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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年幼的他很贪玩,镜悬庙外有一条灵泉,源头是从山巅的灵石矿中流出来的,泉水里生长着一种黑鱼,日日在灵泉中滋养,虽不能化成精怪人身,却已经能口吐人言了,他常常去灵泉里捉这种黑鱼。
捉鱼当然不是为了吃,而是喜欢把鱼捞起来,感受那种滑溜溜的触感,而这时候,黑鱼就会用很暴躁的语气跟他说一连串的话。
灵泉通往凡界,连接着人间的大江大河,黑鱼年年往来,也算见多识广,说起话来更不会有些什么顾忌。
那些话都是白敛从未听过,也听不懂的,他觉得很新鲜,很有趣——师兄师侄也从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同门在一块,从来都是考较功课,学习经文。
长日漫漫,他跪在金身佛像前敲着木鱼诵经,从未觉得自己的日子枯燥乏味。
小白敛对经文法咒学的很快,天赋和慧根远超同门一大截,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无愧于佛子化身,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小小孩童,对外界还是有着丰富的好奇心。
他从黑鱼那儿听了不明白的话,就跑回去问师兄。
可惜,一向有问必答的师兄居然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连一个字也不肯解释给他听,只说他以后去凡尘历练,总会明白的。
白敛从梦中醒来,一缕初升的朝阳从低矮的窗子照射进来,他被晃了眼睛,头往旁边偏了偏,然后就看到让他骤然脸红心跳的场景。
姿容绝美的少女猫一样蜷在他臂弯里,如绸缎般的黑发散开,缠绕在他的胸膛与指尖。
她仍闭着眼,身子略动了动,纤长的脖子与雪白的胸口印上了点点红痕,犹如晨光照积雪,上面落了大片的红梅。
昨晚疯狂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白敛只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心跳的仿若擂鼓,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全然慌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所学过的经文,师兄教过他的道理,没有一个教他,告诉他,到了此情此景,他该怎么办。
尤其……傅半夏动了动,狐狸嘛,总是喜欢把自己蜷起来,而她的腿正勾着白敛的腿,这么一缩,白敛僵硬的肢体就这么被她纳入了自己的地方。
她夹着他,不许他乱动,白敛更不敢乱动,更让他羞愧欲死的是,被这么一弄,他下腹忽地一阵火热,那该死的孽根陡然精神昂扬。
许是淫毒没有清除干净,昨夜销魂蚀骨的滋味又在他脑子里作怪,诡异的趋势他……想再来一次。
白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抱着块火炭似的,急急忙忙地抽身跳开,后背撞上了供桌香案,只是自己那身僧袍被揉得皱巴巴,还被压在傅半夏的身下。
白敛只有二十年的修为,还没办法凭空变出一身衣裳来,识海里更没有存放备用的衣裳。
这么一动作,傅半夏自然是醒了,睡眼迷蒙中,瞧见师尊慌慌张张的样子,一双手还遮着要紧的部位,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大发慈悲,将僧袍往他身上一丢,眼中潋滟的春色还未褪去,抿唇含笑道:“怎么,一副怕我吃了你的样子?难道不是你吃了我?”
白敛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先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好。
傅半夏也大发善心地放过了她,先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而后暗运功法,身上长出一层金红色的狐狸毛,而后皮毛幻化出一身金红色的衣裙。
至于昨晚那一身,自然是不能穿了,她打了个响指,衣裳无火自燃,瞬间,连一片灰烬都没有留下。
白敛也总算穿好了衣裳,只是脸还是涨红的,手指拢着僧袍领子,那里的褶皱总是捋不平。
僧袍上还多了股淡淡的甜香,更让白敛浑身发热,浑身不自在。
“大师,要不要我帮帮你?”傅半夏似若无意地朝他身下瞄了一眼,落在白敛耳朵里,简直就像炸雷一般轰然作响。
“不,不可!”他深吸一口气,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昨夜之事实属意外,亦是大错特错,如今我已深堕污泥,徒望彼岸而作叹,姑娘切勿与我一般,一错再错。”
傅半夏挑了挑眉,道理她都懂,可什么叫“身堕污泥?”,与她云雨一场,就是身堕污泥?这岂非就是说她是污泥?
简直是岂有此理!
原本还想给他施个净身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免得自己这坨污泥脏了他的纯净佛心。
傅半夏再不发一言,也不再看白敛,挥手撤了门口的结界,红红撒着娇奔向她,亲昵地在她身边蹭着。
“等急了吧?回去了。”俯下身,拍了拍红红的脑袋,身化成一道金红的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敛下意识地追了几步,遥望天边渐渐散去的红云,望了许久,心头还是无法平静。
一定是刚才的话冒犯到这位姑娘了,才惹她生了气。
佛家说,情欲如污泥,他自陈深陷污泥,就是在说,他已陷在了她的情欲之中,望彼岸而作叹,他已经回不去了,他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姑娘也向他一般。
白敛想了想,自己应该说得再委婉些,否则也不会把人给气走了。
村口离家不远,他回了家,受到了极热烈的欢迎,昨日他在田埂上,周身都是粲然的金光,佛陀降世一般,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尤其在听说他已将作恶的蛇妖,十里八乡的木匠都赶了过来,说什么都要为他塑像,供奉在庙里祭拜。
不提庙还不要紧,一提起来,他就全身一阵酥麻,连连道:“不必,我修为尚浅,担不起供奉。”
见他强硬拒绝,村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到母亲寿宴时,他三跪九叩,又放了一碗血浇在房前,霎时间,一颗桃树破土而出,很快就长得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弟弟妹妹们惊呼出声,拍着手直呼神奇,也只有白父白母掩面痛哭。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白敛也感觉到,那根亲缘捻成的绳子彻底断裂,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入世不过半月,镜悬庙一切如旧,就连他禅房门口的那颗菩提树也没多掉一片叶子。
晚间诵经时,白敛盘膝坐在禅床上,然而脑子里却纷乱复杂。
黑夜、僧衣上,雪白的胴体,销魂刻骨的滋味……
他没有动,身下的禅床却已经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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