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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康见到琪清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他直接问:“请问是……”

    李大康发现自己都不知道那天那位夫人的名字,但看这院子,再看看破旧的房屋,他怀疑那夫人是骗他的。

    琪清不明所以,“你是谁?”

    李大康报了姓名,又道:“可是有位夫人住在这里,她让我来找她……麻烦告知一下,我是李家猪肉铺子的李大康。”

    琪清觉得他像是找错地方了,还是回复了一句,“待我问问。”

    这年轻汉子看着身强力壮,个子又高,小姐怎么可能认识这种粗人呢。

    琪清狐疑的回到小姐身边,给她复述了刚才来人的话。

    江春月一惊,这么快就出事了吗?

    她匆忙将鞋袜穿上,“拿我的帷帽来,跟我出去一趟。”

    她还不忘记到程玉璋窗前,轻敲一下。

    “夫君,我去街上。”

    “嗯,别回来太晚,让你的丫鬟跟着。”

    “多谢夫君关心。”

    李大康再次见到了之前那位貌美的夫人,本来都沉到谷底的心又再次升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上次……夫人上次说若我有难,可、可来寻你……”

    “嘘,边走边说。”

    江春月竖了一根手指在嘴巴前方,李大康立马禁声。

    他感到羞耻,可事到如今,却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她这里,因为,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原来歇业了三天的李大康开门没多久,就有一群混混来他们铺子里闹了,还说他爹欠了赌场三百两,要他还上,不然就天天来闹。

    起初他还不信,这几天爹回老家探亲去了,怎么会去赌场,他爹那么忠厚老实又本分。

    可当天他爹就回来了,鼻青脸肿的,身上的衣裳都成了破布条,衣不蔽体的。

    李大康顿时心一沉,盘问之下,才知道他爹在回老家的路上在一个茶棚歇脚时,被人劝说赌一把,就没忍住,可一玩起来,他总想着下回能赢,不知不觉,竟然在赌场里呆了三天,后来赌场里的管事不让他上桌,说他已经欠了三百两银子,还不上不能走。

    他爹吓的人都傻了,他那猪肉铺子一年也就能收个四十余两,再去去店租,也就只有二十两而已,这次他爹回家,还带走了十两,他哪里趁三百银子的钱!

    赌场最不怕的就是欠债不还,他们开始殴打他爹,没出半天,他爹就妥协,说回家去拿,这些人跟着他也回来了。

    起初他爹不敢去见儿子,后来被要债的逼迫着去见他儿子要钱,才没办法。

    李大康听到他爹赌博已经够震惊的了,现在又听到他爹说欠了三百两赌债,两眼一黑,咬牙切齿问:“爹,你说你欠了多少?”

    “三百两……”

    他爹颤颤巍巍的答道,偷偷看了眼儿子。

    李大康脸都黑了,“爹你分明知道咱们父子两人,统共只有五十两银子,还是要……”

    给他娶媳妇用的。

    他爹怕的不行,直接给儿子跪下:“对不起大康,是爹对不住你,但是现在没办法了,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我不还钱,他们就要跺你爹的手和脚啊。”

    李大康看着亲爹,又气又无奈。

    事到如今,只能解决。

    他盘算了家资,往大了算最多能拿出六十两来。

    要债的人说可以先还一部分,但有利息,他听说过这些赌场的利滚利能吓死人,不敢答应他们。

    正一筹莫展时,之前那位说要让他当面首的富绅娘子来了,要拿钱帮他。

    李大康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她怎么出现的正逢其时,还对他爹的事情了如指掌,他遭了算计。

    他愤怒不已,质问是不是她做的。

    富绅娘子只挤着满脸的肥肉:“我是跟赌场老板有点关系,但这跟你没关系,你就说,愿不愿意跟了我?”

    李大康恶心至极,可又完全没有办法,他没有证据无法告官,父亲赌博欠债又是事实,走投无路,他想起了江春月。

    “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就尽管让人来北胡同最后一处住家来寻我。”

    他记得这句话,匆匆找来,没想到竟真找到了。

    可见她家境也不过如此,李大康不是很确定她能不能帮到自己。

    “夫人,我欠的数额真的很大,我以为夫人……”他没把话说完。

    江春月察觉到他话头里的意思。

    是看到她家破烂,觉得她出不起银子?

