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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哭了?”宫远徵的声音在这有些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那颤抖的尾音,可以听出他此刻有些无措。
宫遥徵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没有,可能灯光太美,忘记眨眼了,咦?怎么流眼泪了?”
宫远徵一脸的不信,宫尚角显然也不信。
花灯:你猜我信不信?
“你就非得拆穿我吗?”宫遥徵的声音微哑,低低的来了一句。
宫远徵如何会不知道姐姐为何会落泪,他将脸凑到宫遥徵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夸张道:“原是我看错了,是水晶折射的光打在了姐姐脸上,竟以为姐姐哭了呢!”
宫远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让宫遥徵忍不住笑了,一把将他推开:“以后出门别和别人说我认识你!”
宫远徵见姐姐笑了,被推开也不恼,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话是对着宫尚角说的,但是眼睛依旧看着姐姐,顺手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宫遥徵。
宫遥徵接过手帕,微微有些惊讶,谁好人家男孩子随身带手帕的!
宫尚角看了看天色,确实该回了。
他率先站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
月色如绸,照了进来…
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那皎洁的月光将整个旧尘山谷照的亮如白昼!
旧尘山谷街市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零零散散的还剩几个还未收摊的摊贩。
宫遥徵提起花灯,将老虎灯递给宫远徵,顺手将龙灯也带上。
“走吧,回家睡觉了!”宫遥徵笑着将龙灯递给宫尚角,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她今天有点失态,竟然哭了,真丢人!
宫尚角接过龙灯:“阿遥,其实你…”
“别说,我不想听!”宫遥徵打断了宫尚角的话,不管什么话,她现在听不了一点儿!
宫远徵放了一块银子在桌上,站起身挽起宫遥徵的胳膊:“姐姐既然不想听,哥你就别说了,走,回家!”
宫尚角:“……”我只是想说,其实你就算哭了,也没人笑话你…
宫遥徵:幸好你没说!
三人下了楼梯,原本都准备打烊的小二迎了上来:“客官不住店吗?”
“不了,房钱多少?”宫遥徵拿起腰间的荷包准备付钱。
“十钱银子!”小二笑着说。
宫遥徵拿出一块碎银子,掂了掂重量:“不用找了!”
将银子递到小二手中。
“好嘞,客官下次再来哈!”小二热烈的欢送着。
宫远徵几欲阻止,但看宫遥徵付钱付的还挺开心,便没再没说什么…
二楼的房间中,人去房空,独留一块孤零零的银子……
夜已深了…
宫遥徵走着走着,突然就不想走了,她停下脚步,看向了宫远徵。
宫远徵:“……”
不由的看了看宫尚角,意思很明显,我带我姐先走?
宫尚角勾唇一笑:“你带你姐回去吧,我还得去一趟羽宫,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那二哥你早些休息,我和远徵弟弟先走了!”宫遥徵闻言,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听到不和你们一起了,那应该是想早点回去休息。
正好,远徵弟弟可以带自己飞了!
宫远徵看着已经困迷糊了的宫遥徵,有些好笑。
今日姐姐起的早,中午又没睡,如今困乏的也正常!
看了一眼宫尚角,宫远徵就揽起宫遥徵运起轻功往宫门而去。
宫尚角看着两人远去,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龙灯,眼底流露出温暖的光。
宫遥徵到徵宫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宫远徵只好让下人接了花灯。
“徵…”
“嘘,去端盆热水来,小声点!”宫远徵小声的说道。
姐姐昨夜房间的灯便一直亮着,今日又起了一大早,如今睡着了,便不忍心让她醒来。
宫远徵将宫遥徵抱到房间,细心的给她盖上被子,门被打开,下人端来了一盆热水。
刚要上前,就被宫远徵挥退了,让她将盆放在床旁边的矮桌上退下。
宫远徵轻手轻脚的给宫遥徵擦手擦脸,生怕把她惊醒了。(作者:你要是知道她平时睡得有多死,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宫远徵:什么东西冒出来了?回去码字!)
这两日,
他又如何感受不到姐姐的担忧?
姐姐深夜里还写了信,生怕哥不回来,无非是害怕自己失望罢了!
姐姐对他小心翼翼的爱,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姐姐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还是不拆穿她了!
其实,就算哥不回来,他也……
好吧,他会很失落的!
宫远徵将布巾放到盆中,给宫遥徵掖了掖被角,端起盆离开了房间……
殊不知,在他走后,宫遥徵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翻了个身,后沉沉睡去…
出了门,将盆递给在门口的下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想了想,走进了药房!
