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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离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或许是因为那个边缘节点的破坏,扰乱了“菌网”在附近区域的监控,又或许是秦久年的势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更重要的内部节点上,他们没有再遭遇拦截或追击。穿越了几处地形复杂的晶簇丘陵和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平原后,他们抵达了与“流浪者同盟”约定的接应点——一个隐蔽在巨大水晶簇根部、被天然能量场遮蔽的临时营地。
琥珀长者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依旧是那副沉稳睿智的模样,手中的绿色晶木长杖散发着温润的光辉。看到林逸一行人安全返回,尤其是看到苏晓虽然疲惫但意识清醒,他绿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欢迎回来,孩子们。看来你们的侦察,并非毫无收获。】琥珀长者的意念平和地传递过来。
“长者,情况比预想的严重。”林逸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他示意苏晓休息,自己则快速将他们在菌海边缘的发现,包括“菌网”节点、“神骸唤醒协议”的碎片信息,以及秦久年势力可能试图抽取灵光界生命能量的推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随着林逸的叙述,琥珀长者脸上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浓。周围的几名“流浪者同盟”核心成员,包括几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长老,也都露出了震惊和愤怒的神情。
【‘神骸唤醒’…】琥珀长者缓缓重复着这个词,长杖轻轻顿地,【这是一个…非常古老且禁忌的词汇。在我们的传说和少数保存完好的远古记载中,它指向灵光界诞生之初,那场导致‘母体’(源点)受创、规则崩坏的‘大灾变’的源头之一。】
“源头之一?”林逸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的。】琥珀长者沉重地点头,【根据最古老的壁画和晦涩的预言诗描述,‘大灾变’并非单一事件,而是多种超越我们理解的力量冲突、交织的结果。其中一种被模糊描绘为‘坠落的神骸’——那是来自世界之外、无法被灵光界规则完全容纳的‘异物’。它的‘死亡’(或者说沉寂)本身,就撕裂了世界的稳定,它的残留…据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也充满了疯狂与污染。】
一位头发如同白色晶丝般的老者补充道,意念中带着颤栗:【传说中,曾有狂妄的古代文明试图研究甚至利用‘神骸’的力量,结果无一例外,都招致了自身的毁灭,并给周围区域带来了长久的诅咒和畸变。‘神骸’所在之地,往往规则扭曲,生命异化,是绝对的禁区。‘混沌涡流核心区’…就被怀疑与一具‘神骸’的沉寂之地有关。】
林逸和苏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秦久年的目标,难道不只是控制“母体”,还想染指那可能造成“大灾变”的源头“神骸”?他疯了吗?
【如果他真的在尝试‘唤醒’神骸,哪怕只是汲取其残留的力量,】琥珀长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将不仅仅是两个世界重叠的灾难,而可能引发灵光界基础规则的再次崩坏,甚至…可能让那具‘神骸’彻底‘活化’,带来无法预料的恐怖后果。我们必须阻止他。】
“但我们目前的力量,恐怕不足以对抗秦久年已经铺开的‘菌网’和可能更深层的布置。”林逸冷静分析,“仅仅破坏边缘节点作用有限。我们需要找到‘菌网’的核心控制点,或者,从根本上瓦解它的基础——比如,干扰甚至夺取菌海集体意识的‘控制权’。”
他看向苏晓。苏晓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轻声说:“和菌海深层意识沟通,非常困难。我能感觉到,它的意识庞大而混沌,像一片深不见底、充满暗流的海洋。短暂的刺激和引导可以,但想要深入沟通,甚至影响其根本倾向…以我现在的能力,几乎不可能,风险也太大。”
【也许,你们需要更专业的帮助。】一个略带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从营地入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由某种柔韧菌丝和硬化树皮编织而成护甲的老者,在一名年轻战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这老者的面容饱经风霜,眼神却异常明亮,最奇特的是,他的额头和手背上,竟然生长着一些细小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共生菌斑,这些菌斑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菌语者玛法!】琥珀长者起身,语气带着尊敬,【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菌语者的玛法,向琥珀长者微微颔首,目光却径直落在了苏晓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惊讶。
