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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绣端起杯子,喝完水,把水杯递给芸惜。芸惜接过杯子,起身走到桌前,放下。
身后响起顾锦绣的回答:“是。”
她转过身,看着顾锦绣,“顾小姐你,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学识,为何……会喜欢一个太监?”
顾锦绣撑着腰坐直,芸惜急忙上前扶住她。
“芸惜,我记得你今年十四?”
“虚岁已经十五了。”
顾锦绣开口:“真是如花儿一般的年纪,却要被困在皇宫。”
她伸手轻抚芸惜的脸,“我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想搞清楚你跟林景州的关系,是吗?”
芸惜微抿了下唇,最后不可察觉地点了下头。
“你喜欢他吗?见到他欢喜吗?看到他受伤担心吗?若你们要分开了,你会伤心吗?”
顾锦绣每问一句,芸惜就用力点一下头。
“那你都知道结果,还在困惑什么?”
“我……我怕有一日,我会变得很坏,会……嫌弃他。”
那个老者卜的卦,她知道不能全信,可她做不到不在意。
她以前是看不上跟太监当个对食这件事,可她现在却喜欢上了一个太监,但她要是以后变了怎么变?
她自认自己实在算不上一个好人。
前世不是,今生也算不上。
顾锦绣笑了,“即便没有发生的事,也在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
“嗯。”
“芸惜,我也许比你起点高,但我的人生也过得一塌糊涂,我贵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却守不住最尊贵的那个男人,他羞辱我,无视我,将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这样的人,却是健全的男子。太监又如何?如果有一个男人,他身体有缺,却能怜惜你,珍爱你,将你放在心上,这小小缺陷,又算得了什么?床笫之事,谁说太监就做不得?”
太监还能做床第之事?
芸惜诧异地看着她。
“我不能保证这个世界上,只有林景州会对你好,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至少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人。”
芸惜眼眶发红,“我也肯定他会的。”
顾锦绣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教你,但是你不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看向窗外,那里开了一个缝,能看到周崇跟林景州也在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周崇身上,“比如我,我只想这样自然地跟他相处,如果我们有缘,上天会让我们相守一生,如果我们没缘,我也不会强求。”
芸惜沉默了一会,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她起身,“多谢顾小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外面的两人很快说完话,走了进来。
周崇先走到床边,喂顾锦绣喝了药,才走到桌前,“芸惜姑娘,我帮你号脉。”
又号脉?!
她急忙站在林景州身后,警惕地看向周崇。
周崇失笑,“芸惜姑娘,只是查看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并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
林景州看向她,“没事,我在呢。”
“好吧。”
她走到桌前,坐下,伸出手放在脉枕,周崇把手按在她脉搏上。
过了一会,周崇放开她,“好了。”
林景州问:“如何?”
“一切都好。”
“那我们先告辞了。”林景州表情淡漠。
一听可以走了,芸惜急忙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崇无奈失笑,起身走到床边,“你们说了什么?”
顾锦绣笑了笑,“你们又说了什么?”
“唔……”
“奕君,还有多久才能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周崇,真实身份是河间幕府幕奕君,他伸手搂住她,“再等一段时间,皇室的毒有点棘手,都怪我,竟然没发现你的饭食里一直有毒,你毒发了,我才察觉。”
她靠在爱人怀里,虚弱地闭上眼睛,“如果有一天,没得救了,千万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再回那个牢笼了……”
芸惜牵着林景州走出别院,林景州乖乖地被她牵着走,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眼底露出一抹柔色。
到了马车前,她回头,“我告诉你,那个周崇太奸诈了,保不齐,这个毒解了,再给我们下别的毒。”
林景州安慰她:“放心,这次,我捏着他的命脉呢,他不敢放肆。”
“什么命脉?”
“我们先离开再说。”
“好。”
林景州驾车朝京城相反的方向跑去。
半路,突然被十几个穿着破烂的人围住了马车,林景州表情警惕起来。
冀州灾民这么快就来了?
“下来!”
有人手里拿着弓箭,有人手里拿着农具。
“各位若是遇到困难了,在下可以帮上一二。“
林景州不想惹麻烦,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
“下来!”又有一人怒声催促!
“这里可是京城附近,各位想抢劫?”
“别废话,小子!”
一枚小箭射进林景州肩上,芸惜揭开帘子的一瞬,恰好看到他中箭,“阿景!”
下一刻,另一枚箭射进了芸惜肩膀。
两人一起晕倒了。
放箭的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带走!”
……
当晚。
奉天宫。
一众大臣跪在殿前。
夏赫南一脸铁青地坐在龙椅上看来报。
冀州年前发生雪崩,上千户百姓流离失所,这件天灾,他拨了百万赈灾款,如今灾民没有安置,反而都涌到了京城。
“冀州到京城只有五百里,你们竟没有一个人得到此消息?”
大臣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最近一个月都是大雪,那些灾民雪中行走,很难被人发现,要不是下午城门口突然涌入一撮人,他们都没察觉,灾民已经到了京城。
“孤的百万赈灾款呢?这些灾民总不是傻子,若有钱安置,会大冬日里来京城吗?!回答孤!”
御林军首领王石和大内总管林德一起快步走进殿内,“启禀陛下,微臣跟林公公清点了所有宫奴,如今还有六人没有回宫,包括小林公公。”
听到林景州的名字,夏赫南表情微皱。
“城门关了吗?”
护城军将军玄青回道:“回禀陛下,已经关了,城外灾民越来越多,若是不关,冲进城里,恐怕会造成恐慌,城内的灾民已经集中安置了,臣斗胆请陛下允许臣带赈灾被褥出城,不然明日一早,京城外只怕冻死遍地了。”
“孤准了。”
……
“唔……”
芸惜是被冻醒的,她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的林景州,对方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阿景——”
“嘘。”
林景州抱着她,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生着一团火,而抢他们马车的那伙人,正围着火堆坐着。
芸惜一眼就看到她的衣服,被一个女人穿在身上,衣服又脏又皱不说,还因为靠火很近,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我的云锦!”
她压低声音,仍难掩愤怒,“他们是谁?”
林景州冻得脸发紫,“他们是冀州灾民,我们碰到灾民抢劫了。”
芸惜感觉到他抖得更厉害了,这才仔细看两人的处境,他们身上暖和的棉衣被扒了,只有里面的衬衣留着,还有一件破到不能再破的烂棉袄盖在她身上,她被林景州抱在怀里,被他的体温护着。
“阿景,你身上好冰,你把衣服穿上。”她想把身上的破棉袄给他,手指却冻得无法自如活动。
真的好冷!
“别动。”
林景州抱紧她,颤抖地开口:“对不起……是我把你……置于险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你在胡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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