……
夜晚静悄悄的…
羽宫之中守卫森严,寂静无声…
一队巡逻的守卫走过,见到宫尚角纷纷行礼:“角公子。”
宫尚角走到羽宫的书房门口,金复还在门口等着,见到宫尚角迎了上来:“公子,执刃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了。”
说着便推门进去…
房间中茶香袅袅,宫鸿羽的面色有些沉重,见到宫尚角,他示意他坐下。
茶案旁,还摆着一个被装好的书简…
“尚角,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当年徵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当年我还小,并不知晓多少,夜已深了,我也有些困乏,执刃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宫尚角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你可还记得,徵宫的溪夫人。”宫鸿羽显然没有有话直说的想法。
“有些印象,听母亲说过,她是前任徵宫宫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并不是宫门选亲中选来的。”宫尚角神色微敛,母亲提起她时,总是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如此洒脱的人,留在宫门可惜了。
那般明艳活泼的女子,确实与宫门格格不入…
但后来,溪夫人却是突然消沉了下来,原本整日里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徵宫也沉寂了下来……
再后来,溪夫人难产,生下远徵弟弟之后便丢下遥徵和远徵姐弟俩撒手人寰,当时的徵宫宫主也没再续弦……
而阿遥,是溪夫人和徵宫上一任宫主在宫门外生的孩子……
宫尚角心下一惊:“执刃大人,你要说的可是与阿遥有关?”
宫鸿羽摇了摇头:“不是,我要说的,是燕郊!你上次来的密信中提到的西楼楼主。”
宫尚角心下微松,燕郊啊!问题不大!
但是宫鸿羽沉重的脸色却是让他不由正视了起来:“燕郊与溪夫人有关?”
“你猜的没错,十几年前,与宫门交好的将军府,因为被诬陷谋反而满门抄斩。溪夫人,便是那燕将军的妹妹,燕溪!而那燕郊,很有可能是燕将军的儿子。”
“所以,燕郊是阿遥和远徵的表兄?”宫尚角瞳孔微震,他还想着,燕郊若是愿意入赘……
宫鸿羽眼眸微垂,拿起了一旁的一封书信:“当年,将军府被诬陷谋反,溪夫人得到消息之后便心急如焚,几欲离开宫门,说是宫门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她要回将军府接回孩子。但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她是想回去与将军府共存亡!”
“后来,将军府派人将阿遥送回了宫门,并写信勒令溪夫人不要回将军府,溪夫人这才罢休。那是一个雨夜,阿遥到了宫门便发起了高烧,病了好些时日,差点夭折。”
“溪夫人日夜照顾着,直到一日晕倒,她才发觉自己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溪夫人本就因为将军府之事悲痛交加,日夜心焦。后来在得知将军府被抄家,无一幸免时,她终是病倒了!”(宫远徵:你才来的不是时候!)
“后来,她听说她哥哥燕将军的孩子可能还活着,便想去寻找。但望徵哪里肯?他拦着她,说是会让宫门去找,让她好好养胎!”
“宫门派人去寻时,刚查到一所青楼,那青楼便被无锋屠了,大火焚烧了一切,宫门扑了个空!望徵一直瞒着溪夫人,只说还没有线索。但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我和望徵的一次谈话被溪夫人听了去,那时,她已经身怀六甲…”
“悲痛交加之下,她难产了!望徵这一生,精通药理,救人无数,但却独独救不了自己的夫人!”
“那燕郊,若是你所说所查皆属实,时间,身份便能对的上。那孩子,应当叫燕逍!燕郊,应该是他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
宫鸿羽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宫尚角:“这是当年的密信。”
宫尚角接过,一目十行:“所以,执刃大人的意思是?”
“这么多年,宫门始终对将军府有愧,如今燕家的血脉还活着,宫门自当尽全力保护。但是,如今无锋猖獗,宫门自那次大战之后,元气大伤。所以,我想将他接来宫门!”宫鸿羽兜兜转转,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那燕郊是西楼楼主,而且,看他的样子,并不想和宫门有太多牵扯,这恐怕…”宫尚角总算知道宫鸿羽丢给他多大一个难题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从中斡旋,向他说明其中利害,他是燕家唯一的血脉了,万不可为了复仇,将生死置之度外!”宫鸿羽对血脉子嗣的看重,刻进了骨子里。
“执刃大人,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但阿遥可以!”宫尚角并不认为他和燕郊有什么交情,西楼与宫门的合作都是阿遥促成的,他只是接手了一下罢了!
“阿遥?也对,那你将这件事告诉阿遥……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你试着去和燕郊交涉,若是他不愿意,那便派人保护他,但要暗中行动,万不可让无锋察觉。”宫鸿羽有自己的思量,将军府抄家之时,燕郊已然记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好,那燕郊八成应该已经认出阿遥,但他却不与之相认,便是不想让阿遥牵扯进来。
阿遥自儿时发烧之后便不似寻常孩子般活泼,好不容易这些年有了些人气儿,他确实不该让她卷进父辈的事情当中。
“这件事,你暗中行动,万不可告知阿遥,毕竟阿遥小时候在将军府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可能不记事,但还是莫要徒生烦恼了!”宫鸿羽叹了口气,似乎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尚角明白!执刃大人若是没有其它事,尚角先告退了!”宫尚角起身欲走,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梳理一下。
“等等!”宫鸿羽唤住了他,拿过身旁的书简,递给宫尚角:“这书简你拿着,妥善保存,若是宫门出了大事,你便打开!”
宫尚角接过:“执刃大人,这是?”
出了大事才能打开?难不成是无量流火?
宫尚角眉头微蹙:“还请执刃告知,是什么样的大事?”
