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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部也被梁山贼寇偷袭!损失惨重!!!”
刚刚从高唐县起身,带着大包小包进入了京西西路境内的高朋,还没来得及清点自己叔父都给自己送了哪些好宝贝,就在阳谷县的驿站里陷入了疑惑与愤怒。
至于他为什么用“也”字来形容魏定国。
那是因为单庭珪比魏定国早先一步到达了高朋的落脚处请罪。
两人汇报的内容如出一辙,全都是被梁山骑兵偷袭而导致大败。
不过内容上虽然有些雷同,但是在形式上二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比魏定国到了驿站房间后,只顾垂头丧气跪伏在地,随后便一言不发,全凭手下的任姓指挥使自我发挥。
相比之下,单庭珪的汇报方式就有意思的多。
一大早他就带着仅剩的十多名骑兵狂奔到了驿站,然后在驿站大门口将上半身脱了个精光,背上了一捆新鲜的荆条之后,才敢入内寻高朋说话。
驿站的厢房之内,接连收到两大噩耗,高朋初时杀心大起,他可不管什么“大雨突袭,防不胜防”,什么“地龙翻身,寨墙破碎”之类真或假的理由,他只管结果。
耽误他此行复仇的人都得死!
不过高朋自从遭受胯下一刀后性格大变,心性狠毒之余也变得颇为坚毅,他并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接受失败。
毕竟他如今身为宦官,出皇宫一趟不容易,亲自领兵报仇就更不容易,所以高朋死死盯着堂下之人,攥紧拳头,咬紧牙关,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恨恨地问道:
“老实告诉咱家,你等手下还剩多少兵马?”
单庭珪赶紧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倒霉兄弟,他也无比关心这个问题。
他带着的那部骑兵几乎被全歼,连他在内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如今翻盘的希望全寄托在魏定国身上了。
可魏定国依旧是面色灰败、一言不发,眼见于此,他身后的任指挥使却赶忙替他应答。
“回走马的话,我部虽遭贼寇夜袭,但仍还有八百人马,仍有一战之力!”
昨夜一战,邹润面对同为汉人的禁军们不愿妄造杀孽,梁山骑兵在消灭了成建制的抵抗后,就开始撵起了兔子。以至于整场战斗下来,原本一千三百多人的官军当场阵亡的只有三百左右,后又被俘虏了近百人,其余的大都逃散。
这些人趁着夜色逃进了山林里,待到天色大亮,梁山人马押着俘虏撤走后,任指挥使派人打出魏定国的旗号四处收拢人马,除了一部分溃兵经此一遭吓破了胆,连夜远遁,不知所踪外,还真让他陆陆续续又召集了八百人。
单庭珪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抢在了高朋的前面追问。
“我的那营水兵如何?”
“单监押的水兵倒是大部分都还在,只是这一营的指挥使却不幸战死了。”
从任指挥使嘴里说出的话让单庭珪重新涌起一股信心。
水营指挥使死了固然可惜,但是只要精兵尚存,他就有重新翻盘的把握。
河北路一带虽然没有梁山泊这种大湖泊,但是却存在不少可通漕船的大型河流,例如黄河、御河、潞水等。宋朝之所以能在河北地区布置了数量惊人的军队,这些河流就居功至伟。
在河北路,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运送粮草辎重,都非常依赖于这些河流,但是随着承平日久,这些河流上也慢慢滋生了一些靠水吃水的盗贼,单庭珪圣水将的威名就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征剿大河水匪之战中慢慢树立起来的。
所以有这么一只久经水战的精锐水兵尚存,单庭珪就还有信心再继续征讨梁山。
“走马容禀,我兄弟因惧怕失期,不得已分兵赶路,这才让梁山贼寇有了可乘之机,加之我军未有防备,这才被贼寇马兵逐个偷袭,方至此败。虽然我军败绩,但非是末将夸口,以末将观之,贼所锐者仅仅是马军而已。”
“如今我部主力尚存,且末将麾下精锐水兵尚在,只要咱们汇合济州兵马,采取扬长避短之计,避敌马军锋芒,发挥我军水战优势,末将愿亲率水军在水上破敌,届时定可反败为胜!还望走马鉴查!”
