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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佳嘉的出现,让陆远的心境难得出现了波动。陆远脑海中一会是贾佳嘉狠辣无情的手段,一会是李东西天真烂漫的笑容,两者交替闪烁,突然和前世妹妹的相貌重合在一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萦绕在陆远心头,让他感觉异常烦闷,行走之前罡气纵横,将芦苇花吹得漫天飞扬,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队伍。
见陆远这副有气难舒的做派,徐凤年虽然好奇,但不想上去自讨没趣,便下令已经收拾好的众人出发。
车队行驶在官道上,陆远拨马走在最前面,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便开始默默研究拔刀术。
沉默行驶了半程,四周突然响起了整齐地马蹄声,六百青州重骑带着一路烟尘,杀气腾腾地截在了车队前方。
当中一人身穿蟒袍,正是靖安王赵衡。
见徐凤年稳稳坐在马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赵衡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微笑道:“凤年,这就走了么?不再多待两天?”
“不敢再待了。”徐凤年手持刹那枪,冷笑道:“王叔就先送到这吧,再送也送不了多远。”
赵衡微微一笑,刚想说话,突然看见一袭白衣骑着白马,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直直向着军阵走来。
“大胆!”赵衡身边一名虎背熊腰的将领怒喝一声,拍马举枪便向那人冲去,闪烁着寒芒的枪尖,直指那人咽喉。
可还没等将领近身,整个人便像是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壁,直直从马上飞落到地上,只剩背着空鞍的战马与那骑交错而过。
陆远缓缓收刀入鞘,也不看地上变成两截的将领,继续拍马前行,冷声道:“少说废话。
要么让路,要么死!”
赵衡面色一变,没料到一个江湖人士竟敢对军中武将下死手。
徐凤年也懵了,但并不是因为陆远出手,而是因为他没有看清陆远出手!
他只看见陆远手扶长刀,下一刻对面那名赵衡的得力手下便被一刀两断。
好快的刀!
如果放在平时,陆远绝对不会如此暴戾,只会跟透明人一样等在车队中间,任由徐凤年和赵衡勾心斗角。
但现在,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一刀挥出后,他反而觉得心中越发烦躁,杀意更甚!
那身恍若实质的杀意,让赵衡麾下嫡系的青州铁骑都忍不住心中发寒。
“阁下好身手。”心机深沉的赵衡纵然心中震惊不已,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道:“但擅杀离阳将士可是抄家灭祖之罪!”
“你可以来试试。”陆远冷声道:“让路,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阁下莫非想要与离阳为敌?”赵衡脸色一沉,心中已经起了杀鸡儆猴的想法。
作为颇受先帝宠爱的嫡子,赵衡要比常人更了解离阳的底蕴。
就算你武功再高又如何?一个王朝,根本不是你一个单枪匹马的武夫能够匹敌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陆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又催动战马前行,离军阵越来越近,冷声道:“为敌又如何?”
听到这话,赵衡身后铁骑变得有些骚动,不由地握紧了手中兵刃,死死的盯着陆远,只等赵衡一声令下,他们便上去将这个公然谋反逆贼剁成肉泥!
而赵衡看着面无表情的陆远,脑海中思绪翻飞,脸色越发阴沉。
这人莫不是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还是说...他是认真的?
想到这,赵衡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瞬间感觉脖颈发凉,连忙挥手喝退了跃跃欲试的铁骑,沉声道:“让路。”
“王爷......”
啪!
赵衡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身边亲信的脸上,带得身上的蟒袍一阵抖动。
副将看清了赵衡眼中的阴鸷和忌惮,不敢再多言,默默命令士兵让开一条通路。
陆远一步未停,手按绣冬,目不斜视地从军阵中行过。
身后车队立马跟上,徐凤年路过赵衡时,故意笑道:“王叔一手培养出的青州铁骑果然天下无双,凤年甘拜下风。”
听到这话,跟在徐凤年身后的凤字营立马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青州铁骑瞬间骚动起来,盔甲兵刃声响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冲杀上来,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赵衡脸色不变,举手喝止,微笑着让手下递上两个盒子,“王叔招待不周,这两件东西权当是赔礼了。
这份刀谱,你回去后千万记得勤加修炼,它是当年一代刀圣留在武帝城的秘籍,刀圣一生感悟尽在其中!”
赵衡故意抬高了音量,保证走在最前面的陆远能听见,可让他遗憾的是,陆远连头都没回,慢悠悠地越走越远。
徐凤年古怪地看了赵衡一眼,突然将那本能在武林中掀起血雨腥风的秘籍抛向陆远,大笑道:“姐夫,人家给你送赔礼了!”
