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水浒:从卖私盐开始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骄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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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五日的八百里水泊分外平静。

    前些天环湖一带常有大风,可今日却只有微风拂面,辽阔的天幕上只有一轮模模糊糊的太阳挂在其间,万里无云。

    “哥哥,俺使人问过了湖边打了多年鱼的老把式,他们都说只说今日绝无大风。”

    赤发鬼刘唐披着一身皮甲,带着铁盔,从船尾处走到左侧船舷,向一脸沉思的阮小二汇报道。

    “嗯,和我所料不差,今日无大风便好。”原本看向远处湖面的阮小二转过了身子,他今日也和刘唐一般打扮。

    整个梁山水军的铁甲配备率都很低,倒不是邹润厚此薄彼,而是水战坠水的可能性太大,穿着沉重的铁甲掉进水里很难自救,但轻便的皮甲就不同了。

    皮甲既可以具备一定的防护力,而且穿戴简单,盔甲连接处只有几根皮绳而已。一旦落水,每个梁山水军都随身配备有一把小刀,只要水性过关,在水里憋几口气的功夫就可以用小刀割断皮绳,挣脱皮甲的束缚浮上水面。

    “据今晨情报营传来的最新消息,官军水军在五百上下,所用船只皆是从沿湖一带扣押的各式商船、座船和漕船,力胜(注1)均为三至六百料不等,每船可载三十至六十兵卒,于郓城县东侧水域集结。”

    听到阮小二做出的敌情通报,刘唐喜上眉梢。

    “哈哈,这些临时征来的杂船济得甚么事!哪有我军海鹘船这般攻防兼备?且官军只有五百余人,而此番我水军两营精锐尽出,以一千战五百,今日之战我军必胜!”

    “以小弟愚见,战端一启,我等只需以海鹘船打头阵,佐以快哨船穿插,其余杂船等分散合围,远则乱箭射之,近则跳帮白刃,必能尽灭彼辈!”

    不得不说,刘唐的进步堪称神速。

    刚上山那会他还哭着喊着不入水军,但是短短一段时间过后他就能针对当前水战提出自己的战法战术,看来他在寨主的学堂里没少学到东西。

    阮小二一时间欣慰不已,他点了点头,对刘唐的话语表示了赞同。

    “我也正是此意,官军人少船杂,我军人多船精,今日又无大风,湖泊之中又不惧顺水急流,无惧官军使出火船之计,似此正宜形成大包围之势,毕其功于一役。只是…………”

    见一向乐观少忧的阮家哥哥居然面露迟疑,刘唐不由得纳闷道:

    “只是什么?”

    “只是听闻那单庭珪也不失为一员良将,敌我之间优劣之势一眼可辨,若无火攻奇计得逞,他何来信心胜过我军?”

    虽然对此战阮小二一直表现得信心满满,但是很大程度上他是为了维护军心士气,特意做给外人看的,在跟邹润交谈出他就表现过忧虑。

    实在是眼下敌我优势太过分明,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单庭珪怎么敢如此猖狂?

    听了阮小二的言语,刘唐将偌大的脑袋一偏,想了想好像也正是这个道理,费力思索了半天,刘唐给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猜测。

    “莫非朝廷里的那帮奸臣厌恶其迁延日久?特勒令彼等加快作战?”

    “唔……倒也不无可能……罢了,反正今日就要见分晓了,这些东西不猜也罢,待战后自然知道。”

    阮小二甩了甩头,似要将这些不好的杂念从脑袋里甩出去。

    “刘唐兄弟,距离郓城水域不远了,你回到自己的座船上去吧。稍后一切依照我船上的金鼓旗号还有走轲传递的命令为准,谨记寨主诫言,切莫脑袋发热脱离船队,行那匹夫之勇。”

    “哥哥放心!寨主严令,刘唐自省得!”

    刘唐闻言抱拳接令,随后招来一艘小船,通过小船的转运回到另一艘海鹘船上,开始喝令部下做好接战准备。

    长棹(注2)翻动,大橹摇荡,在棹和橹的完美搭配下,梁山水军以四艘海鹘船为中军,左右翼遍布各式中小船只,在微波荡漾的湖水上形成一个半月形,坚定地朝着既定水域破水而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伴随着一艘艘前期放出去的快哨船归队,阮小二也得知了越来越多的敌军情报。

    “报头领,敌军据我二十余里!我船与敌哨船相近互射箭矢,各有伤亡!”

    “知道了,传令各船竖起大盾旁牌,谨防敌人箭矢!”

    “报头领,敌军据我十余里!敌船降速,正在摆列阵型!”

    “知道了,传令下去,全军降速,准备弓箭刀牌,海鹘船收起浮板,准备接敌!”

    “报!!敌近三里!!!敌军约有中小船只二十余艘,呈梅花状阵型排列。”

    此时报告敌情的就不再是快哨船了,而是自己座船瞭望台上的瞭望手。

    湖里不比曲折起伏的陆地,波澜不惊的湖面宛如一块平镜,即便隔着数里之远,登高而望的瞭望手仍然可以一看判断敌人中军所在。

    “敌军主将座船在正南方!其船上树有单字将旗!”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凄厉语调,阮小二精神一振,他拔刀出鞘,大喊道:

    “挂红旗,全军准备!”

    阮小二所乘座舰上红旗升起,梁山水军所属水军看旗而知其意,尽数张弓搭箭,全神戒备。

    官军阵中一船当先的单庭珪也根据目测,得知了双方的交战距离正在接近。

    “敌船已近,弓箭手准备!”

