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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小菜园,前边山坡就是药田。走着走着,迟客皱起眉头。
走在前头的猎户没走地垄沟,而是踩着垄台……
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骨,然后直冲头顶,四肢发软站不稳。
取出手弩,咬牙硬撑着抬起胳膊,对准猎户后心扣动机括!
被弩箭射中的猎户忽然消失,并伴随着类似炭火落进水里的滋滋声,而弩箭径直向前扎进草丛。
转眼间四周变得漆黑,之前天光大亮的景象荡然无存,仍是深夜,根本没到天亮。
迟客暗道苦也,真的撞鬼了。
脚下踩着松软的菜地,勉强能辨出近处树木和茅草屋轮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陷在梦里,还是真的站在谷底,强迫自己镇定,慌忙取出备用弩箭,手抖得厉害怎么也卡不进弩槽,心一横,干脆攥在手里当短矛。
忽然,莫名阴冷靠近,就像吹来一阵冷风。
本能的反手朝空处用力一挥。
阴冷感骤然退去,黑漆漆看不见方才是什么东西。
手指传来刺痛,刚刚太过慌乱,不小心被箭头划破个口子,既然疼痛说明不是在梦里。
那么,就更糟了……
来不及细想为何会跑到山下,当务之急需要亮光,想起茅草屋杂物一应俱全,常年备有干燥的柴禾和取火燧石。
转身就跑,冷不防被地里菜架子绊倒。
此刻哪还顾得上体面,连滚带爬往茅草屋跑,好在经常玩耕种陶冶情操,对菜园子十分熟悉。
磕磕绊绊总算摸到篱笆墙。
顺着篱笆摸到院门,那股阴冷再次袭来,急忙挥动弩箭防身。
纷乱声音往耳朵里钻,窸窸窣窣说着灵药难得,还有严厉的家族长辈训斥,甚至已故娘亲温柔的呼唤。
迟客知道全都是假的,但真想回头看看,再听一声娘亲的叮嘱……
压住回头冲动用力撞开院门,默默数着步数快走。
“八、九、十……”
停下时抬手刚好触到门,拽掉充当门锁的木棍进屋,重重关门插好门闩,强忍急促呼吸带来的呕吐感,在更黑的屋里凭着记忆摸到艾绒,再找到燧石。
外面起风了。
风挤过狭窄门缝,发出仿佛濒死之人喉间漏气般的喘息声。。
手一哆嗦,好不容易摸到的艾绒掉落,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拼命摸索,总算再次将干燥艾绒抓回手里。
握紧火镰燧石用力击打。
尝试多次,总算崩出几个转瞬即逝小火星,在黑暗里极其短暂的亮了一下。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点,给几近绝望的迟客带来一丝希望,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迟客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想得越多越容易中邪,这些诡异东西真正目标是人心。
嚓……咔嚓……
一下下敲打,终于有更多火星溅落洒在艾绒上。
要稳,一定要稳!
强压住急促呼吸凑近艾绒,小心翼翼吹口气,小小火星蔓延开,艾绒被成功引燃。
抓一把干燥茅草轻轻放上去,越来越亮。
当温暖的火苗升起,迟客从胸腔深处长呼一口气。
颤抖着将燃烧的茅草放进火盆,口中低声默念往日熟读的圣贤文章,搬来木凳,努力控制着依旧急促的呼吸,在火盆前缓缓坐下。
火光跃动,将他与前面呜咽漏风的房门一同照亮。
恐惧到极点的时候突然就不怕了,甚至隐隐有种愤怒。
当平静下来,之前的细语亲昵呼唤与诱惑瞬间变了,尖利怨毒声音从门外涌进来,毫不掩饰的诅咒,嘶吼,谩骂,充满恶意。
外面树叶被狂风撕扯哗哗响,檐下晾晒的干菜被卷落在地,房门嘎吱嘎吱晃荡不堪重负。
木门框架怕是早已被虫蚁蛀空。
嘭~!
