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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和任安宁分开后,伶仃就撤回了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伶仃相信任安宁,而是她觉得,如果任安宁真的是别国暗探,还能成为永平世子夫人,那是绝对的有本事,而且藏得特别深,那么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永平侯府——
“夫人,世子说等会儿要过来。”丫鬟看着已经准备就寝的任安宁小声提醒道。
任安宁神情自若,淡声回答:“就说我身体不适,先休息了。”
丫鬟的眼神有些复杂,夫人真是奇怪,其他姨娘都是巴不得世子去她们房里,唯独她伺候的这位夫人,世子来与不来好像都没差,而且有的时候,夫人还会特地躲着世子。
“是,夫人。”纵使她觉得奇怪和不解,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只能帮着。
任安宁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等屋内没人之后,一个打扮与任安宁有八分相似的女子从后窗跳了进来。
女子一落地,就直接朝着任安宁下跪:“左使。”
任安宁颔首:“机灵点,到三更我若还没回,你便直接离开。”
那女子愣了一瞬,抬起头看向任安宁:“左使……”
任安宁默默地对上她的视线。
女子只得低头:“属下明白。”
见女子躺在她的床上,任安宁才开始自己的伪装,换了一身夜行衣,又带上了人皮面具,最后灭了房里的灯,悄然离开房间。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褚国太后的寝宫——雍华宫
“来人!快去传太医!快!!”袁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脸色煞白的捂着袁太后腹部的伤口。
守夜的宫女听到她的叫喊,也顾不得规矩的冲进了太后的寝殿。
“姑姑怎么……姑姑你受伤了?”
等她们定睛一看,不仅是袁太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就连傅姑姑身上也有很多冒着血珠的伤口,但看样子还是太后娘娘更严重,那些宫女见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傻了。
傅蓉青凌厉的眼神落在了那群宫女身上:“还看什么?快去传太医,否则谁都别想活。”
傅蓉青一出声,几个宫女着急忙慌的退出去,随后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雍华宫的动静不小,夜巡的禁军察觉到不对劲后,也都直接闯了进去。
傅蓉青一边宽慰太后,一边流泪。
直到侍卫进来,她又红着眼吩咐道:“太后娘娘遇刺了!快去抓刺客!”
“刺客?姑姑,刺客在哪?”
“往澜溪阁的方向去了,李统领快追。”
听到澜溪阁时,李统领脸色不由得一变,但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想太多,于是他得到准确的方向后,直接带着禁军离开了。
“娘娘撑住,太医很快就来了。”傅蓉青看着袁太后逐渐恍惚的神情,眼泪直流。
袁太后紧抓着傅蓉青的手:“蓉青,抓,抓住他!替哀家……照,照顾好,皇帝,也,照顾,好自己……”
傅蓉青哭着摇头:“娘娘别担心,太医就快来了,等抓到那刺客,奴婢定亲自审问,还有陛下,奴婢已经让人去叫陛下了,娘娘一定要撑住。”
袁太后泛白的唇扯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
她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就仿佛此刻的她,还是未嫁前的她。
她从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变成了如今满腹计谋的袁太后。
而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依旧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蓉青。
傅蓉青看着缓缓闭上眼的袁太后,那一刻,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娘娘,别睡。”傅蓉青伸手推了推袁太后:“娘娘?娘娘……小姐!”
看着一动不动的袁太后,傅蓉青这才真的反应过来,她的太后,她的小姐真的离她而去了。
等太医院的太医,以及匆匆赶来的褚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袁太后面带微笑且闭着眼躺在床上,而傅蓉青则是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
褚帝看向自己的太监总管,黎公公会意,他走到傅蓉青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傅姑姑,让太后娘娘安心去吧。”
傅蓉青顿了一下才转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褚帝。
娘娘死前还记挂着的儿子,此刻竟不愿再走近一步。
傅蓉青眼眸暗淡:“陛下,娘娘说,让陛下照顾好自己。”
褚帝闻言,脚步踉跄了一下:“朕,知道了。”
袁太后和褚帝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但现在,这一句话落在褚帝心尖,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个刺客。
澜溪阁——
精致的香木屏风后,是一个巨大的浴池,水中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来人的视线。
透过微弱的烛光,只见池中有一女子,她偏着头,但散着的长发刚好遮住了她的容颜。
“谁?!”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把任安宁吓了一跳。
伶仃环顾着四周,她敢肯定,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任安宁捂着左肩蹲在草丛里,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出去。
“统领,里面可就是那位的地盘了,我们……”
“怕什么!刺杀太后非同小可,她就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也阻止不了我们,进去搜!”
“是。”
门外传来了几道男子的声音,让任安宁忍不住心惊。
“刺杀太后……”伶仃呢喃着,随后勾唇一笑,将声音放低了:“再不出来,他们就要进来搜人了。”
任安宁不自觉的用力摁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那支箭的毒,她现在没法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伶仃悠闲的继续泡着澡,而任安宁则是左右为难。
这浴池里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可如果她不出去,等会儿一定会被搜到。
伶仃再次出声:“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闻言,任安宁下定了决心,这时候开口,看来这个女人和追她的禁军应该不是一伙的。
还极有可能与袁太后是敌对关系,那么她只好放手一搏了。
从草丛里钻出来,她就直接越过了屏风,看着浴池里的女子,似乎是在等人开口。
伶仃轻挑眉梢:“你果真刺杀了袁太后?”