    她语气随意问道:“多少?”

    李大康犹豫了一下:“三百两。”

    江春月往前迈的步子顿时一停,身后跟着的琪清也停下来,内心错愕,三百两……

    江春月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收个铺子,然后见到卖猪肉的是未来会成为将军的同乡李士康,所以才想做个善事。

    可没想到,竟然是三百两!

    江春月咋舌。

    她有,但是这个善心发大发了,况且还涉及到赌债,有一定风险。

    李大康见她如此,心里竟有些紧张,慌忙道:“我自己大约可以拿出六十两,我再借夫人二百四十两就够了,日后一定奉还,我为夫人当牛做马。”

    前世的他是怎么解决赌债的?

    江春月不知道。

    她对这个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草根出身,同乡人,比陌生人也没多了解多少。

    她只是知道,他日后肯定有偿还的能力。

    忽的眼前一晃,江春月就看到眼前高大魁梧的身形一矮,李大康跪在了她面前。

    她微微皱眉,看着周围,是无人的巷子。

    “你这是干嘛。”

    李大康面色痛苦的给她磕了一个头:“我知道夫人为难,可是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被人陷害,只能求助夫人,我李大康必定一辈子听夫人的……做什么都行!”

    说完,李大康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琪清看出自家小姐的为难来,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江春月。

    江春月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内心挣扎动摇后,江春月叹口气,说:“你起来吧。”

    李大康没动,仍然伏地上,背上的粗布料子被他纵横虬结的肌肉绷的很紧,似乎下一秒就能破开似的。

    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夫人答应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后悔了。”江春月无奈。

    李大康这才重新站起,脸色欣喜,可随即变得凝重,“夫人大恩大德,我李大康记一辈子,也一定会把钱还给夫人,说到做到。”

    “随我过来。”

    她带着李大康到了自己刚买的宅子,也没请他进屋,就在院子里,琪清给她搬来一个杌子。

    李大康站在她面前,刚才只看到她那丫鬟开了这间宅子的门,他之前的疑虑就被打消,这位夫人是极有钱的。

    可她为何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偏偏住在那破落的房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归都得借钱,自尊不允许他做富绅娘子的面首,却向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夫人低了头。

    他忽的想,她为何会答应自己,又提前预知自己会有困难,莫非,这小夫人也有那种想法?

    “三百两,我借你三百两,每年定期利息十二两,不足一年就折算,我给你算这么低的利息,是有点事要让你做,你须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大康内心忽的一沉,果真如此么……

    他还是闷声答道:“必当听夫人的。”

    “立字据吧。”她将琪清拿过来的纸笔推到他面前。

    李大康没去拿那支笔,有些窘迫。

    江春月发觉,掀了掀眼皮:“不会写字?”

    “只、只会写名字,和一些简单的字。”

    江春月没说别的,拿过纸笔,自行写了起来,只让他签名画押。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回写字,不免又想起前尘往事来。

    刚嫁给程玉璋的时候,她认字不多、肚子里没多少笔墨。

    嫁给他之后,她就闹着程玉璋要他教自己写字,她哪里是真的想学写字,纯属是为了能多跟他相处,然后趁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她的时候,她仰头亲亲他的下巴,最后还不知廉耻的将手摸向他的裤腰……

    那时自己不懂事,分明程玉璋都快秋闱了,她还拉着他荒唐,一开始程玉璋还能一脸正经的训斥她,后来不用她勾引,他就自己可以了。

    他更不懂事,都不知道拒绝。

    如今,江春月很会为自己开脱。

    “小姐……”琪清看着小姐写了几个字就突然停住,纸上晕染了一大片墨汁,连前面几个字都弄得看不清了,出声提醒。

    还有,小姐什么时候写字这么好看了,还是女子常写的簪花小楷。

    “换张纸吧。”江春月不动声色的将桌面这张团成团,丢在地上,发泄一般。

    呔!青天白日,竟想些什么鬼东西!

    写完之后,李大康签字。

    江春月拿过来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你画符呢?”她睨了眼前的高大汉子一眼,简直可称之为李大将军的黑历史。

    李大康头回惭愧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切都办完了,李大康忽的问:“夫人,需要我签卖身契吗?”

    “你不是不会写字?”江春月反问。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说,夫人的恩德,我无以为报……”

    “你要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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