房屋之中单庭珪唾沫横飞,不断鼓吹着他麾下的水兵如何如何,但这却让魏定国更加触景伤情,心如刀绞。
他也曾编练出了一营善用火器的禁军,也曾依靠这支精锐禁军打下了神火将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只可惜这营禁军昨夜正好防守在那面被炸开的寨墙上。
先是被爆炸炸死了大半,后续又被邹润带兵狠狠冲杀了一番,所以他这一营精锐连带所有的火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这也是魏定国彻底没了心气的原因之一。
单庭珪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下来,高朋阴沉的脸色略略有所缓和,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暗暗分析其中利弊和下一步计划。
只要不是麾下军马损失殆尽就好,还有八百多人,再加上济州方面的兵马,这仗还有得打,而且如果单庭珪这厮所说属实的话,此战倒好像还有反败为胜的转机。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高朋没有现场翻脸的原因。
其实不管胜与不胜,单魏二人本来就是注定要卖给郝大郎做人情的,再打一场试试也不打紧,纯粹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反正又不用他高殿直亲自上阵搏命不是?
如果此战最终得胜,他自然是最大的赢家。如果输了,他只是监军,再加上有之前提前所做的手段,他也可以将战败原因全都推卸到单魏二人头上,怎么算都是有利而无弊。
心中计较完毕,高朋脸上绽放出笑容,他先走到单庭珪身边,动作轻柔地替他解下了背上那捆枝刺横生的荆棘,继而大声赞扬道:
“好!本殿直果然没有看错人!单监押果然是英雄本色,虽遭小挫,却不坠砺死报国之心,败军之际,犹有再战之志,腹中更有制胜良谋,真可谓是处变不惊,有大将风范!朝廷现如今缺的就是单监押这样矢志报国的武将啊!”
夸完了单庭珪,高朋又亲手扶起魏定国。
虽然内心一百个膈应此人哭丧着脸,但高朋还是决定捏着鼻子说好话,势必要激励起他们的效死之心。
“魏监押何故如此啊?高某一介外行,尚知胜败乃兵家常事,监押老于军事,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岂能遭此小挫便一蹶不振?来来来,打起精神来,我等积蓄兵马,再战他一场,我就不信我朝廷大军以堂堂之阵击之,那梁山贼寇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高朋此话一出,不管是喋喋不休的单庭珪,还是垂头不语的魏定国都惊讶无比,一脸震惊。
这特么还是从一个宦官嘴里说出来的话么?
大宋朝居然有如此贤明的宦官?
不仅不落井下石,反而谆谆善诱,一个劲鼓励他们重整旗鼓。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实在是心头太过惊讶,不仅心思单纯的魏定国被说得重燃斗志,就连自诩颇有城府的单庭珪也发自内心的感动,认为高朋这人真心不错。
唯独任指挥使以旁观者的身份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这屋子里就属他官卑职小,压根就没他插话的余地。
眼见自己的话语起到了效果,高朋立刻乘胜追击,鼓弄唇舌,大包大揽,将单庭珪和魏定国扶到一旁座位上坐下,然后一个劲地拍着胸脯说:
“前番种种,尽皆非战之罪,二位监押休要放在心上,目今只顾重整兵马,快速到济州汇合,力图再战。此番手尾自有咱家替二位料理,咱家自会上书朝廷替二位分说,二位监押休要心怀芥蒂,只顾放手施为!此战你我三人合力,定要剿灭那梁山贼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单庭珪和魏定国都是热泪盈眶,说甚么也要拜谢高走马大恩大德。
高朋自然是不闪不避,一一受礼,接着又是一番好言抚慰,直将二人说得惭愧不已,复又再起战心。
“走马恩情我等二人牢记在心,再战那梁山贼寇之时,我兄弟必然不必锋刃,冲锋在前,哪怕死!也要死在杀敌的道路上!”
单庭珪虽不似魏定国这般脸红脖子粗地表决心,也少见地认真说道:
“走马放心,我等既已知耻,必当后勇!只是我部铠甲、兵器、粮草遗失甚多,还请监押到了济州设法拨付一些到军中,我二人自出赏钱激励士气,如此则军心可用,胜券在握!”
见单庭珪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立马就着手计划下一步军事,高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连连颔首。
“单监押果然大才,这些事情咱家自去理会。”
一番商议过后,三人决定先在阳谷县修整两日,再行进兵。
反正失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就先安下心来整顿军队。趁着这个空档,单庭珪和魏定国派快马回到凌州,掏空家底,低价变卖家资,换来了一大笔金银。
这笔钱财拿出一部分敬献高走马,“聊表”心意。
另一部分则全部分发给士兵,又用好酒好肉一连供养了两日,期间二人大加许诺,画了一堆升官发财的大饼。
一番操作下来,好歹是将散了一地的军心给重新拾掇起来,虽然没有鼎盛之时高涨,但是驱使士兵上阵打仗却是没问题了。
五日之后,这支心有余悸,兵甲不全,辎重尽失的军队在绕了一个大大圈子之后,成功避开了梁山的势力范围,历经长途跋涉,终于和济州兵马监押黄安合兵一处。
而黄安也对高朋一行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其热烈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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