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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声从胡同深处传来,沉闷得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江枫肩头扛着半扇冻得硬邦邦的猪肉,腥气混着冰碴子往领口里钻,冻得他脖颈一阵发麻。前面王大人家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两个家仆抬着沉甸甸的菜筐出来,灯笼光在他们油腻的袍角晃了晃,映出满地细碎的月光。“老张,你听说没?东市的羊肉都涨到八十文一斤了!”一个家仆揉着冻僵的耳朵抱怨,声音里满是愁苦。
另一个家仆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啧,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有口热乎的就不错了。我看呐,不如多买两斤烟叶子实在,抽一口暖身子,还能忘忘这些烦心事。”
江枫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侧身让过菜筐,肩头的猪肉恰好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趁家仆骂骂咧咧扶门的功夫,他飞快闪进旁边的夹道,后腰的牛皮袋硌着脊骨,烫得像是揣了块火炭。这夹道狭窄逼仄,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尘土的气息,正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他卸下猪肉往墙角一扔,指节叩响西厢房的板壁,节奏分明:三长两短。这是他与王大人约定的暗号,只有两人知晓。
窗纸后透出一道模糊的剪影,片刻后,传来王大人带着哈欠的声音:“送错门了,要买肉去北街的铺子。”
“姚大人说,您最爱吃伊州的沙棘麦烙饼。”江枫贴着门缝,声音压得极低,“配着蓝夷的咖啡,滋味更是绝妙。”
门闩“咔嗒”一声滑开,王大人披着件旧棉袍站在门后,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枕痕,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但他手中的烛台却稳得不见丝毫晃动,眼神里的睡意瞬间消散,只剩警惕与凝重。江枫反手将门插紧,从后腰抽出那个沉甸甸的牛皮袋,放在炕桌上。油纸包一层层展开,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照亮了里面的一叠文书。
“这里有信函七封,魏庸画押的供词三页,还有李参将带血指印的证词。”江枫指尖逐一划过每份文书,声音低沉而清晰,“最关键的是这个。”他拿起一本看似普通的《论语》,小心翼翼地拆开封皮夹层,里面藏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这是章穆给蓝夷领事的手书,上面的烟渍恰好沾在‘己所不欲’那行字上,真是莫大的讽刺。”
王大人抽出羊皮纸,对着烛光仔细查看。羊皮纸的纹路间,章穆私印的朱砂痕隐约可见,上面的字迹谄媚而卑微,与他平日在朝堂上的威严模样判若两人。王大人看了没几行,突然捂着胸口,转身扯过炕桌下的夜壶干呕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畜生!真是畜生不如!”他抹了把嘴,眼圈发红,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水师的儿郎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尸骨还没寒透,这老贼竟然用他们的抚恤银去买蓝夷的烟膏抽!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枫默默递过一杯凉茶,看着王大人平复气息。窗外的梆子声又响了一次,已是五更天。江枫起身准备告辞,王大人突然往他怀里塞了块硬邦邦的馍:“路上垫垫肚子。从这一刻起,老夫门下所有仆役都不可信,你行事务必小心。”江枫点头应下,翻出后墙时,墙头的落雪扑进衣领,冰得他打了个激灵,却让他愈发清醒。
朝堂之上,景和帝的指尖在东南战报上敲出焦躁的节拍,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众臣的心上。殿内的檀香浓郁,却压不住那股从泉州飘来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鱼,带着死亡与破败的气息。
“……当务之急,是安抚蓝夷。”章穆出列时,腰间的玉带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与这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从容,语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臣以为,可赔款通商,暂避锋芒。待我朝休养生息,国力强盛,再图后计不迟。”
话音刚落,王大人突然低笑出声。那一声气音极轻,却像一根针,瞬间戳破了章穆营造的平静假象,让他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头。
“章相倒是大度。”王大人缓步踏出文官队列,乌纱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只是不知章相可知,蓝夷炮舰用的是什么煤?是佛朗机的精煤,热力足,烟尘少,能让他们的战船日夜疾驰。而咱们水师烧的山西煤呢?”他哗啦一声抖开手中的账册,纸页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去年采购价每石二两七钱,可实际付给章相外甥的,却是四两二钱!这中间的差价,足够买三百口棺材,去装那些在泉州战死的百姓!”
章穆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交加,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你……你血口喷人!老夫绝无此事!”
“这才是真正的血!”王大人不再与他争辩,将怀中的牛皮袋重重掷在御阶前。羊皮纸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纸角还黏着暗褐色的血痂,像是凝固的血泪。
“这是章穆与蓝夷领事的信函七封,上面白纸黑字,约定每箱烟石抽三成利!”
“这是魏庸的供词,亲口承认章相指使他将查获的烟石转卖黑市,中饱私囊!”
