有些疑惑,于是往里面走了一点,离寝殿近了些,他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面前一张巨大无比的镂空雕花檀木屏风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站在屏风前面,突然停住不动了。
他看到了。
他说不出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那段记忆好像是空白的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想想,那时的做法是正确的。
江贺礼没有慌着离开,他走到宫殿外的守卫身边,随便指了一处地方问他:“那只猫是谁养的?”
守卫很惊讶地看他一眼,他顺着江贺礼指的方向看去,但没看到任何东西。
守卫语气恭敬道:“回大皇子,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这宫中有许多野猫,您刚才看到的兴许是。”
江贺礼点点头,“我刚才进去之后掉了个东西,是我今晚准备给皇上看的,东西丢了后就被猫噙走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帮我一起找找。”
守卫不疑有他,连忙带着人一起。
在寻找中,江贺礼从侧面给他们灌输自己刚才没有进寝宫的事情,几个护卫成功被他洗脑。
皇上事后知道了他来过,但有几个护卫的口述,他并不知江贺礼当时进去了,还松了一口气。
此时皇子夺嫡十分激烈,城中不知怎么传出一则流言,说二皇子魅惑君上,给皇上下了蛊之类的。
流言发挥了效果,皇上再也没有私下找过裴慕乔,甚至还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禁足。
在所有人放松警惕,围观裴慕乔失宠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江贺礼直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去逼宫了。
那一夜是真的很乱,没人知道帝王寝宫内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在天明的时候,江贺礼拿着两封圣旨走了出来。
一封是退位的,一封是传位诏书。
天光破云出,照到江贺礼的身上。
此时他正往裴慕乔的府上走去。
在从皇帝寝殿到皇子府的一路上,他忍不住地想。
在那些无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从皇宫出来的裴慕乔走在这条路上时都在想些什么。
而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他那个笑容里包含的意思。
悲伤、绝望、麻木、讽刺、抑郁、哀怨、愤恨、自嘲……还有,祈求。
时隔很久再次看到裴慕乔的时候,江贺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和不堪,让人涩然。
许久后,裴慕乔哑声喊他,“哥。”
他听见他哭着说:
──
“我看见你了。”
“那天晚上在屏风后面,我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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