秘籍飞到半空中,突然又折返而回,落到徐凤年怀中,陆远冷淡的声音从前方的飘来。
“我不需要这种垃圾。”
徐凤年哈哈大笑,看着面色越发阴沉的赵衡,眼神中满是寒意。
“这第二件,算是我送给老剑神的赔礼。”被当众打脸的赵衡语气依旧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还望李老剑神能够笑纳。”
“半柄木马牛?!”徐凤年接过盒子一瞧,便猜出了赵衡的用意,冷笑道:“王叔破费了。”
“咱们叔侄间不必多礼。”赵衡淡淡道:“毕竟武帝城中那位一直没有忘记李老剑神当年的一剑之恩,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徐凤年没有说话,朝赵衡笑了一下,便将剑匣交给青鸟,拍马启程。
赵衡没有再横生枝节,只是目送车队消失在视野尽头,接着轻声道:“芦苇荡的匪寇,真是越来越多了。”
话音刚落,便有五百重骑四散而去,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那一日后,芦苇荡再无芦苇,落满灰烬的土壤也变成了诡异的红褐色......
“殿下,殿下您受苦了!”一个三百斤的肉球跪伏在地哭声震天涕泪横流,看起来可笑至极。
但除了神游天外的陆远和满脸不耐烦的李淳罡,其他几人均是一副凝重的表情,被当做弃子的裴南苇躲在马车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了好了,我又没死哭什么丧!”徐凤年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端坐在青石上,没好气地拍了拍褚禄山的胖脸,“有时间在这哭,还不赶紧去替本世子出气?”
“殿下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赵衡那老东西有一天安生日子!”褚禄山咬牙切齿道。
徐凤年淡淡嗯了一声,两人又交谈了两句,褚禄山在确定徐凤年没有性命之忧后,便艰难爬起身,准备带兵前往青州。
路过浑身带伤的宁峨眉身边时,他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还特娘的北凉四牙,是个球!”
宁峨眉苦笑一下,没有搭话。
褚禄山冷哼一声,又看向陆远,刚想说话,陆远却先开口淡淡道:“敢说一句怪话,我就让你那三百斤变成三斤。”
众人一怔,褚禄山带来的士兵已经抽刀出鞘,对准了陆远。
“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别招惹到我就好。”陆远摩挲着刀鞘,看着面容紧绷的褚禄山淡淡道:“你和徐家的情分,用不到我身上。”
裴南苇已经吓傻了,她对褚禄山的凶名再清楚不过,得罪褚禄山的人,能留下全尸都是这尊凶神开恩!
她实在想不通,陆远明明是徐凤年的姐夫,为什么会突然对褚禄山发难?
褚禄山脸上的肉抖动了两下,突然笑道:“属下怎敢对二郡主的夫......”
话音未落,褚禄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住手!”徐凤年高声制止褚禄山带来的士卒,看向陆远,眼中满是询问。
“听闻褚将军最好人妻,不知可还记得当年登州顺阳郡的吕嫣?”陆远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但徐凤年清楚地听出,陆远已经动了杀念。
褚禄山从地上爬起,默默将血咽了下去,咧嘴一笑,露出被染红的白牙,“不知陆先生说得是哪位,人太多,在下有些记不清了。”
“禄球儿闭嘴!”徐凤年冷喝道,生怕陆远突然拔刀杀人。
“吕嫣,登州青阳人,后远嫁顺阳郡,与我家关系甚好。”陆远淡淡道:“当年四方镖局遇难,福伯借遍了青阳县,再没有人愿意借给我们钱。
如果不是她不时接济我们,可能我都活不到今天。”
听到这话,众人恍然大悟,唯有徐凤年眉头越皱越紧,思绪飞速运转寻找对策。
如果他再想不出一个解决方法,今日就要出大事了!
“......后来她嫁给顺阳郡一名主簿,却无意中卷进一场风波,最后一家老小被当成替罪羊推了出来,还是你褚大将军亲自动的手。”陆远说着,缓步走到褚禄山身边,一字一顿道:“现在这份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你说怎么办?”
“陆先生想要我一命换一命?”褚禄山眯起眼睛道。
“正有此意。”陆远认真道。
褚禄山手下的士卒闻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举刀便要冲上来。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徐凤年突然眼睛一亮,大喝道:“都住手!”
说话间,他已经落到了两人中间,对陆远沉声道:“陆兄,当年那件事另有隐情,你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替他求情的话就免了。”陆远淡淡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徐凤年摇摇头,“我刚刚想起,当初我在拂水房密档上看到过这件事。
吕嫣她...是赵勾的谍子。
谍子做事最讲目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人示好结交,当年那件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陆远一怔,盯着徐凤年缓缓道:“你没骗我?”
“我以性命担保。”徐凤年郑重道。
陆远浑身杀意一窒,沉默片刻后突然挥挥手,示意褚禄山离去。
褚禄山爬起身,朝陆远沉声道:“今日之事,来日禄球必有厚报!”
“随时恭候。”陆远淡淡道。
褚禄山咧嘴一笑,又朝徐凤年行了一礼,带兵离去。
徐凤年走到陆远身边,刚想替褚禄山说几句好话,陆远突然道:“你说当年真是她发了善心,还是别有用心?
当年四方镖局的那批红货,和赵勾有没有关系?”
“用不用我帮你查一下?”
“不必了,这件事我自己来。”陆远出神地望着远处,喃喃道:“是人是鬼,不亲眼看一看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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