“还有这张,是李参将的证词,带着血指印,指证章穆命令他在战报中篡改姚则远大人的抗敌路线,故意误导朝廷!”
朝堂之上,静得能听见纸页翻动的细微声响。景和帝弯腰拾起一页信函,指腹摩挲过章穆批注的“悉听尊便”四字,那字迹谄媚而卑微,与他平日的奏章判若两人。皇帝突然猛地踹向龙案,案上的茶杯、砚台尽数摔落,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朕的玉玺!朕赐你的紫金砚!”皇帝揪住章穆的衣领,将他狠狠往下扯,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就是用这些东西,给蓝夷写‘乞和书’的?!”
章穆的发髻散乱开来,珠玉滚落一地。他突然尖笑起来,笑声癫狂而凄厉:“陛下莫非忘了?三年前,您还赞过蓝夷进贡的烟枪雕工精良,亲口说过通商有利可图!如今出事了,倒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臣的身上?”
景和帝气得浑身发抖,反手抽过身旁侍卫的佩刀。刀背重重砸在章穆的膝弯,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殿梁上的宿鸟四散飞逃。血点溅上金色的蟠龙柱,像是开出了一朵朵诡异的花。
“革职下狱!”皇帝喘着粗气,将刀掷在地上,“查抄章府,所有党羽,一律拘押审讯!”
侍卫们蜂拥而上,铁甲碰撞的声响震耳欲聋。章穆的官袍被撕裂,挣扎间发出绝望的嘶吼,却终究抵不过侍卫的拖拽,被押着向殿外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只留下满地狼藉。
退朝的钟声缓缓响起,王大人扶正头上的官帽,正准备离去,却被吏部尚书悄悄凑了上来。吏部尚书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极低:“王大人,姚公复职的文书……是否缓两日再拟?章相虽倒,但他的党羽遍布朝野,贸然行事,恐生变数。”
“现在就去写!”王大人掸了掸袖口的烟灰,语气不容置疑,“用抄没章府的新墨,记得掺上朱砂。这么大的事,总要见点红才喜庆,也好告慰那些战死的英灵。”
宫门外,江枫蹲在街角的馄饨摊后头,捧着一碗热馄饨吹着气。白色的热雾扑上眼皮,带来一阵暖意。忽然,他听见巡街的卫兵高声喝骂,声音里满是兴奋:“章相倒台了!都去西街看抄家啊!晚了可就看不见了!”
江枫撂下几枚铜钱,起身准备离开。馄饨摊主突然塞来一碟炸糕,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这位爷,请你吃。我听人说,姚青天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江枫看着摊主眼中的期盼,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是真的,姚大人很快就会回来,为咱们做主。”
远处,刑部大牢的铁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为一个黑暗的时代画上了暂时的**。而在这喧嚣与期盼之中,姚则远即将归来的消息,如同一颗种子,在百姓的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姚则远刚回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风尘,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兵部衙署。衙署的青砖地面上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清扫过。他靴跟碾过灰尘,带起细小的烟尘,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兵部是国家防务的核心,如今却这般萧条破败,也难怪东南水师节节败退。
他将随身带来的卷宗放在案上,展开一张泛黄的黄麻纸,上面是他连夜拟定的新选拔令,墨迹未干,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无烟瘾,年轻有为,懂战术。”他指尖叩着那九字标准,声音清晰而坚定,刮过满堂肃立的兵部官员,“这三条,缺一不可。纵是王侯子弟,若不符合标准,也不得录用。”
堂下的官员们鸦雀无声,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面露难色。姚则远不必抬眼也知道,武选司主事那老吏正站在人群前列,他经手过太多勋贵子弟的调任文书,此刻心中定然是百般不乐意。
“明日卯时初刻,校场设验烟台。”姚则远卷起纸卷,目光扫过众人,“烧透的烙铁备足二十副,碰着皮肉该响该冒烟,都给我听真看真。谁也不许徇私舞弊,否则,军法处置!”
武选司主事往前蹭了半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大人,永昌伯家的三公子……他自幼熟读兵书,武艺也还算尚可,只是……只是偶尔沾染了些烟瘾,能不能通融一二?”
“通融?”姚则远冷笑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头,“永昌伯自己还躺在烟榻上抽水烟袋,整日浑浑噩噩。他的儿子,沾染烟瘾,又能指望他有什么作为?让他先戒了左手大拇指的烟疤,再来谈录用的事吧!”
