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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消息出去,或许会在意的人很少,故土难离,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不会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但小的希望之火先种下,她是想要让百姓在真的遇到无路可逃的时候,或许可以往这两个而去。
安排好了这一切后,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去接贺雅了。
那日贺雅随着她来到祖庙找到财宝后就要赶着回去了,否则消失太久容易引起怀疑,谢妙旋将收尾的动作交给了谢元驹后,就带着贺雅回了石府。
这几日贺雅都还在石府中,在离开前她首要稳住的人比起石崇其实是太尉贺戴。
现在石府乱成一锅粥,石崇气怒不顺地打杀了很多伺候不周到的仆从。
谢妙旋到的时候,贺雅脸色还有竟然还有着几分红润在房间内等着她。
见到她人没事,谢妙旋松了一口气。
窗棂翕动间,贺雅已经悄悄走了出来。
谢妙旋正想跟她说,由离戈来带你走,一阵暗香浮动腰间就被一双柔夷环住了。
也亏得她现在轻功好了很多,带着一个人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直到人坐回马车,紧绷的神经终于才松了些。
人既然已经接到了,当天夜里未免夜长梦多,寅时谢妙旋带着人悄悄地离开了京都。
除去谢元驹带走的三百部曲,她这边共有三百五的部曲和六百五的庄户们。
一千人的队伍行走在路上,就连小娃娃在听到原地休息的指令时,基本都能做到令行禁止。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因为时间一再压缩,她原本还担心着队伍的纪律问题,现在看来,对这趟南迁她更有信心了些。
为了安全,这一路她们全部走的都是官道。
部曲们骑马头尾相衔护在队伍最外侧,时刻提高精神警戒着。
老弱妇孺均坐在牛车上跟粮食在队伍的前中段,而庄户青壮们则是护在妇孺车马外侧在徒步而走。少部分在后段特训,谢霄时不时还会要求他们负重前行,即使赶路也不会耽搁对他们的操练,这是谢妙旋要求的尽量提升每个人的自保能力。
而牛车就几辆是专门空出来给青壮们轮流休息的。
十岁以上的小孩手中都有配了木棍,每个庄户无论男女手中至少也都配了一把武器。
只是这武器有菜刀,有镰刀不一而足。
所以这个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队伍。
队伍走了五天后,竟然迎头撞上了一队人马。
远远的,坐在最前头马车上的谢妙旋就听到了笑声不断传来。
这声音中还夹杂了悠长的曲调,似乎还有人在引吭高歌。
坐在马车中,望着王府那铺在草地上的白缎,以及缎上摆成了长龙的塌几,谢妙旋暗暗摇了摇头。
塌几上,酒肉飘香。
她注意到,那些塌上满满的尽是食物,特别是被围在中间的那些女郎和郎君面前更是一人面前摆了三四个塌几。
可他们动筷子的次数却寥寥,这种世家豪奢做派,吃不完的食物是一定会扔掉的,不可能再留着下一顿再吃。
刚好行到中午时,她这边众人也开始用餐。
她这边吃食都很简单又丰富,每个人都是白面馒头和酱肉,再起锅熬制一些骨头汤搭配。
保证大家体力的同时也节省了时间。
原本还算丰盛豪华的饭食跟那边的人一比,顿时简陋了许多。
想了想,谢妙旋对驾车的黒夫说道:“黒夫,你去看看那边是何家。”
“是。”
谢妙旋想要下车舒展一下筋骨,贺雅这五天都是带着芳姨娘在马车中甚少露面。
一路行来,甚至连庄户们都不知道她的马车中不止她一人。
谢妙旋略一思索,扒拉出马车座位下放着的箱笼,找出了好几件男装递给贺雅,“等出了宛城就可以放心了,后面你就跟我一样穿男装吧,受不了闷的时候着男装下车走走无妨的。”
虽是为了贺雅和芳姨娘的安全,但成天成天坐在马车里面着实是让人有些吃不消的。
谢妙旋觉得还是得让人适当透透气才是。
芳姨娘手一紧,脸上表情似哭似笑,捏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
“好。”贺雅妩媚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男装,大大的杏眼波光粼粼的。
谢妙旋叫这美色闪了一下眼睛,轻咳一声,“咳咳,那个你这两天多观察观察我,换了男装要霸气侧漏点,就算被人看出事女子也要坦然大房些。”
“嗯,我会好好观察学习的。”
“那行,你换吧,我下去走走。”
等黒夫大步而去了回来后,谢妙旋已经拉抻完毕,离戈只是抱剑斜靠在一旁的树身上躲阴假寐。
跟着黒夫看过来的还有嗖嗖嗖几十双目光。
“女郎,那边的人是来自永川葛氏和蔡郡汪氏,他们两家是世交,这一次是同路返乡。”
“嗯,可有问他们是从何处出发的?”
