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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纪元”开幕式火了。穹顶那座“未完成的城”在网上刷了屏,#天工开物未完成版# #指尖上的中国味# 等话题轮番上热搜。视频平台上,各种二创剪辑乱飞,有人剪燃向,有人剪泪目向,还有人把老铁匠抡锤那段配上“热血BGM”,播放量轻松破百万。
周一早上,万象文创。
顾言朝刚走进公司,就被一群同事围住。
“顾哥!你上热搜了!”小林举着手机,“你看,这条视频下面都在问——‘这是谁设计的?太懂中国味了!’”
“你出名了。”另一个策划挤过来,“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提案里写——‘国家级开幕式视觉团队原班人马’?”
“低调点。”顾言朝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你再翘一点,就能挂钥匙了。”苏清浅走过来,把一份新项目书丢到他桌上,“别高兴太早,下一个项目,能把你从热搜上打回原形。”
顾言朝翻开项目书,封皮上几个大字:
【“星河未来城”品牌发布会视觉与整体包装】
客户:星河未来城(一个主打“未来科技生活方式”的地产综合体)。
关键词:未来感、科技感、国际化、极简、去符号化。
看到“去符号化”四个字,顾言朝心里“咯噔”一下:“这谁写的?”
“客户。”苏清浅说,“他们看过你在天工纪元上的方案,觉得你很有想法。”
“然后呢?”
“然后他们说——”苏清浅翻到备注页,“‘我们要的是完全相反的东西。’”
顾言朝看备注:
【备注:本次发布会不希望出现任何明显的中国传统元素(如纹样、书法、器物轮廓等),整体视觉需具备高度“普适性”与“国际化”,避免“过度国风”。】
“……”顾言朝沉默三秒,“他们嫌我太国风?”
“可以这么理解。”苏清浅说,“他们觉得,‘天工纪元’那种‘太有中国味’的东西,只适合国家级活动。”
“商业项目,要的是——”
“谁都能看懂,谁都不会反感,谁都能掏钱的‘安全审美’。”
“说白了,就是——”
“去国风,去个性,去记忆点。”
“只留——”
“卖房子。”
顾言朝:“……”
“这不是让我——”
“从‘天工开物’,退化成‘售楼处效果图’?”
“你可以这么理解。”苏清浅拍了拍他的肩,“欢迎回到现实。”
周二下午,客户提案会。
星河未来城的营销总、设计总监、品牌总监一字排开,桌上是清一色的银色笔记本,会议室灯光打得像产品发布会现场。
“我们的定位很清晰。”营销总打开PPT,“星河未来城,是为‘新全球公民’打造的未来生活场。”
“我们的客户,是那些经常往返于新加坡、迪拜、伦敦的人。”
“他们不需要看到什么‘中国味’,他们要的是——”
“熟悉的陌生感。”
“什么意思?”顾言朝问。
“就是——”设计总监接过话,“不管他们在哪个城市,走进我们的售楼处,看到我们的发布会,都能有一种——”
“‘哦,这很高级’的感觉。”
“但又不会觉得——”
“‘这太中国了’。”
“太中国,会有距离感。”品牌总监补充,“尤其是对我们的海外客户。”
“所以,我们这次的核心诉求是——”
“视觉上要干净、克制、极简,不要纹样,不要书法,不要任何会让人联想到‘传统’的东西。”
“我们要的是——”
“纯粹的未来。”
顾言朝看着他们,忽然想起沉默棋手说过的一句话:
“文明需要的是——清晰,干净,没有杂音。”
“……这味儿有点熟。”他在心里说。
“长河。”顾言朝在心里问,“这算不算,沉默棋手在现实里的甲方版本?”
“算。”长河说,“只不过——”
“他们不是要沉默,而是要——”
“一种安全的、去文化的、全球通用的‘高级灰’。”
“在他们眼里,‘国风’是一种‘噪音’。”
“会影响产品的‘普适性’。”
“所以,他们要把这些噪音,全部抹掉。”
“只留下——”
“谁都能接受,谁都不会记住的画面。”
顾言朝翻了翻自己之前准备的草案——
里面有他习惯性加入的一些“中国味”细节:比如用未来感的线条重构斗拱结构,用发光的“星河”模拟传统星图,用极简的粒子模拟水墨晕染。
他原本的想法是——
“让未来,长在传统的肩膀上。”
但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大概率会被批成“太国风”。
“你有方案了吗?”营销总看向他。
“有。”顾言朝说,“不过——”
“我想先听听你们,对‘未来’的理解。”
“未来?”设计总监笑了笑,“未来就是——”
“没有过去。”
“没有负担。”
“没有历史的影子。”
“是一张——”
“干净的白纸。”
顾言朝心里一沉:“那如果,这张白纸上,本来就有字呢?”
