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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孙然怎能想到，世人眼中清心寡欲闲云野鹤的赵从鉴，竟然会跟先生勾结到一起。不对，依照利益分成，或许他才是先生的指使者，亦或者说他才是真正的先生？
孙然对人性已经彻底失望，更为赵家这个家族所悲哀。
赵家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生活在这个家中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们努力埋藏着自己心底的欲望，这些欲望搅得整池潭水污浊不堪，任何人想要深入谭中一探究竟，就会先被这些欲望所淹没。
孙然已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到的黄埔江边，对着滔滔不绝的江水，他忽然有了想逃避一切的念头，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又格外清晰。
他盯着汹涌澎湃的江水，突然将手中的手机丢入江中，在那一片江水中一个手机是多么渺小，连个水花都看不到，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岂非也是这个样子，在这黑白不清的社会中，在富族强权的斗争下，连一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我放弃了！”
“我认输了！”
孙然对着江水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当发现就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一直在隐瞒欺骗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吼完这两句之后，孙然并未觉得轻松，他只是从心底里觉得厌倦、恶心，随后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吐了很久，直到胃里已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停下。
“吐完了就擦擦嘴吧。”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孙然身侧传来，随后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他面前，递上了一张纸巾。
孙然声音嘶哑地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抬头看去。
杨若依那冷艳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虽然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藏着一丝关切。
孙然没料到会在如此狼狈的状况下遇到熟人，他疲惫地挠了挠头，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杨若依缓缓抱膝坐在他身边，轻声道：“我虽然不太会聊天，但至少是个合格的听者。”
孙然努力地缓和了一下自己脸上难看的表情，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公司就在附近，下了班偶尔会来江边走走。”
“哦，挺好的。”
二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孙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当一个人面临困境走不出来的时候，他选择放弃与之相关的人和事，这是不是一种逃避？
杨若依说道：“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人没有必要一直执着于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潇洒放手，你说对吗？”
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杨若依的话就像一束阳光照入阴霾，不管这句话本身是不是借口，都是目前孙然摆脱困境的唯一方式。
他无法同赵从鉴为敌，因为他是赵凝的父亲，同时他也已无法再面对赵凝。
孙然重重的抹了把脸，对着黄浦江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说道：“你说的对，能不能再帮我个忙，我想请个律师。”
……
孙然将车停在医院楼下，怔怔地望着手上的那纸协议书，咬着下唇，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吐了口气，既然做好选择，就不再犹豫，他已决定彻底放弃。
做好选择后，孙然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随即迈着大步走向赵凝所在的特需病房。
在病房门口他不出意外地又遇见了赵从鉴，他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好似是特地在那儿等人一般。
他忽然朝孙然招了招手，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孙然不禁将视线放到他挥起来的那双手上，手宽大厚重，表面很粗糙，完全不似一个长时间养尊处优的中年人。
这双手会不会也杀过人？
若是杀过人，杀的又是什么人？
孙然的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孙然，想什么呢，过来陪我点个烟。”
孙然将协议插在背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二人各自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着，赵从鉴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小伙子有心事啊？”
孙然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说实话，我很好奇，您每天都在别墅中读书画画，心底难道就没有欲望吗？”
赵从鉴的眼睛看向远方，缓缓地说道：“我怎么会没有欲望呢，欲望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每个人都会有欲望。不同的是有的人的欲望是为了自己，而有的人的欲望则是为了别人。”
“那你呢，你的欲望又是什么？”
赵从鉴忽然笑了，道：“我啊，我如今的欲望就是想当外公，你跟小凝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外孙，我就满足了。”
孙然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作为赵凝的生父，他难道不知道赵凝不能生育？
他忽然又想到，那么多年赵从鉴只身住在赵家那富丽堂皇的别墅之中，为什么赵凝完成学业回国之后却不跟父亲同住，而是远远地躲在了郊外的一处小院里，这跟赵从鉴的谋划又有何关系？
这对奇怪的父女身上岂非也充满了秘密？
只不过如今的孙然已经不想再探究下去，他已经累了……
孙然大口吸完了手上的烟，随后对赵从鉴说道：“我有点事儿想跟赵凝单独聊聊。”
赵从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你去吧，刚好烟抽完了，我下去再买两盒。”
孙然点了点头，随后推开了赵凝病房的门。
赵凝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见孙然进来，她将手上的书放下，好似对他的去而复返有些惊喜。
她主动开口道：“突然不用处理公务，整个人好像都松弛下来了，还有些不适应呢。”
孙然冷冷地看着赵凝，强迫自己心硬一些。他将背后的协议拿了出来，放到她面前，说道：“我什么都不要，你签了吧。”
赵凝皱着眉头看向最上面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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