房门不堪重负倒地,阴冷的风灌进来,吹得火苗摇晃压低。
抬起手弩,朝门外黑暗扣动机括,弩箭飞出去时接连响起炭火落水声。
外头凌乱怒骂与诅咒声陡然拔高,变得狂躁。
迟客取出弩箭,尝试两次才拉紧弓弦。
感觉精神快崩溃了,距离天亮日出漫长得令人绝望,想不明白这些诡物为何偏偏就盯上自己。
蛇兄,狐狸,你们在哪里……
往火盆里添加树枝,再压几块耐烧的干木材,顺手抓了些防虫的雄黄粉扔进去。
屋外黑暗里开始浮现一个个扭曲身影,形态各异无一相同。
好似受过酷刑折磨,皆是愤怒到扭曲的表情,死死盯着屋内,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它们在火焰另一边拥挤推搡。
火盆里的火苗迅速萎靡缩小,迟客添进大把茅草,干燥草叶诡异的蜷缩发黑,就是不肯燃烧,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压制所有光和热,无法分别是否潮湿所致。
迟客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可怜我迟某仙道未成,即将毙命于厉鬼之手。
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念头碾过心间,若自己能有一份真正仙道传承,也不至于落到这等凄惨地步。
绝望之际,迟客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带着山野气息的温热暖风。
好似看见黑暗深处温暖而稳定的橘红色火焰,那火焰灵巧跳跃着,驱散了阴冷。
待细看时火焰却没了。
一双明亮的眼睛以惊人速度朝茅草屋冲来!
温热的风吹进茅草屋,狐狸如闪电窜入屋内,而火盆里奄奄一息的火呼的一声恢复正常燃烧,照亮了屋子。
这一刻,迟客鼻腔一酸,滚烫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狐狸对迟客轻叫两声,转身直面门外黑暗,背部和尾巴还有脖颈炸毛,上唇抬起露出尖牙,重心后移前肢压低,喉咙发出毫不妥协的警告!
虚影们被迫往后退,但仍不肯放弃。
迟客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就在刚刚,分明看见狐狸身后有两根尾巴,定睛再看时只有一根,分不清是眼花还是错觉。
狐狸猛地冲到门外挥舞利爪,空中留下数道残影,几声短促滋啦响,被击中的虚影溃散,狐狸毫不恋战灵巧退回门槛之内,重新摆出戒备姿态。
迟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又无力的松开。
那个有着娘亲模样的虚影无声消散了,心里清楚是假的,是邪祟最恶毒的伎俩,可真的太像了……
诡物不肯退去,光与暗紧绷对峙还在继续。
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中,狐狸抽空朝外面大叫一声。
峰顶。
黑蛇听到了谷底传来的狐狸叫声,并从声音中分析出些许不正常,但是不打算下山,雨虽然停了,雾气仍浓郁精纯,不愿放弃眼前的美好滋养。
简单的灵智分析不了复杂的事,复杂求救叫声超出了解读范畴。
狐狸叫了几声没能招来黑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换了个法子。
之前有时尾随黑蛇去狩猎,当发现合适的猎物时会用叫声提示,几次下来,黑蛇记住了这种声音与猎物出现的关联,可以尝试用这个办法把黑蛇招来。
于是切换成特定的鸣叫。
这一次,当黑蛇捕捉到狐狸特定叫声时,反应与刚才截然不同。
脑仁里浮现出“猎物”这个简单明确的念头,本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下山……
峰顶盘踞了整整一个雨季的黑蛇,沿着湿漉漉山岩往下滑。
下山速度极快,是真的滑行。
行至半山腰时察觉不对,吹来的风带着股腐朽血腥味,鸟雀走兽皆不见踪影,热感应切换模式,看见谷底茅草屋密密麻麻虚影,屋里有两团热源。
能量活跃而温热的是狐狸,另一个看轮廓是‘蛇兄’。
黑蛇停下身形,努力理解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几个虚影扭打成一团,它们疯狂抓挠撕咬无声激烈冲突,旁边枯树桩上,胖黄鼠狼在挥舞小爪子。
谷底再次传来狐狸短促急切叫声。
黑蛇骤然加速前去狩猎,如黑色洪流碾压灌木丛直奔茅草屋,在林中弄出很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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