“那就擦掉。”营销总说,“或者——”
“换一张纸。”
会后,顾言朝把初稿扔给苏清浅:“你看。”
PPT上,是一个完全“去国风”的方案——
极简几何体块、冷色调光线、流动的数据流、抽象的粒子云,没有任何可以被识别为“中国”的元素。
整体感觉:高级、干净、安全。
——以及,极其无聊。
“你这是——”苏清浅翻了两页,“完全按他们说的来?”
“不然呢?”顾言朝说,“他们要的是‘不要太国风’,我要是再往里面塞斗拱和水墨,他们当场就能把方案撕了。”
“可这样——”苏清浅皱眉,“一点记忆点都没有。”
“这不正是他们要的吗?”顾言朝说,“‘谁都不会反感,谁都不会记住。’”
“你真打算就这么交?”
“不然呢?”顾言朝摊手,“我总不能在他们的发布会上,再搞一次‘天工开物未完成版’吧?”
“他们会当场把我开除出创意圈。”
苏清浅沉默了几秒:“你心里,真的觉得这样没问题?”
顾言朝没说话。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在向甲方,交出我的‘沉默版’?”
“你是在向市场,交出一个‘安全版’。”长河说,“这本身没问题。”
“问题是——”
“你要搞清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被他们的审美绑架了。”
“如果是前者,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收钱。”
“如果是后者——”
“你就是在帮他们,在文明长河里,刷一层‘高级灰’。”
“把所有有味道的东西,都盖住。”
周三晚上,顾言朝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对着那套“安全方案”发呆。
屏幕上,是一个极简的未来城市模型:
流线型建筑、悬浮道路、自动驾驶舱、全息广告牌……
所有东西都很“未来”,很“国际化”,很“安全”。
——但没有任何“人味”。
他试着在模型里加一点东西——
比如,一个小面馆的霓虹招牌。
比如,一个挂着晾晒衣服的阳台。
比如,一个摆着旧书摊的街角。
可每加一个,他就会下意识想到客户的话:
“不要任何会让人联想到‘传统’的东西。”
“避免过度国风。”
“要干净,要克制。”
然后,他又把那些东西删掉。
模型重新变回干净、克制、安全的未来。
“你看。”长河说,“你已经开始,替他们‘自我审查’了。”
“这比他们直接要求,更可怕。”
顾言朝苦笑:“那我还能怎么办?”
“不做这个项目?”
“辞职去画国画?”
“还是——”
“在发布会上,给他们来个‘天工开物未完成版2.0’?”
“你可以先别急着选。”长河说,“今晚,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
“你小时候住过的那条老街。”长河说,“你不是一直说,那条街被拆了吗?”
“被拆了我还能去哪?”
“去——”长河说,“它在文明长河里留下的影子。”
顾言朝闭上眼。
“文明长河——”
“以青子·天青为引。”
“带我去——”
“那条被拆掉的老街。”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再睁眼,他站在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街上。
青石板路、斑驳的墙面、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小饭馆、屋檐下晒着的咸鱼、门口摆着旧书摊的老爷爷……
所有东西,都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这里是——”顾言朝愣住,“我小时候住的那条街?”
“是它在文明长河里的‘存档’。”长河说,“现实中,它已经被拆掉,变成了一个叫‘星光广场’的购物中心。”
“但在文明长河里,它还活着。”
顾言朝沿着街道走,每一步都踩在记忆上。
小时候常去的小卖部,门口的玻璃罐里还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巷口的裁缝铺,缝纫机还在“嗒嗒”响;
转角的修鞋摊,老师傅正低头补一只旧皮鞋。
“你看。”长河说,“这些东西,在星河未来城那帮人眼里,可能都是——”
“‘太国风’、‘太土’、‘太有记忆点’。”
“但在文明长河里,它们是——”
“构成你审美底层的一块块砖。”
“你现在,要把这些砖,全扔了吗?”
顾言朝沉默。
“我不是要扔。”他说,“我只是——”
“在一个项目里,暂时不用。”
“商业项目嘛,总要考虑客户。”
“可你知道吗?”长河说,“星河未来城那块地,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条老街。”
“被拆掉,变成了现在的‘高级规划区’。”
“现实里,老街已经没了。”
“文明长河里,它的影子也在变淡。”
“如果你再在这个项目里,主动抹掉所有‘国风’、所有‘传统’、所有‘记忆点’——”
“你不是在帮客户卖房子。”
“你是在帮他们——”
“在文明长河里,给这条老街,再盖一层水泥。”
顾言朝心里一震:“你是说——”
“我这次的选择,不只是一个商业方案的选择。”
“也是——”
“要不要,给这条老街留个缝?”