【我感受到了菌海深处传来的异常悸动,以及…一股陌生而奇特的‘呼唤’。】玛法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众人脑海,比琥珀长者更加浑厚,带着一种与自然共鸣的韵律,【顺着这悸动和呼唤的余波,我找到了这里。看来,引起动静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小友了。】
他走到苏晓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你很特别。你的‘声音’…纯净,但又带着创伤后的坚韧,还有一丝…让我感到熟悉又敬畏的‘源头’气息。你尝试与菌海对话?】
苏晓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些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前辈。我…我能感觉到菌海的混乱和痛苦,想尝试沟通,但只能做到很浅的层面。”
【浅层?】玛法摇了摇头,【不,孩子。在菌海如今被外力强行干扰、意识陷入狂暴的情况下,你能不被吞噬,还能进行短暂的引导,这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天赋。我钻研与菌类意识沟通一生,族内也世代传承此道,能做到你这种程度的,也屈指可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可惜,我们的家园,世代守护‘荧光林海’(他们对菌海一部分区域的称呼)的部族,在一个月前,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他们使用了一种黑暗的仪器,强行扭曲林海的意识,抽取生命能量。我和部分族人拼死抵抗,才带着核心传承逃了出来,但家园已失,林海大部分区域都已落入那些强盗的掌控。】
“是秦久年的人!他们建立的‘菌网’节点!”林逸立刻明白过来。
玛法重重地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共生菌斑光芒一闪:【果然是他们!我从残余的能量中感受到了同样的冰冷与掠夺之意。琥珀,这就是你之前提醒我要小心的‘外界入侵者’?】
【是的,玛法。他们的危害,远超我们最初的预估。】琥珀长者叹息道。
玛法看向林逸和苏晓,眼神变得坚定:【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位小友展现出了与菌海沟通的潜质。或许,这就是古老预言中提到的‘异乡的钥匙’?】
他不再犹豫,直接说道:【我的部族,‘守林人’,虽然遭受重创,但核心的‘菌语’传承和部分战士还在。我们可以合作。我知道‘菌网’的一些关键节点位置,也了解菌海深层意识的一些‘薄弱点’和‘共鸣路径’。或许,结合这位小友的特殊能力,我的知识和传承,再加上你们的力量,我们有机会深入菌海,找到并摧毁‘菌网’的核心,甚至…尝试安抚被激怒的菌海意识。】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一个精通菌海生态和意识沟通的土著势力加入,将极大弥补他们目前的短板。
“但是,玛法前辈,您的部族刚刚经历劫难,再次涉险…”苏晓有些担忧。
玛法摆了摆手,共生菌斑闪烁:【守护林海,是我们的使命。林海在哭泣,在流血,我们无法坐视不理。而且,只有彻底清除那些寄生虫,我们才能夺回家园。这不是帮助你们,这是我们共同的战斗。】
琥珀长者点头:【玛法的部族是灵光界最了解菌海生态的智慧生命之一,他们的加入至关重要。林逸,苏晓,你们觉得呢?】
林逸心中快速权衡。与“守林人”合作,能获得珍贵的情报和专业知识,大大提高行动成功率。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承担起帮助对方夺回家园的责任,并与秦久年势力发生更直接的正面冲突。
他看向苏晓。苏晓的眼神告诉他,她愿意尝试,也愿意帮助这些家园被毁的“守林人”。
“我们同意合作。”林逸郑重道,“当务之急,是整合情报,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目标是破坏‘菌网’核心,并尽可能阻止‘神骸唤醒协议’。我们需要将这里的情报同步传回我们的基地,争取更多的支援。”
“在那之前,”玛法说道,“我的族人需要一处安全的落脚点,进行休整和准备。另外,这位小友…”他看向苏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引导你进行一些基础的‘菌语’训练。你的天赋是本能,但缺乏系统的知识和技巧。系统的训练能让你更安全、更有效地与菌海意识互动,或许还能加速你自身能力的恢复与成长。”
苏晓眼睛一亮,这对于迫切想提升自己、又苦于无人指导的她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谢谢前辈!我愿意学!”