“我累了,尚角你退下吧!”宫鸿羽显然不想回答,他给宫尚角挖了个坑。
执刃的命令不敢不从,宫尚角只好拿着书简告退了。
宫尚角开门出去时,夜,黑的深沉,月亮不知道在何时躲进了云层。
他看了一眼金复:“走吧!”
“是,公子!”
宫尚角手中拿着书简,心中思虑着…
大事,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呢?执刃大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夜,似乎更黑了…
角宫今夜终将是个无眠之夜,但宫遥徵也睡得不安稳。
梦里的一切光怪陆离,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阿遥乖,不哭!”
那温暖的怀抱,是母亲吗?
母亲,多么陌生的词汇,她从小便是孤儿,哪里有母亲?
“阿遥,看哥哥给你带的波浪鼓,阿遥要快快长大,哥哥带你去挑最好看的首饰和珠宝!”
随着波浪鼓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宫遥徵惊醒了。
她摇了摇脑袋,有些晕眩,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快午时了…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这是原身的记忆吗?但是,原身哪里有哥哥?
她也不曾有过哥哥,还有,那温柔的将自己抱进怀里的,母亲!
宫遥徵敲了敲脑袋,暗骂自己真的是疯了,一定是昨日被远徵弟弟感动到了,这才会做这些光怪陆离的梦。
昨日,她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被人那么在乎着,小心翼翼的对待……
上辈子,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仇人也没有。
哦,还有个大大咧咧的闺蜜!但那也是后来养的!
一直以来,她习惯性顺着别人,带着些许的讨好型人格,无论是对闺蜜还是同事亦或者是老板。
就算别人背后骂她,暗地里诋毁她,她依旧能笑脸相迎,因为她要活的比谁都好!让别人只能又嫉妒又羡慕,还拿她没办法。
但是她还是死了,被自己重金买的灯砸死了…
来到宫门之后,回想自己上辈子的勤勤恳恳,没日没夜的工作,觉得太过于可笑,人死如灯灭,她什么也带不走!
于是她躺平摆烂自己…许是宫门的日子太过于安逸,也或许是因为有了远徵弟弟,她开始渴望亲情,友情,甚至…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对远徵好,不想显得太刻意。
毕竟,她路瑶,也不是非要谁喜欢她不可,她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
但是昨天,有两个人坚定的告诉她,会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她!
她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但还是哭了,泪水第一次不听她的使唤,顺着脸颊往下落。
其实,昨夜在到了徵宫的时候她就醒了,但是远徵弟弟那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醒来的样子,让她厚脸皮的没有睁开眼睛。
任由远徵弟弟替她盖被子,擦脸擦手,温热的毛巾触到脸上,让她从心底涌起一阵暖流……
那一份小心翼翼,如她一般!这就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感情啊!
宫遥徵起身洗漱了一下,照了照镜子,气色有些不好!
她便坐在梳妆镜前打扮起来,这张脸,看了两辈子了!但每次上了妆,她还是会自恋一番!
出了房间,便去了膳厅,这是常规操作!下人们也都习惯了,给宫遥徵准备的午膳也早就备好!
宫遥徵无利不起早,平日里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吃午膳!
但是今日到了膳厅,却没有见到宫远徵:“远徵弟弟人呢?”
“回二小姐,徵公子今早便去了角宫,还未回来。”下人回道。
想必是在宫二那边吃了,宫遥徵便也不等他了,开始吃午膳。
而角宫之中,
气氛有些凝滞,一旁的书案上放着一幅字,上面是一首诗。
字体是行书,本是行云流水的字体,但笔锋流转之间,却透着刻骨的悲伤。
溪远墙危一望遥,此焉凄绝府中僚。
已同雁鹜诉路远,共看鸾皇上新朝。
别岸无端生细柳,窄道偏生落白杨。
来去逍遥此生憾,往事莫待回首望。
落款处是——燕溪。
宫远徵昨日夜里去浇花时,不小心触碰到一处,才发现药房中竟然有一处密室…
密室中因为许久没人打扫而落满了灰尘,墙壁上挂满了画,画中女子或坐或立,巧笑嫣然,明媚张扬……
书案上便放着这幅字……
而那落款上的名字,是他只在父亲口中听过的名字,燕溪。
是他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溪夫人!
但这首诗,字里行间中表达出来的,却是惊涛骇浪,墙危,凄绝,鸾皇,新朝…
想来也是…
宫门中医术精湛的人比比皆是,为何会让母亲难产而亡?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那个画中笑的灿烂夺目的女子写出了这样的一首诗!
遇事不决找哥哥!
于是宫远徵一大早便拿着这幅字去了角宫,而他哥的表情告诉他,他哥绝对知道其中的隐秘!
但是宫尚角却是欲言又止,难以决断…
“哥,告诉我吧!我该知道的!”宫远徵的眼中带着祈求,他想了解他母亲的过去。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万不可透露给阿遥。”最终,在宫远徵的软磨硬泡下,宫尚角还是妥协了。
“为何?”
“你想让你姐难过吗?”
“不想!”
“那便不要说!在她面前,提都不要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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