    吱~吱~吱~

    在令人一阵阵牙酸的声音中,近乎大半的禁军都在摇晃的船只中稳住身形,然后尽力将手中弓弩拉满了弦。

    在双方都没有大型楼船或者艨艟战舰的时候,像破坏力惊人的投石机和惨烈的撞击战就无从谈起。

    自古小型水战弓箭为先,白刃次之。

    身为双方主将的阮小二和单庭珪都深深明白这个问题,所以他们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弓箭手和盾牌手准备。

    近了!

    双方的船只更近了!

    这下不再只有瞭望手能看见敌人的船只模样。

    伴随着耳边刮过的风声,船舷桨橹的破水声以及己方船只偶尔磕碰的吱呀声,双方将士都能看清彼此前排船只的形制。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不少刚刚上阵的士兵下意识的口唇发干,掌中渗出重重汗水,有人的呼吸声逐渐升级为粗重的喘息,也有人控制不住地牙齿打战,咯吱有声。

    更有甚者,因为害怕而尿湿了裤子。

    已经升为队正,独掌一船的周汉就闻见了身边升腾起来的一股尿骚味。

    他扭过头,瞪大眼睛扫视着船上的每一个人,大着嗓门骂道:

    “他奶奶的!哪个撮鸟吓尿了裤子!熏得本对正肚内的早饭都快吐出来了!”

    “要老爷说你怕个鸟?老话说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咱们都是梁山上的好汉,那皇帝老儿是指名道姓要将咱们赶尽杀绝的,你不把对面的这群王八都干死,你若落到他们手里,不光自己落不到好,你的家人亲眷都要倒霉!”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如把胆子壮起来!你们须不是不知道,老爷我就是立了军功才被寨主他老人家提拔的,但凡你要是个裤裆里带把的,待会就跟着老爷我一道尽力杀敌,真要是俘获了那劳什子单庭珪,老爷我保你们个个都升官!”

    周汉粗俗的一席话唤醒了部下因恐惧而失去的思考能力。

    勉强回过神的喽啰们都知道自家队正说得没错,他们已经退无可退,投降是不可能的,那便只有竭力而战,梁山以军功论升迁,只要立下功劳,还怕不能出人头地么?

    渐渐地有人开始壮着胆子回应起周汉,大声打气鼓劲。

    “队正对着哩!俺听队正的!”

    “就是,什么劳什子官军,还不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干了!大败官军!回去受赏!”

    周汉这条船的呼喝喊叫之声起到了野火燎原的效果。

    不消片刻,整个梁山船队都响起了肆意的大吼大叫,全体水军喽啰的战意迅速拉升,站在船首的阮小二满意地朝周汉这边看了一眼,彻底记住了这个自王伦时期就已经上山了的老人儿。

    敌方越来越大的动静传入了单庭珪耳中。

    意识到这是敌方在用某种方法提振士气,单庭珪立即将右手伸直,竖起大拇指,开始以大拇指指尖为观测点,以此判断二者之间的距离。

    约莫还有一里出头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尴尬,水战中,双方相近一里之内勉强才算进入射程,超过这个射程,射出去的箭矢就会疲软无力,毫无的准头和力道可言。

    但是哪怕明知还未进入有效射击距离,单庭珪仍然果断下令。

    “通知各船放箭!”

    伴随着单庭珪座船上的令旗摇动,官军的船队中每一名弓箭手都在本船长官的喝令下松开了蓄力已久的弓弦。

    仍旧是抛射的方式,一阵来自四面八方的凌厉箭雨朝着梁山船队覆盖射击而下。

    毫无意外的,这阵箭雨大半都落了空。

    除了极少数射进了最靠前的几艘船上,绝大多数箭支都扎进了水里,即便射进了船只的箭支也几乎没造成任何有效伤害,于是乎,梁山军中立刻就响起了嘲笑之声。

    不少禁军都看向了自家的监押,满脸不解,一名都头迟疑片刻,嗫嚅着发问。

    “监押,何故提早射此无用之箭?倒吃那泼贼们嘲笑。”

    单庭珪不以为意,反而在听到对面传来嘲笑声后面露笑意。

    “你等省得甚么,此箭虽落空,却也打断了敌军提振士气的手段,二者也让彼等升起小觑我等之心,此乃骄兵之计,尔等休要多言,只顾射便罢!”

    上司发话,不管理解与否,终归是要执行的。

    所以哪怕明知接连几阵箭雨都大半落空,但是官军还是在不断发射箭矢。

    咻。

    一支羽箭越过船头,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轨迹射向站在艉楼上的阮小二。

    “头领小心!”

    “保护校尉!”

    面对大呼小叫、手拥旁牌打算上来遮掩亲兵,阮小二面不改色,直接伸手一挥,这支动能早已耗尽的羽箭就被他随手抓到了掌心。

    在一众亲兵面面相觑中,阮小二将这支箭矢拿在身前细细观看。

    “原来是三棱式的箭镞,怪不得能射到艉楼这里。”

    三棱式箭镞镞体坚固,镞锋锐利,穿透力强。还因其镞体近似流线型,故箭飞行时阻力小,方向性好,保证了箭射出后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故此能射得这般远。

    “只可惜,箭是好箭,指挥射箭的人却是庸才,枉我此前还高看他一眼!”

    射箭本就不是个轻松活,在摇晃的船体中射箭更不是,平地上,短时间内,一个弓手最多连续射出三十余箭就会力竭,在船上的上限只会比这个更低。

    而现在双方船队连一里的距离都还未靠近,敌人已经射出了不下三轮齐射,这既是浪费箭矢,也是浪费士卒的体力。

    由此观之,甚么圣水将,此人乃是浪得虚名之辈!

    仅凭一只箭矢,阮小二瞬间对素未谋面的单庭珪起了轻视之心。

    “传令各船,加速前进!待敌进入一里之内,放箭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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