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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沉收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平稳,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几只苍蝇。他掸了掸衣襟,看向师娘。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刚才那些嘲讽、不屑、议论,此刻全都化为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每个人脸上。
金铭张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师娘美眸中震惊之色缓缓敛去,她深深看了路沉一眼,红唇微启:
“此战,路沉胜。本届小试,头名路沉。”
师娘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粗细的素白小瓷瓶,将瓷瓶递过:
“拿着。”
路沉双手接过,拨开软木塞,倒出一粒,丹药约有黄豆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一股清冽微苦的药香。
“这便是梅花丹。”师娘看着他,“随我来正房,我教你如何服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丹药力刚猛,服法不对,反伤己身。”
路沉点头:“多谢师娘。”
这时,一直歪在椅中的邓师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哈欠连天:“总算完了…刘奇!走走走,无聊死了,陪老爷我出去找点乐子!”
他说着便站起身,也不跟师娘打招呼,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刘奇连忙小跑着跟上。
师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路沉轻轻颔首:“跟我来。”
她转身朝武馆正房走去,路沉默默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房。
师娘在桌边站定,转身看向路沉:“你过来。”
路沉依言走近。
师娘忽然伸出手,指尖隔着棉袄,飞快地在路沉肩头、手臂、脊背几处地方按了按,又捏了捏他的腕骨。
路沉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躲闪。
片刻,师娘收回手,眼中疑色浮动:“奇了,你根骨平平,为何进步如此之快。”
路沉抬眼看她,目光坦荡:“许是弟子比旁人努力的结果。”
“努力?”
“没错,别人练一个时辰,我练三个;别人歇了,我在练;别人睡了,我还在练。我相信,勤能补拙,努力方可成功!”
“胡闹!”
师娘秀眉一蹙,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这般往死里练,是嫌命长么?筋骨如弓弦,绷得太紧只会崩断!你可知有多少天赋尚可的武人,便是这般不知节制,练得暗伤累累,未老先衰,甚至功力尽废?”
路沉默然,继而郑重抱拳:“弟子谨记。”
师娘见他听劝,神色稍缓,语气却依旧肃然:“接下来交代你服药规矩,一字一句都需记牢,服丹后,滴水不能沾。”
路沉点头:“弟子记下了。”
“这还只是第一步。”师娘继续说道,声音压低了几分,“丹药入腹后,会逐渐化开。届时,你或许会听见一些…声音。”
路沉眼神微凝:“声音?”
“嗯。”
师娘的目光落在那赤红的丹药上,仿佛在审视一件活物,“可能像是虫鸣,像是低语,甚至…”
她顿了顿,“像是有人在你腹中唤你,唤妈妈。”
路沉眉头骤然锁紧。
“若是听见这般声音,切记,莫要惊慌,更莫要应声。立刻饮些酒水下去,什么酒都行,越烈越好,酒液入腹,可镇住那声音,将其压回。”
路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听起来已经不像是在服食补益丹药,倒像是在……镇压什么东西。
“师娘…这梅花丹,究竟是用什么炼成的?”
为何服法如此诡异,甚至邪门?
师娘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梅花丹是我梅花武馆祖传秘药,历代只传馆主。你只需记住,按我说的做,便能最大程度化开药力,减少损伤。至于其他……”
她轻轻摇头,“不必多问。”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
那枚赤红的丹药躺在路沉掌心,此刻却仿佛有了生命般,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温热。
窗外暮色渐浓。
师娘的脸格外平静,甚至有些淡漠。
“若怕,现在还可将丹药还我。”
怕?
路沉默默攥紧了手指,将那点温热彻底包裹在掌心。
怕这个字,在他学会握拳的那天,就被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他揣着丹药,刚走出正房门槛。
几个先前连正眼都懒得瞧他的弟子,此刻竟堆着笑迎了上来,围作半圈。
若是从前,路沉这个南城来的穷混混,在他们眼里怕是连多说句话都嫌跌份,可眼下不同了,方才那以一敌四的身手,谁都瞧得明白。
这样的人,筋骨再淬炼些,砸上些药材,练出外劲是迟早的事,都用不了一年。
这世道,拳头硬就是道理。
外劲高手,无论给大户看家护院,还是替商队押镖走货,都是顶要紧的倚仗。
现在不烧香,难道等菩萨进了庙再磕头?
“路师兄,今日可真是叫咱们开眼了!”一个黑瘦弟子抢先拱手,脸上挤出亲近的笑。
“路兄,晚上若得空,务必赏脸喝一杯,就在东街醉仙楼!”另一个高个的急忙接话,生怕落了后。
“是啊路兄,往后在馆里,还得请您多指点……”
一时间,奉承话、邀约声此起彼伏,热气腾腾地扑过来。
“呵,都杵这儿干什么呢?”
金铭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嘴角挂着惯常的笑:
“以前一个个眼高于顶,正眼都不瞧路兄。怎么,现在见人家露了本事,又都舔着脸来套近乎?”
他话里带刺,说得那几个弟子脸色一僵,讪讪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说,”金铭下巴微抬,朝他们摆了摆手,“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这会儿跑来献殷勤,不嫌晚么?”
他话里透着理所当然的亲昵与维护。
那几个弟子脸上挂不住,不情不愿地散了开去,走远些还不忘回头朝金铭的背影啐一口,低声骂了句:“神气什么玩意儿。”
金铭浑不在意,转身一把揽住路沉的肩膀:
“路兄,甭理他们。这帮人,眼皮子都长在头顶上,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快。”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
“不过你这回可是露大脸了,往后在馆里,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你。到时候烦了,就推我身上,兄弟我帮你挡着!”
路沉任由他揽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走,今儿高兴,晚上说什么也得再喝一顿。”
金铭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外走,“我请!咱吃顿好的,好好给你庆贺庆贺!”
晚上,醉仙楼二楼的雅间。
桌上是金铭点的七八个硬菜,鸡鸭鱼肉,煎炒烹炸,摆了满满一桌,酒也是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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