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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修险些失重站不住:“为何现在才来报?速速摆驾长乐宫。”轿撵速度太慢,御书房附近也无马匹,晏修索性直接大步奔跑起来,衣袂在晨风中飞扬。
晏为跟在他身后大喊:“皇兄等等,臣弟也去!”
长乐宫。
一众宫人都贵在祝思嘉脚下,不断哭泣请求:“奴等请求娘娘,莫要再做傻事了。”
祝思嘉的伤口已经女医处理,左手手腕处缠上层厚厚的绷带,她面无表情,神思游离出了人间,坐在正殿主位上发呆。
晏修匆忙跑来,进殿后,宫人们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今早她们谁都未曾留意,祝思嘉手里的刀是从何处来的,听到馨儿的惨叫时,祝思嘉的手腕已经被她自己割破,血流了一地。
以晏修的性格,她们一定会因为照顾不周,全部被处死的。
果然,晏修冷声下令:“长乐宫宫人失职,以致娘娘凤体有恙,拉下去,全部处斩。”
宫人们铺天盖地的求饶,唤回了祝思嘉的神智,她立刻起身,跪在地上给晏修磕头:
“还请陛下高抬贵手,莫造杀业。”
晏修最不能看她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今日若是当真砍了这群宫人,她只会更难过,更埋怨自己。
他双眼微红,收回成命,立刻把祝思嘉扶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傻事?蝉蝉,你做什么事都可以,千万不要想着不想活了。”
晏为姗姗来迟,他嗅觉极其灵敏,刚一进殿,就被萦绕的血腥味吓了一跳。
他忙嘱咐宫人都退下,殿内只留给晏修二人叙话。
祝思嘉苍白一笑,举着自己受伤的手,摸上晏修的脸颊:“陛下,只有疼痛才能让臣妾清醒。”
晏修快要窒息得说不上话:“什么?”
“臣妾听说了这几日做下的荒唐之举,臣妾……”祝思嘉泫然欲泣,鼻头憋得通红,“臣妾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臣妾害怕……”
晏修紧紧把她抱住:“别怕,太医说过你会痊愈的,有我在,谁敢欺辱你?你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祝思嘉在他面前向来温顺,但他也明白,她绝不是一朵任人采撷的小白花。
她有她的傲气、有她的自尊,她绝不能接受自己发病起来时,是那样一副滑稽又脏兮兮的模样。
祝思嘉哭诉道:“不怪陛下,是我自己听了别人的话,要往心里去。”
宫中竟还有人敢违抗君令,公然议论她?
晏修追问:“何人如此大胆?”
祝思嘉呜咽道:“是落英,姐姐身边的落英……两日前,御花园里,她偷偷管臣妾叫傻子,臣妾都听到了。”
祝思仪被软禁,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能出未央宫。
晏修彻底起了杀心:“来人,去未央宫,把宫女落英拖出去砍了!尸首从各宫门外巡游一遍,以儆效尤。”
祝思嘉一摇头,眼泪同断线的珍珠般颗颗摔落:
“陛下,姐姐正怀有身孕,您这般急着处罚她的贴身婢女,会不会影响她的胎气?”
晏修:“朕要处罚是朕的事,她如何想是她的事。朕早说过,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妄议你,否则便是死罪,她管不住自己宫人的嘴,也当受罚。”
他决心已定,不容动摇。
待晏修把祝思嘉哄好,走出长乐宫时,穹顶之上阴云密布,似有下雨之兆。
晏为方才没有机会再入内探望祝思嘉一眼,他撑伞凑上前去,关切道:
“皇兄,皇嫂为何要自尽?嫔妃自戕可是大罪,会牵连她家人的。”
晏修叹气:“她没有想不开,她只是……只是……”
想到此处,晏修面色伤感,雨珠铺天盖地就落了下来,溅在地上,沾湿了二人的鞋。
晏为:“臣弟明白了,天下哪有人不要强、没自尊的?皇嫂伤势如何?”
晏修:“趁她睡着,朕掀开纱布看了一眼,割得不轻,伤可见骨。”
恰好天空劈过一道惊雷,晏为心里“咯噔”一下:
“皇嫂的心病看来实在难医,这事也怪臣弟,若不是臣弟向您出了馊主意。”
晏修:“出主意的人是你,可做出去混账事的人是朕,此事你不必自责。李大人还在御书房等候你我,走快些吧。”
晏为身量比晏修稍矮一些,听晏修这么说,他差些就要小跑起来,晏为迈着大步,不忘给晏修提议:
“依臣弟看,不妨给朱大人放上小半月假,去皇嫂那里走一遭,多陪陪她解闷。朱大人神通广大,即使不通医术,但想来她见识过许多疑难杂症,知晓医治之法。”
……
屋外电闪雷鸣,祝思嘉在雷雨声里猛地睁开眼。
避雨的燕子歇在长乐宫屋檐下,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算了算时辰,落英应该已经被处死了。
现在的落英兴许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可前世的落英,尤其在祝思仪当上大秦太后,没少替她跑过腿办过脏事。
甚至后来还当上了女官,与一宦官结为对食,该名宦官,便是祝思仪提拔起来与厌雪楼抗衡的;她又在大理寺与傅逐共事,事事都要压傅逐一头。
可以说,她就是祝思仪的左膀右臂。
落英手段极其残忍,多少无辜之人死在她的手下,她错判无数冤案;她的对食宦官更是专司残害忠良之职,将厌雪楼渐渐并入自己麾下,二人罪孽深重,朝堂和百姓都苦不堪言。
傅逐几次上书揭露她,都被祝思仪给压了下去。
反倒是傅逐深觉朝堂黑暗,一气之下辞去大理寺卿一职,带着双亲回江东老家。
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这一世不该被埋没。
祝思嘉深吸一口气,自己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窗外的雨水,应该能冲洗掉未央宫流的血。
姐姐,你受的打击可别太大,这一胎可千万要保住啊。
未央宫。
祝思仪被雷声惊醒,小腹处一阵剧痛。
她大叫道:“落英,传太医,传太医——”
寝殿门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娘娘,落英已经没了,奴婢是余昭仪新派过来伺候您的雪心。”
祝思仪还没从落英被死的悲痛之中走出来,看见雪心,她眸光中恨意越浓:
“贱人,敢耽误本宫的性命安慰,危害龙子,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雪心佯装害怕:“奴婢这就去喊。”
待寝殿静下,祝思仪疼出一身热汗,她趴在床上痛不欲生。
原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祝思嘉的算计!这个雪心,根本就是祝思嘉要安插到她身边的眼线!
祝思嘉装疯卖傻,骗过了所有人!
待胎儿安稳,她一定要想方设法见到表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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