武选司主事被怼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言。
次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去,校场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前来应试的军官们形形色色,有披挂参将衔的老将,叉腿坐在条凳上,靴底还黏着昨夜赌局留下的骰子;也有几个千总模样的年轻人,缩在角落反复擦拭腰牌,铜钉磨得锃亮,脸上满是紧张与期待。
姚则远立在点将台的阴影里,看着兵卒们抬上烧红的铜盆。烙铁插在炭火中,渐渐泛起暗红色,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神情。
“列队!”武选司主事扯着嗓子高喊,声音都劈了,“褪左臂衣袖,依次上前查验!”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瘦高个军官,他踉跄着扑到铜盆前,缓缓褪下左臂衣袖。众人定睛一看,他的小臂内侧赫然露着三枚紫褐色的烟膏烫疤,深浅不一,显然是长期吸食烟石留下的痕迹。兵卒拿起烧红的烙铁,毫不犹豫地压了上去。“滋啦”一声脆响,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那军官撕心裂肺的惨叫,直冲云霄。
姚则远面无表情地翻动手中的名册,朱笔在“泉州水师营守备张禄”旁重重打了个叉。这样沾染烟瘾的军官,留在军中,只会是祸患。
日头渐渐爬过檐角,阳光驱散了晨雾,也照亮了校场上的惨状。二十七个被烙铁验出烟瘾的军官歪倒在墙根下,痛苦地**着,脸上满是汗水与泪水。有个独眼老将突然挣脱身旁兵卒的束缚,踉跄着冲到点将台前,指着姚则远破口大骂:“老子当年打海盗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如今你小子拿块烙铁就敢糟践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前辈,有没有规矩?”
“林参将。”姚则远合上名册,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去岁蓝夷攻打泉州,你带领的三百将士中,有八十个因为烟瘾发作,瘫倒在舱底,连武器都握不住。他们糟践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是泉州城七万百姓的性命!你还有脸在这里谈前辈,谈规矩?”
独眼老将被怼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姚则远转身走向西侧的箭楼,通过查验的百余名军官正由江枫领着操练近身搏杀。革制刀鞘相互撞击,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腕子抬高三寸!”江枫一脚踹翻个使力过猛的愣头青,语气严厉却带着一丝耐心,“蓝夷水兵的腰带扣是精钢打造的,你往那儿捅,无异于给自己的手腕找骨折,明白了吗?”
那愣头青爬起来,揉着被踹疼的屁股,连连点头:“明白了,江教习!”
姚则远抛过一本泛潮的册子,江枫凌空接住,封皮上《蓝夷舰船结构注疏》的墨迹已经被汗水洇开了些许。“挑三十个识字的,今夜开始教他们认图。”姚则远说道,“认不得蒸汽阀位置的,明早直接滚去炊事班烧灶,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江枫咧嘴一笑,用力点头:“放心吧,姚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暮色渐渐压城,武选司主事抱着新拟的任免文书,急匆匆地撞进姚则远的值房。此时,姚则远正往东南海图上插木签,头也不抬地说道:“念。”
“擢升原宁波水师把总陈平为参将,掌新编快船队;调登州水师千户赵敢任炮术教习……”主事念着念着,声线开始发颤,“革职者共四十一人,包括、包括两位伯爵世孙。”
姚则远拔起一枚标着“永昌伯”的朱签,随手扔进废纸篓:“让陈平、赵敢即刻来见我。”
烛火一直燃到子时,陈平与赵敢两位年轻军官才退出值房。他们走的时候,眼眶通红,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斗志。姚则远吹熄灯烛,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泼掉杯中残茶。窗外传来几声零碎的咒骂,显然是那些被革职官员的党羽在发泄不满。
“……真当兵部是他姚家的私塾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等着瞧,御史台明日必定会参他一本,告他飞扬跋扈,目无王法!”
姚则远听着这些咒骂,脸上毫无波澜。他知道,改革之路注定不会平坦,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阻力。但他心意已决,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将强军之路走下去。
五日后,校场考核如期举行。陈平带领的快船队在突袭演练中表现出色,一举撞翻了七艘靶船,动作迅猛而精准。赵敢操练的火炮队更是不负众望,十发八中,威力惊人。唯有一枚铁弹因为后坐力过大,误击了观礼台,惊得武选司主事一头跌进了旁边的茶沫筐里,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先前骂得最凶的那位退役参将,此刻正缩在人群后面啃着炊饼。一个少年兵卒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口,脸上满是兴奋:“老将军,您瞧赵教习改的火炮闩机!原先的火炮打三发就卡壳,现下能连打十发都不费劲!”