“对。”长河说,“你可以做一个‘安全版’方案,让他们满意。”
“但你也可以——”
“在‘安全版’里,藏一个‘老街版’。”
“让那些愿意看的人,能在未来城的模型里,找到一点——”
“过去的影子。”
顾言朝抬起头,看向老街尽头。
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小时候,他常和小伙伴在树下玩,用粉笔在地上画棋盘,用石子当棋子。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想——”
“在星河未来城的模型里,留一棵树。”
“一棵,不会出现在任何‘高级规划图’里的树。”
“可以。”长河说,“但要小心。”
“你不能明着放。”
“你要把它,藏在——”
“他们不会注意的缝隙里。”
“比如——”
“一条被数据流过的暗巷。”
“一片被粒子覆盖的屋顶。”
“一扇,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窗户后面。”
“让它成为——”
“只有少数人能看见的‘国风彩蛋’。”
顾言朝笑了笑:“这挺符合我现在的定位。”
“国家级开幕式的视觉设计,背地里给商业项目偷偷塞国风彩蛋。”
“这叫——”
“双面执棋人。”
周四,第二次提案会。
顾言朝拿出的,是那套“安全版”方案。
极简几何体块、冷色调光线、流动的数据流、抽象的粒子云……
客户们看得频频点头。
“这个好。”营销总说,“很干净,很国际化。”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纹样,不会让海外客户觉得‘这是中国项目’。”
“这才是我们要的‘未来感’。”
设计总监也满意:“尤其是这个未来城模型,很克制,很高级。”
“我喜欢这种——”
“没有任何多余东西的画面。”
顾言朝心里冷笑:“多余的东西?”
“你们所谓的‘多余’,是别人的童年。”
但他嘴上只是说:“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我们就按这个方向深化。”
“没问题。”营销总大手一挥,“就这版。”
“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一个小地方。”
“你这个未来城模型里,能不能——”
“再加一点‘生活化’的东西?”
“比如,一点绿植,一点公共空间,一点——”
“让人觉得‘这里可以住’的细节。”
“不然,太像一个冷冰冰的办公区。”
顾言朝心里一动:“可以。”
“我可以在模型里,加一些‘自然元素’。”
“比如——”
“一棵树。”
发布会前一周,模型进入最终调整阶段。
程序员按顾言朝的要求,在未来城模型的一角,加了一棵“树”。
当然,在客户眼里,这只是一棵“未来感景观树”——
树干是流线型金属,枝叶是发光的叶片,整体风格和未来城高度统一。
“这棵树不错。”设计总监看了看,“很符合我们的调性。”
“但——”
“它的叶子,能不能再少一点?”
“现在有点太‘自然’了。”
“好。”顾言朝说,“我让他们减一点。”
程序员删掉了一部分叶片。
树变得更“克制”,更“高级”。
“再少一点。”设计总监说,“太密了,会显得乱。”
程序员又删。
树变得像一把光秃秃的伞。
“这样就对了。”设计总监满意,“干净,利落。”
顾言朝看着屏幕上那棵“被剪秃”的树,心里却做了一个小动作。
他在树的根部,加了一行极小的代码——
在发布会现场的AR体验里,当观众用手机对准这棵树时,会触发一个隐藏效果:
叶片会瞬间变多,颜色从冷白变成一种淡淡的青绿色。
树干上,会浮现出一行小字——
【这棵树,来自一条已经被拆掉的老街。】
下面,是一个极淡的二维码。
扫码后,会跳转到一个页面——
页面上,是那条老街的几张老照片,和一句话:
【未来,不应该只有一种样子。】
“长河。”顾言朝在心里说,“这样,算不算——”
“在‘安全版’里,留了一个‘老街版’的缝?”
“算。”长河说,“而且——”
“这是你第一次,把现实里的‘失去’,和未来里的‘选择’,连在了一起。”
“你不再只是在文明长河里补缺口。”
“你开始——”
“在现实的项目里,给文明长河,留一个出口。”
发布会当晚。
星河未来城的发布会现场,布置得像一个未来科技展。
巨大的屏幕上,是那座干净、克制、安全的未来城模型。
树静静地站在一角,叶片稀少,造型极简。
嘉宾们拿着香槟,三三两两交谈,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真高级。”“好未来。”“很国际化。”
顾言朝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你在后悔?”长河问。
“有点。”顾言朝说,“我明明可以做得更有味道一点。”
“可我还是,交了一个‘去国风’的方案。”
“你也留了一棵树。”长河说,“这棵树,不会改变整场发布会的调性。”
“但——”
“会在某些人的心里,留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未来里要有一棵来自过去的树?’”
“这个问题,会在他们脑子里,生根发芽。”
“也许,有一天,当他们有机会做决定的时候——”
“他们会选择,给过去留一点缝。”
发布会进行到互动环节,主持人邀请嘉宾用手机扫描现场的AR标记。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城模型里,有很多细节。”主持人热情地说,“比如这棵树——”
镜头对准屏幕上的那棵树。
嘉宾们举起手机。
下一秒,不少人愣住了。
“哎?我的手机里,树怎么变样了?”