任安宁不明白,禁军的人已经在外面了,她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
“是又如何?”
澜溪阁的浴池在最里面,听着脚步声是近,但其实他们还在搜查别的房间。
水蒸气扑在任安宁的脸上,有些热,而且她还觉得人皮面具的贴合处有些痒。
伶仃看着那左脸有疤的人皮面具已经翘起了边,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慢慢的移动到了任安宁的脚边,抬起头,缓缓开口:“你蹲下,我救你。”
任安宁不明所以,但她既然选择赌,那么她就不怕这人对她做什么。
依言蹲下,只是没想到伶仃出手的速度很快,直接扯下了任安宁脸上的人皮面具。
“世子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说惊讶,但伶仃其实也没多惊讶,她早就猜到这个人不简单了,只是没想到原来做世子夫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杀袁太后啊。
伶仃这一下给任安宁打得措手不及,因为她的画像从没有传出安国,所以这一次潜伏,她用的是原本的面貌,没想到棋差一着,被这人认出来了,不过她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直到属于浴池范围的房门被推开,伶仃猝不及防的将任安宁拉下了水。
“嘭!”
浴池边缘溅起了一道大水花,而刚踏进门槛的禁军听到这一动静,疾步走到屏风前。
“伶大人可在?”
这是伶仃的地盘,李统领也不敢擅闯,毕竟若她真的在里面泡澡,被他的这些手下看见了,陛下绝对是一个都不会留。
在听到伶大人时,任安宁就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是李统领啊,刚才就听见你们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伶仃一边答着话,一边不慌不忙的解开任安宁的衣服。
任安宁抓住伶仃作乱的手,眼神警告她别乱来。
伶仃只是笑着对她眨眨眼,眼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让任安宁听她的。
任安宁看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眼睛很清纯,于是就放开了手。
李统领答道:“太后遇刺,傅姑姑说刺客往大人这边来了,我等前来追查。”
“太后遇刺?你们禁军是干什么吃的?”脱了衣服,伶仃又把任安宁的头发也散了。
“还请大人配合,让我等进去搜查一番。”李统领沉着脸,但语气还是毕恭毕敬的。
伶仃的语气有些轻佻:“你我同为陛下做事,大人要进来可以,但是其他人,我就不能保证他们进来之后,陛下会如何处置了。”
但其实,从李统领说出第一句话时,跟在他身边的下属,都没有活的可能。
这宫里知道伶仃是女子的人不多,李统领是其中一个,但他今夜因为着急查找刺客一事,将人带了进来,让人听见了她的声音,这些人,李统领就一个都留不住了。
李统领还没反应过来,他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旁边的草丛看看。
“那下官就进去了。”
伶仃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将任安宁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得到了伶仃的允许,李统领越过了屏风。
伶仃站在浴池中间,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位,李统领的脸微微发热,他连忙转移视线,观察着四周,他的鼻子时不时的动动。
“伶大人受伤了?”
伶仃颔首:“否则陛下怎会让我回来。”
“那下官就不打扰……”话音未落,李统领就愣住了,她身后有人!
“伶大人身后之人是谁?”
伶仃往旁边挪了一点,露出了任安宁被乌发挡着的半张脸。
李统领又是一惊,竟然是个女人!伶大人原来是磨镜!
“大人……好好享受,下官这就带人离开。”离开前,李统领还看了两人一眼,眼神极其复杂。
看着其他人摇头,表示草丛里没人,李统领只好带着下属离开,只留下了浴池里的两人。
任安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躲过了追查。
伶仃转过身看向任安宁:“世子夫人打算怎么谢我?”
任安宁不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伶仃,竟然是个女子。”
这一次她们二人才算真正的相见相识。
“那你呢?世子夫人,任安宁……什么人会去刺杀袁太后?”伶仃笑了笑,又凑近了任安宁:“若我没记错,安国朱衣卫的那位左使也姓任。”
任安宁见伶仃猜出,也就不打算隐瞒了,而且这次刺杀很成功,她很快就要离开褚国,就当是给这位救她的伶仃大人一个承诺吧。
“我是任辛,日后你若有事,安国朱衣卫总部找我,我帮你一回。”
她的神色很认真,伶仃觉得有趣,这位传言中的朱衣卫左使,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
“一言为定。”这样大的承诺,伶仃没道理不答应的:“还有,我叫伶舟漾,别忘了你的承诺。”
任辛默默地点头,只是她想起了被她踩在脚底的夜行衣,她真的要穿湿衣服离开吗?
似乎是看出了任辛的纠结,伶舟漾再次开口:“你我身形相差不算太大,你穿我的衣裳离开吧。”
“不过出去时你可要小心着些,这皇宫里,没有第二个我会救你的。”
任辛看着已经转过身的伶舟漾,忽然觉得这个孩子和她真的很像。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后,伶舟漾才转过身看向软榻,衣裳不见了,人也走了。
任辛,还真是有意思啊。
只可惜她杀的是袁太后,而不是褚帝,不过袁太后也不冤,若非袁太后之前一直把持朝政,褚帝或许就不会屠杀伶舟府。
罢了,袁太后和褚帝,谁死她都高兴,留下其中一个人来接管褚国,倒也不错,她毕竟是褚国的人,还是不希望褚国出现内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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