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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熟悉的剧痛涌上大脑,眼前的世界瞬间化为一片炫目的白光。
无数彩色的线条从琴谱上迸发出来,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
其中,一条最粗、最明亮的金色光线,蜿蜒着,最终指向了门口的林女士。
果然。
顾亦安收回手,疼痛感随之减弱。
这三年来,这位母亲一定无数次坐在这里,抚摸着女儿留下的琴谱,一遍又一遍地回忆。
她的气息,早已将女儿的气息完全覆盖。
他没有停顿,走向衣柜。
拉开柜门,一股樟脑丸和高级布料混合的味道散发出来。
他伸手,触碰了一件挂在最外面的紫色连衣裙。
“嗡!”
剧痛再临,那道刺目的金色光线,依然固执地指向林女士。
他明白了。
三年来,林女士日复一日的思念,她的气息,早已将女儿那点微弱的痕迹,彻底封死在了最深处。
再试探下去,只会把自己活活耗死。
他没有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尝试。
苏敬源一直盯着他,眉头的川字纹愈发深刻,眼神里的怀疑几乎不再掩饰。
这个少年,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
顾亦安无视了他的目光,视线扫过整个房间。
粉色的墙壁,优雅的钢琴,华丽的连衣裙……
这些都是“公主”苏晴的物品,也是母亲林女士会精心打理、寄托哀思的地方。
那么……不属于“公主”的东西呢?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墙角。
那是一个挂在墙壁挂钩上的蓝色网兜,里面装着一个半旧的斯伯丁篮球。
球皮有些磨损,颜色也已不再鲜亮,显然它被遗忘了很久了。
篮球。
一个与这个房间的“优雅”格格不入的物件。
一个林女士绝不会主动去抚摸、去擦拭的,属于女儿“叛逆”一面的象征。
顾亦安走了过去。
他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指尖轻轻地,落在了篮球那布满颗粒感的表面上。
“嗡——!”
这一次,涌入大脑的痛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但在那片令人目眩的白光之中,他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无数细微、黯淡的彩色线条附着在篮球上。
那是三年前,甚至更久之前,所有接触过它的人留下的痕迹。
而在这些混乱的旧痕迹之上。
有一条清晰明亮的金色线条,穿透了墙壁,向着别墅之外的某个方向,笔直地延伸出去!
找到了!
苏晴接触最多的东西!
顾亦安猛地收回手,剧痛退去,留下的是一阵阵的虚弱和眩晕。
他迅速将手套戴上,隔绝了那要命的共鸣。
靠着墙,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你……没事吧?”林女士担忧地问。
顾亦安摆了摆手。
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士力架,连包装都没撕利索,就狼狈地塞进嘴里,近乎野蛮地咀嚼吞咽。
糖分带来的能量,让他眩晕的大脑,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掏出那部屏幕布满划痕的水果手机,打开地图。
凭借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记忆,在地图上迅速定位。
临河市,西北。
卧龙山郊野公园。
一个红点,被他重重标记。
顾亦安将那个篮球从网兜里取了出来,抱在怀里。
“找到了。”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
他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他抱着篮球,转身就往外走,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走,去这个地方。”
他将手机屏幕递到苏敬源面前。
苏敬源看着屏幕上位置,又看了看顾亦安那张写满笃定的脸,心中的疑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所取代。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用了什么方法。
但他能感觉到,某种超出他认知的事物,正在发生。
“开车!”
苏敬源没有再问一个字,只对身后的司机沉声下令。
.........
黑色的奥迪A8L在公路上无声疾驰。
车内气氛压抑。
林女士的紧张与期待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苏敬源则靠在椅背上,看似平静,但环抱的双臂和偶尔扫过顾亦安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看到,顾亦安抱着那个破篮球,闭着眼睛,脸色越来越差。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可他的呼吸,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极为沉稳的节奏,像一台正在精密运转的仪器,在强行压制着内部的崩溃。
这个少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身上那股超越年龄的狠劲,让苏敬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请来了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条荒僻的山路前停下。
“苏董,前面路太窄,车进不去了。”
司机话音未落,顾亦安已经推门下车。
“就是这里。”
他抱着篮球,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条,被杂草淹没的泥土小径。
苏敬源和林女士紧跟着下车。
林女士脚上的高跟鞋,在坑洼的地面上走得异常艰难。
但她没有发出半句怨言,只是死死抓着丈夫的手臂,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顾亦安的背影。
司机也锁了车,快步跟在最后,以防万一。
山林里的空气潮湿沉闷,混杂着腐烂落叶,和不知名野花的气味。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小径在一个稍微平缓的山坡前分岔。
顾亦安停下脚步,他需要再次确认。
苏敬源和林女士喘着气停在他身后,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顾亦安将篮球用左手和身体夹住,缓缓摘下了右手的灰色手套。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再一次,轻轻落在了篮球的皮质表面上。
“嗡——!”
顾亦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瞬间发黑。
剧痛之中,那条金色的线条无比清晰,穿透了前方的树林,坚定不移地指向半山腰,一处隐约露出屋角的建筑物。
他猛地收回手,将手套重新戴上,靠着一块大石剧烈喘息。
“在那儿。”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个方向,
苏敬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头到尾都在观察顾亦安,对方那瞬间爆发的痛苦和虚弱,根本不似作伪。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走!”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字,一把甩开妻子的手,拨开挡路的灌木,第一个冲了上去。
司机反应极快,紧随其后,为他开路。
“敬源!”
林女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踉跄着想要跟上,却被脚下的树根绊倒,摔在地上。
顾亦安缓过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水、手掌被碎石划破的林女士。
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戴着手套的左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言不发,带着她跟在后面。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处隐蔽的建筑。
一座小得可怜的土地庙。
红色的漆皮剥落殆尽,屋檐上长满了杂草,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苏敬源和司机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他们期待的那个身影。
然而,当顾亦安和林女士走进这座仅有七八平米的土地庙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神像前,冰冷的地面上,铺着一张拆开的硬纸板。
纸板周围,散落着一团又一团用过的卫生纸。
那些卫生纸上,浸透了已经发黑的血迹。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几团纸上,还粘连着一些细碎的、肉块一样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
这里,曾经有一个受了极重伤势的人待过。
伤口没有得到处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一遍遍擦拭流出的血液和组织液。
“苏晴……我的苏晴……”
林女士看到这一幕,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充满了绝望的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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