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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丧葬馆后院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陈砚瘫坐在台阶上,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望着棺材发呆。
李玄清蹲在阴沉木棺材旁,指尖捻着一张黄符,顺着棺身缝隙轻轻贴上去。
符纸刚一触碰到棺木,就发出 “滋滋” 的轻响,原本渗着黑气的缝隙里,瞬间冒出一缕缕白烟。
“这鬼新娘怨气不算重,但沾了河底的阴寒和野狗的浊气,已经成了半煞,再晚两天处理,就得酿成大祸。”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刚才没回头,算有几分胆气,这行当,胆气是底子,没胆气,再好的符也护不住你。”
陈砚喘着粗气点头,喉咙干得发疼,刚才耳边的啜泣声、脖颈旁的冰凉气息,还有那只湿哒哒的手,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颤。
“小子,我认可你了。光会画符念咒不够,还需要拜祖师爷,他承认你了,你才能从他那借来法。”
李玄清笑着对陈砚说道。
陈砚听到这话,连忙去屋子里倒了一杯茶,扑通一声直接跪在李玄清身前说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师傅请喝茶。“
李玄清笑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带着他走到丧葬馆的一个小隔间里。陈砚之前见过这个房间,但李玄清明令禁止过不让他进去。
陈砚心中难掩激动,推开门,地方不大,只摆放了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一张画像。
画像之人穿着道袍,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打眼一瞧就是高人模样 —— 想来任何人看过这副画像之后,都会这么觉得。
画像前面摆着一个拂尘,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前辈手中拿着的那一把。
除此之外,就剩下一鼎香炉,香炉之中还插着三根快要烧完的供香。
供香的烟飘向的方向正是那老前辈的位置,也许是祖师爷他老人家正在享用吧。
“跪下,给祖师磕三个头,再给祖师上三柱香。”
李玄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砚没多想,直接照办。磕完头、给祖师上完香后,李玄清让他先出去等着,自己也上了三柱香。
李玄清丢给陈砚一把竹扫帚,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去把门口卫生打扫打扫。”
陈砚不敢怠慢,拿起扫帚就往院子里走。而李玄清则转身走回那隔间,关上了门,开始对着画像说话。
“师傅,这个徒弟我替您老人家考察过了,人不笨,您多担待点。”
“师傅啊,您说要是您也在这该多好啊,您都有徒孙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开始哽咽。
李玄清平常也总是跟那画像说话,快三十岁的人了,跟画像聊天竟能把自己聊哭,却从未跟陈砚讲过缘由。
屋子并不是很隔音,陈砚听得真切,心情也很沉重。刚扫了没几下,他就瞥见槐树下的草丛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看,竟是枚银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莲花,花瓣上还沾着泥垢和几根褐色的狗毛。
“师傅,你看这个。”
陈砚捡起银簪跑过去。李玄清听见他叫自己,便从屋中走了出来,还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李玄清伸手接过银簪,指尖摩挲着莲花纹路,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那鬼新娘的陪葬品,应该是野狗扒坟时掉出来的。这簪子沾了尸气和浊气,留着是个隐患。”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黄符,裹住银簪:
“找个陶罐装起来,埋在院外老槐树的根底下,用糯米围着埋,能压住煞气。”
陈砚照着他的话做,在院外挖了个半米深的坑,把裹着黄符的银簪放进陶罐,周围撒满糯米,再一锹一锹填上土。
做完这些已然是中午,陈砚在店里和李玄清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开始抱着那本书,蹲在地上拿水沾着毛笔学画符。
大概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太太,手里拎着个竹篮,站在丧葬馆门口探头探脑。
“请问,李先生在吗?”
老太太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愁容。
李玄清从屋里走出来,点了点头:“老人家,有事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走进院子,从竹篮里掏出个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缕头发和一小块衣襟:
“我孙子,今早上去河湾摸鱼,就再也没回来。村里的人去找了,只找到这些东西,有人说,是被河神抓去了,也有人说,是撞上脏东西了…… 李先生,你能不能帮帮忙,找找我孙子?”
正说着,她就要给李玄清跪下磕头。
“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李玄清连忙搀扶起老太太,拿起那缕头发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摸了摸那块衣襟,脸色变得凝重:
“这上面有阴煞之气。你孙子恐怕是被阴煞缠上了。”
“啊.....那怎么办啊?***啊,求求你救救我孙子!”
老太太刚说完,“扑通” 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李玄清赶紧又把她扶起来:
“老人家,你先起来,我跟你去河湾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孙子的踪迹。陈砚,你跟我一起去,正好给你长长见识。”
听到李玄清叫自己一起去,陈砚赶紧回屋收拾家伙,跟着他和老太太往城郊河湾赶。
一路上,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她孙子叫小宝,才十二岁,平时最调皮,一大早上说去河湾摸鱼,中午还没回家,家里人急得不行,发动全村人去找,只在河湾的芦苇丛里找到了那缕头发、衣襟,还有一只掉在水里的凉鞋。
到了河湾,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去。原本天边的余晖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可这里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凉意。
河水浑浊,岸边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李玄清掏出罗盘,指针立刻疯狂旋转起来,比上次在老宅时毫不逊色。李玄清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阴煞之气很重,而且不止一处。”
他皱着眉,顺着罗盘指针的方向往前走,手上还开始掐算起来:
“那鬼新娘虽然捞上来了,但她的怨气没散,还引来了河底的别的阴邪之物,缠上了你孙子。”
掐算了一阵,他察觉到像是被什么迷雾笼罩一般,普通的算法已经无法找到那个孩子的踪影。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李玄清从怀中取出五张黄符,撕成纸人的形状,嘴里开始念起咒语: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李玄清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五鬼显灵寻找那小宝所在方位,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
念罢,李玄清手一甩,五张黄符齐刷刷飞出去,刚一落地,纸人就跟活过来一般,朝着五个方向快速奔跑。
这一手五鬼显灵,把陈砚和老太太看得是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过了没几分钟,其中一个小纸人跑了回来,冲着李玄清摆头示意他们跟上。三人便跟着那纸人钻进芦苇丛,越往里走,凉意越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突然,李玄清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水域:“看那里。”
他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黑雾下面,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沉在水里。
“是小宝!” 老太太尖叫一声,就要往水里冲。
李玄清一把拉住她:
“别过去!那黑雾是阴煞凝结的,你一靠近,就会被缠上!”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三张黄符,递给陈砚两张,
“陈砚,你拿着符,跟在我身后,一会儿我念咒,你就把符丢进黑雾里。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别回头。”
陈砚握紧黄符,手心全是汗。李玄清从他手里接过桃木剑,咬破中指,在剑身上一抹,然后大声念道:
“天清地灵,阴煞现行,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破!”
话音刚落,他挥舞着桃木剑,朝着黑雾劈了过去。
一道红光从剑身上迸发出来,直扑黑雾。
黑雾剧烈翻滚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里面的小身影也开始挣扎起来,像是要挣脱什么束缚。
“丢符!” 李玄清大喊。
陈砚赶紧把两张黄符丢了出去,黄符在空中化作两道金光,融入黑雾之中。
“急急如律令!”
黑雾瞬间收缩,然后 “砰” 的一声炸开,散成无数黑色的光点,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黑雾散去,小宝的身影露了出来,他还在水里漂浮着,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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