接下来的几天,临时营地变得异常忙碌。
林逸通过加密信道,将“菌网”、“神骸唤醒协议”以及“守林人”部族加入的情报,详细传回了“视界”基地,并提出了联合行动和支援请求。
赵峰的回覆很快,也极其重视。他同意提供远程情报支持和必要的物资补给,并授权林逸作为前线协调员,与“流浪者同盟”、“守林人”部族组成联合行动小组。但同时,他也警告,秦久年在人类世界和灵光界的其他动向也越发诡秘,基地无法抽调更多主力前来,提醒他们务必谨慎,量力而行。
苏晓则跟随菌语者玛法,开始了紧张而奇特的“菌语”训练。训练并非在教室,而是在营地附近一片相对温和的小型菌群中进行。
玛法教她的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共鸣的舞蹈”。如何调整呼吸、心跳乃至精神波动的韵律,去贴近不同菌类的能量脉动;如何用意识构建简单而稳固的“意念模型”,来传递“友好”、“平静”、“请求通过”或“危险警告”等基础信息;如何分辨菌群集体意识中的“主流情绪”和“杂音”,保护自己不被混乱信息淹没;甚至,如何利用某些特定菌类的共生特性,来微弱地增强或净化自身的共鸣效果……
这些知识古老而实用,许多都与苏晓之前的本能摸索不谋而合,但更加系统、深入。苏晓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她能感觉到,自己对“钥匙”能力的掌控正在变得更加精细和自信。额头上那曾经出现污染纹路的地方,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温润的绿光,与玛法身上的共生菌斑呼应。
林逸则与琥珀长者、玛法以及“守林人”的战士首领们,反复研究着玛法提供的菌海地图和“菌网”节点可能分布图,商讨着行动路线和战术。
“菌网的核心控制点,很可能设在‘守林人’原本的家园,也就是菌海中部偏东的‘母菌盆地’。”玛法指着一处被标记为深绿色的区域,“那里是菌海生命能量最浓郁、集体意识相对最‘集中’的区域。秦久年的人占领那里,不仅能最大化抽取能量,也能最有效地扭曲和控制整个菌海的意识。”
“通往‘母菌盆地’的路径有三条,但都被‘菌网’节点和他们的防御力量封锁。”一位“守林人”战士首领沉声道,“正面强攻,以我们目前集结的力量,胜算不大。”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菌海本身。”林逸盯着地图,手指划过几条蜿蜒的、代表菌海内部能量流动“暗流”的虚线,“苏晓正在学习如何更安全地引导菌群。如果我们能制造一场足够大、但受控的‘菌潮’,冲击并暂时瘫痪沿途的节点和防御,我们就能像尖刀一样,直插核心区域。”
“制造‘菌潮’?”玛法眉头紧锁,“这非常危险。一旦失控,我们第一个被吞噬。而且,需要非常精准的引导和足够强的‘引子’。”
“引子…或许可以试试那个。”林逸想起了从被摧毁节点中获取的数据里,提到的一种用于加强“菌网”控制的特殊频率发生器设计图。反向利用的话…
“我们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测试,来验证苏晓的新能力和我的‘反向引导器’是否有效。”林逸最终道。
计划初步拟定:联合小队将在五天后,选择一条路径上的次级节点进行突袭测试。同时,各方加紧备战。
夜幕降临,灵光界的光芒逐渐暗淡。营地中,战士们打磨着武器,学者们研究着地图和数据。苏晓在玛法的指导下,继续着无声的“菌语”练习。林逸则在工作台前,对着一张复杂的设计图,眉头紧锁,进行着计算和修改。
紧张的气氛中,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荧光菌海的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被占领的“母菌盆地”深处,秦久年手下的研究者们,正围绕着一具半埋藏在巨型晶化菌体中的、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轮廓,进行着狂热而危险的工作。暗红色的能量,如同血管般,从“菌网”各处节点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注入那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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