“叶子变多了,颜色也不一样。”
“树干上还有字——‘来自一条已经被拆掉的老街’?”
“这是什么彩蛋吗?”
现场一阵小小的骚动。
营销总脸色一变:“这谁加的?!”
设计总监也懵了:“我们没这个环节啊!”
顾言朝站在角落,默默举起手:“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你——”营销总压着火,“你知道这会给客户造成什么印象吗?!”
“我们要的是‘干净’、‘国际化’,你在里面塞什么老街?!”
“这不是——”
“太国风了吗?!”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我只是——”
“在未来城的模型里,留了一棵树。”
“一棵,提醒我们‘未来不是凭空长出来’的树。”
“你们可以把老街拆掉,可以把传统元素从视觉里抹掉。”
“但——”
“你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忘记。”
“文明不是一张白纸。”
“它是一本,被不断改写的书。”
“你们可以写新的一章。”
“但请不要——”
“把前面的章节,全部撕掉。”
现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鼓掌。
掌声不大,却很清晰。
是一个年轻的策划,刚才一直在玩AR互动。
“我觉得——”他小声说,“这棵树,挺酷的。”
“至少,让我记住了这个项目。”
另一个嘉宾也点头:“是啊,不然,我看完就忘。”
“现在,我可能会记得——”
“有个未来城,里面藏了一条老街。”
营销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你……提前怎么不说?”
“说了,你们会让我删掉。”顾言朝说。
“……”营销总沉默几秒,“这次就算了。”
“下次,提前说。”
“好。”顾言朝说。
发布会后,网上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评论:
【星河未来城的AR树彩蛋太戳我了,谁懂!】
【原来那棵树来自一条被拆掉的老街……突然有点难过。】
【未来城很好看,但我更想看看那条老街。】
【开发商能不能别再拆老街了?我们真的不缺又一个“国际化未来城”。】
【第一次在商业发布会上看到这种“反向广告”,有点意思。】
当然,也有骂的:
【太矫情了,一个卖房子的搞什么情怀。】
【老街拆了就拆了,时代总要进步。】
【不喜欢就别买,没人逼你。】
但不管怎样,这个项目,终于有了一点——
“记忆点”。
十三
周五晚上,顾言朝回到家。
程野发来一张截图,是那条老街的照片页面:“你干的?”
顾言朝回:“顺手。”
程野:“你知道吗?那条老街,我也去过。”
“小时候,我在那画过一幅画。”
“画的是一棵老槐树。”
“后来,画丢了。”
“老街也拆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结果——”
“你在一个未来城里,把它还给了我。”
顾言朝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忽然很暖。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终于,把自己的审美,和文明长河的东西,连起来了?”
“是。”长河说,“而且——”
“你开始明白,‘国风’不是一种可以被随手加上或删掉的装饰。”
“它是——”
“你看世界的方式。”
“你可以在一个项目里,暂时不用。”
“但你不能——”
“假装它不存在。”
“否则,你就会变成——”
“一个只会做‘安全版’的空壳。”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以后——”
“就当一个,偶尔会在安全版里,塞点彩蛋的空壳吧。”
“挺好。”长河说,“至少——”
“你还在给自己留缝。”
夜深了,城市的灯光渐渐暗下来。
顾言朝站在阳台上,看向远处的星河未来城工地。
那里灯火通明,起重机像巨大的钢铁昆虫,在夜色里缓慢移动。
“他们会在那里,盖一座‘未来城’。”顾言朝说,“干净,克制,国际化。”
“老街不会回来了。”
“但——”
“至少,有人会记得,那里曾经有一棵老槐树。”
“有一群孩子,在树下画棋盘。”
“有一个设计师,在未来城的模型里,给那棵树,留了一个AR彩蛋。”
“长河。”他在心里说,“这盘棋——”
“我下得不算好。”
“但——”
“我没下成‘安全版’。”
“嗯。”长河说,“你下了一个——”
“有缝的版本。”
“而文明长河,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缝。”
“因为——”
“所有的风,都是从缝里吹进来的。”
“所有的新东西,都是从缝里长出来的。”
“包括——”
“下一枚,会飞到天上的棋子。”
顾言朝抬头,看向夜空。
云层间,有一颗星,比周围的都亮一点。
“那是——”长河说,“文明长河,给你的一点奖励。”
“奖励什么?”
“奖励你,没有在‘太国风’三个字面前,完全低头。”
“也没有在‘国际化’三个字面前,彻底迷失。”
“你还在——”
“找自己的位置。”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继续找。”
“下班后,继续执棋。”
“为华夏。”
“也为那些,在未来城里,还愿意抬头找一棵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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