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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然没有催她，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墙角的某处发呆。就这么在沉默中度过了好几分钟，赵凝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是因为我身体的事吗？”
孙然摇了摇头，半晌后嘶哑着回道：“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了，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赵凝看着神色坚定的孙然，忽然明白了原委，她沉默着拿出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协议递给了孙然。
在孙然接过协议的那一刻，赵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不如你现在告诉我。”
见赵凝再次沉默不语，孙然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抽走了她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夜已经深了，孙然站在清冷的秋风中望着医院住院部大楼里的亮光出神。
他忽然想起当初也是在这样一个凄冷的夜晚，赵凝拖着单薄的身体去派出所将他保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开始了这一段莫名其妙的婚姻。
有始有终，挺好。
…………
一个月后，冬日，古桥。
一个衣着破旧的男人，拎着一个同样破旧的麻袋，缓缓走了上来。
“哟，小孙，今天来的挺早啊。”
一个眼尖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上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啊葛叔，你也挺早。”
男人笑着跟隔壁摊位的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将麻袋放下，收拾起摊位来。
他头发长的几乎盖住了眼睛，满脸胡茬，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脸上却有着笑意。
一个月前的一天，他将手机丢入了黄浦江，放弃了一切，也舍弃了孙然这个名字。
现在的他，是摆地摊卖围脖的小孙。
将一份份御寒的围脖、手套在摊位上摆放好，小孙给隔壁卖羽绒服的老葛递了根中南海，二人靠在一起抽起烟来。
“小孙，你那租金有着落了吗，我可听着沈老抠那家伙昨天骂了你好久。”
“今天再卖一天，差不多就够了。”
老葛抽了口烟，叹道：“现在赚钱不容易啊，你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摆地摊可惜了。”
小孙笑了笑，道：“靠自己双手赚钱，不可惜。”
“行，下午收了摊去我家，咱爷俩喝两盅。”
说着，老葛的摊位前已经来了两个年轻的女人问价，他不再跟小孙闲聊，跑上去跟她们讨价还价起来。
小孙则又坐回了他那安身立命的一小片空地。
没一会儿在老葛摊位那儿买完羽绒服的两个女人又走到隔壁小孙的摊位，其中一个拿起摊子上的围脖摸了摸，问道：“老板，这多少钱？”
“二十块钱。”
“便宜点儿呗，十五块钱我们要俩，怎么样？”
小孙道：“就是二十，我这儿不讲价。”
“切，你以为你卖的名牌啊，哪有地摊货不讲价的！”
女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围脖放下，拉着闺蜜离开了。
小孙叹了口气，他进货价就是十六，十五确实卖不着，但他却不会跟那些人说这些。
一旁的老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来跟小孙说道：“兄弟，你这样卖不行啊，地摊货拼的就是一便宜，哪不讲价的！你要是担心亏钱，就直接把价格订到三十，她们来问再让她们砍到二十就行了。”
“葛叔，没事儿，我这就卖二十，真心想要的自然会买。”
老葛叹了口气，这小孙，来这古桥摆摊都一个月了，平时也不吆喝，卖东西还不讲价，一天到晚也卖不出去几件，这不活脱脱一傻小子吗，以后必须得让巧玲离他远点！
渐渐到了傍晚，古桥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流了，在这逐渐寒冷的冬天人们本来就不愿出门，天黑之后人就更加稀少了。
老葛收拾好了自己的摊位招呼小孙道：“走了小孙，今天坐我的车。”
“好嘞！”
小孙应了一声，扛起他那破旧的麻袋，上了老葛的面包车。
说来也巧，两个人不光摊位上是邻摊，就连租住的地方都是同个小区，一个月下来小孙跟老葛渐渐已经混熟，收了摊没事儿便会去他们家蹭顿吃喝。
没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共同租住的小区，小孙帮着老葛将他摊子里的衣服杂物等一件件地搬进储藏室里，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老葛家。
老葛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秀莲啊，小孙来了，多炒两个菜，再给我们温点酒！”
厨房里走出一个身材胖乎乎的女人，瞪了老葛一眼道：“知道了，你们爷俩待会儿少喝点！”
直到胖女人又走回厨房，老葛才敢瞪着眼睛小声道：“这瓜婆娘，管这么多！”
“小孙哥哥来了。”
这时候从卧室里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老葛的女儿，葛巧玲。
她拿着作业本对着小孙说道：“小孙哥哥，刚好，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老葛瞪着眼睛，面露怀疑道：“小孙，你懂吗，不懂可别瞎教啊。”
巧玲嘟着嘴，不满地对老葛道：“爸，你胡说什么呢！小孙哥哥可是上过大学的人！”
老葛不满地小声嘟囔着：“上过大学还出来摆地摊啊……”
小孙则被巧玲请进了她的卧室，辅导她做题。
几个人各忙各事儿，很快葛嫂就把饭做好了，
老葛看着殷勤地给小孙添饭找筷的巧玲皱起了眉头，嘴上不无责备地问道：“小孙啊，今天卖了多少钱啊。”
小孙想了想，回道：“卖了六份围脖，两份手套，赚了四十几块吧。”
老葛悄悄看了一眼巧玲，假装无意道：“一天才赚四十几块，你说你一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干点啥不好，一天赚这么点钱，将来怎么养家糊口。”
小孙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老葛话里的隐意，边扒着饭边笑着说道：“我这人消费低，够用了。”
倒是巧玲对于父亲的多管闲事很是不满，夹起一筷子菜塞到老葛碗里，嘴里气鼓鼓的说道：“吃你的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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