“京都。”
竟然是从京都出发的,看他们的脚程,实在她散播流言之前就离开京都的。
若他们只是寻常地结伴返乡倒还好说,但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特意提前离开京都的话,这就很不一样了。
她思索着。
远远的,那边有人高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谢妙旋一晃,扬声道:“谢氏女郎?可愿意来上塌一起就食。”
谢妙旋朝他行了一个男子礼,几个大步走上前了去。
对着上首的两位老者福了福,“见过葛公,见过汪公。”
两人颔首,一人面白无须,一人面白长须,长须那人指着无须老者说,“这是葛公。”
谢妙旋明白了,长须的就是汪公了。
汪公吩咐他右手的人道,“快快坐下,阿阮腾出座位来。”
围坐在一旁的郎君站起一身来,就要给她让位,谢妙旋连连摆手,
“不必了,我方才已经吃过饭食,厚着脸皮过来是有一言,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诶,你说便是。”
谢妙旋对着几十双炯炯的眼睛,“还请汪公借一步说话。”
然后又朝着其他还盯着她看的众人道,“叨扰众位雅兴了,实在是因为我这边休息时间也一个时辰所以等不及,我说完便走了,各位继续宴饮。”
那葛公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起身,汪公倒是站起身来跟谢妙旋走到一旁树下。
谢妙旋说,“方才听家仆说汪公和葛公是结伴返乡,想来公应该很早就出发离开了京都,京都最近的一些消息可能还不知道,我便冒昧过来提醒一下。”
“听说青光冀雍四州大旱,流民四起,有大量的庶民也在北迁,旋以为他们一路长途跋涉而来,必然已经耗尽粮食,肚中饥饿,有所谓:衣食足后才知荣辱。那些庶民饥寒交迫之下肯定会铤而走险。公何不路途加快些,尽早到家才是。”
她说话并没有特意将姿态放得很低,而是将自己摆在一个家主的位置上。
所以说话中直,给的建议也是客气而直接的,谢妙旋想的是她好心提醒,他要是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她也不会管。
出门在外,态度适当强硬一些,看起来讲义气但却让人一眼看出她不是滥好人,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事。
就像方才葛公不起身,她也不会再劝一样。
汪公脸色几变,他也看出来了,谢妙旋带着千人队伍浩荡前行,似乎就是以她为首。
不过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谢妙旋的态度放在一个男性身上他能接受,放在女郎身上多少显得肆意了些。
汪公捋了捋胡须,“我这里部曲家仆众,庶民有何惧也?”
“一个二个流民公许是不惧,若是数千甚至上万呢?”
汪公问,“何不同行?”
“我这边一日要行百里,三餐用饭只能有一刻钟,若是同行,必有一方要妥协的。”
不过她没说的是,吃晚饭必须要休息一个时辰,躲过日头最盛的时候。
而看他们做派,认真讲究贵族风范的话,这吃饭清谈怕是都要耗费半日功夫,一天最多只能走上二三十里路。
大家萍水相逢,提点一番算是最大的恩义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是不可能妥协就是。
刚好她那边队伍大家一起开始准备,她便提出了告辞。
虽然她已经走开一段,可距离近的那一部分女郎和郎君还是听到了她的侃侃而谈,一时之间,这些人都皱起了眉头: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谢氏女郎在人家进食时前来,便已是失礼了。
来到这里,她居然大谈那些肮脏粗陋的庶民什么的,真是上不得台面。
年轻女郎和郎君不满的目光,谢妙旋尽数接收。
谢妙旋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屑的哧笑声,“有些人真是小心过头了。看似未雨绸缪,实则杞人忧天,居然还对我们指指点点,哼!”
黒夫跟着全程忍不住闷闷地嘀咕道:“那些人真是无礼,我家女郎明明是好意呢。”
他说到这里,朝谢妙旋瞟了瞟,担心她脸上会有怒容。
看到的却是眼露精光,毫无懊恼之色的谢妙旋。
吃完饭后,谢妙旋一行人便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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