老参将梗着脖子,嘴里嘟囔着:“哼,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紧紧黏在那铁制机栝上,再也移不开了。场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江枫带领的登船队正在模拟夜袭,三十名队员沿着绳网,如猿猴般迅速蹿上三丈高的舰模,腰刀挥舞间,砍落了九成的标靶,动作干净利落,令人赞叹不已。
姚则远扶着观礼台的栏杆,望着校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士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东南风吹散了他袖管上的墨臭,带来了海盐与铁锈混杂的气味,这是属于战场的味道,也是属于希望的味道。
武选司主事小跑着递上新的呈报,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大人,弹劾您的折子今早全被司礼监驳回了。陛下还批了五个字——‘知兵当如是’。”
场中忽然响起了激昂的《破浪曲》,水兵们拄着长刀,齐声吼唱,浪头拍岸似的声浪撞碎在城墙下,充满了豪情壮志。姚则远摸向袖袋,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物事——那是今晨工匠呈来的新式舵轮模型,齿扣咬合处还沾着新鲜的铁屑。
看着这一切,姚则远知道,新的水师正在崛起,大炎的海防,终将在他们的手中重新筑起坚不可摧的屏障。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兴办军械作坊,打造出更精良的武器,让这支新生的水师,拥有足以与蓝夷抗衡的实力。
兴办军械作坊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来了各方的关注。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反对者认为,此举劳民伤财,而且仿制蓝夷的武器,是丢了大炎的脸面。但姚则远不为所动,他深知,没有精良的武器,再多的将士也只能是白白牺牲。
他亲自选址,将作坊定在了京城西郊的一处废弃兵工厂。这里地势开阔,靠近水源,而且有现成的厂房和设备,稍加修缮便可使用。姚则远调来了最好的工匠,其中既有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也有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他还从蓝夷的俘虏中挑选了几个懂机械的,让他们参与指导,虽然众人心中多有抵触,但在姚则远的严令下,也只能乖乖听话。
作坊里,工匠们日夜不停地忙碌着。熔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将铁块熔化成滚烫的铁水,工匠们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将铁水注入模具。打铁声、锻造声、打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激昂的交响曲。姚则远每天都会来到作坊,与工匠们一起探讨技术难题,鼓励他们大胆创新。
有一次,工匠们在仿制蓝夷的火炮时遇到了瓶颈。蓝夷的火炮炮膛光滑,射程远、精度高,而他们仿制的火炮,不仅射程短,还经常出现炸膛的情况。工匠首领急得团团转,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姚则远得知情况后,并没有责备他们,而是亲自来到炮房,仔细研究蓝夷的火炮样本。
他发现,蓝夷的炮膛内部有细密的膛线,正是这些膛线,让炮弹在飞行过程中保持稳定,从而提高了射程和精度。而他们仿制的火炮,炮膛内部却是光滑的,自然无法达到同样的效果。找到问题的症结后,姚则远立刻组织工匠们研究如何在炮膛内刻制膛线。
刻制膛线是一项精细活,需要极高的技术和耐心。工匠们尝试了多种方法,都以失败告终。有个年轻工匠急了,拿起凿子就往炮膛里凿,结果不仅没有刻出合格的膛线,还损坏了炮膛。姚则远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语重心长地说:“做事不能急于求成,仿制武器不是简单地模仿,而是要领悟其中的道理,然后结合我们自己的技术进行创新。”
在姚则远的鼓励和指导下,工匠们静下心来,反复试验。他们借鉴了木工雕花的技术,将凿子改造成细小的刻刀,一点点地在炮膛内刻制膛线。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他们终于成功刻制出了合格的膛线。当第一门带有膛线的火炮试射成功,炮弹精准地命中了五百丈外的目标时,作坊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除了火炮,姚则远还组织工匠们仿制蓝夷的蒸汽机。蒸汽机是蓝夷战船的核心动力,正是因为有了蒸汽机,蓝夷的战船才能跑得又快又稳。仿制蒸汽机的难度更大,其中的齿轮、阀门等零件精度要求极高。工匠们遇到了无数困难,有时候一个零件就要反复铸造几十次才能合格。
有一次,蒸汽机的传动轴突然断裂,飞旋的铁条削断了缆绳,还差点伤到人。工匠们都泄了气,认为想要仿制成功是不可能的。姚则远却坚定地说:“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蓝夷能做出来,我们也一定能做到。只要我们坚持不懈,不断改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他亲自查阅资料,与工匠们一起分析传动轴断裂的原因。最终发现,是材料的强度不够,而且铸造工艺也存在问题。姚则远立刻下令,改用更优质的熟铜,并改进铸造工艺,将模具阴干七日,再用桐油浸透后才进行浇铸。经过不懈的努力,工匠们终于成功仿制出了合格的蒸汽机。当蒸汽机轰鸣着运转起来时,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随着一件件新式武器的成功仿制和改良,大炎水师的实力得到了显著提升。姚则远知道,仅仅拥有精良的武器还不够,还需要有会使用这些武器的将士。他一边组织工匠们加紧生产,一边让江枫、陈平、赵敢等人加紧训练将士,让他们尽快熟悉新式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
在姚则远的不懈努力下,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水师逐渐成型。他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准备迎接与蓝夷的决战。而姚则远站在海边,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这场决战,不仅关乎大炎的海防,更关乎国家的尊严和百姓的安宁。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手中的武器,用将士们的热血,捍卫大炎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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