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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细不可闻的破空声。

    针尖精准地刺入了萧璟尘颈侧的穴位,力道恰到好处,灵力弥漫开来。

    正在吻她的萧璟尘瞬间瞳孔收缩,倏然抬头盯向她。

    身体晃了晃,整个人就要往下倒去。

    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那眼神太吓人了,仿佛要将她嚼之入骨,吞之入腹。

    温姝妤吞了吞口水,抹了一把自己唇上的鲜血,费力地从他身下挪出来。

    正要跑下榻,朝着密室外而去。

    可蓦地,萧璟尘的身躯一动,那双刚刚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

    如此顽强的意志力,竟然还能有一丝意识。

    温姝妤来不及跑,就被一只手精准地砍向了后颈。

    卑鄙,特么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感知到的是,萧璟尘跟她一样,轰然倒下的身躯。

    两人先后,双双昏迷倒在了榻上。

    只剩烛火在昏暗的密室内摇曳,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

    温姝妤这一觉睡得很长。

    她仿佛进入了一望无际的白雾中,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在无尽的深渊处,看到了浮在空中的泛着魔气的魔骨。

    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也就是在那一瞬,白雾疯狂退去,她看到了,魔骨中的一段记忆。

    那好像是,千百年前,魔尊萧璟尘的记忆——

    那一年,无光之渊,这里遍地的尸骨残骸间血流成河,没有食物更没有阳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是魔族最底层的地方,许多魔族活生生地撕咬死同类,吞之入腹,吸收掉别人的魔气,才能强大,才能活下去,才能一步步爬出来。

    凄厉的惨叫声阵阵传来,痛苦的哀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而不远处。

    一个浑身是伤,被咬掉了半条腿的少年小魔头,浑身鲜血淋漓地拼命往前爬。

    却还是被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几个庞大的魔物围住了他,活生生地扯掉了他一只手,他拼死挣扎却再也出不去,直到被扑上来的众魔埋没在其中。

    就这样吧。

    死了也挺好的。

    活着本就毫无意义。

    只有痛,只有饿,只有无尽的血罢了。

    在身上剧烈的疼痛和鲜血的流淌声中,黑暗吞噬了一切的意识,他的眼皮渐沉。

    可忽然,透过来了一丝金光。

    无光之渊,这种地方也是有光的吗?

    还是,他此生都没有见过光,这是他临死前的执念。

    直到,身上的疼痛消失,他被人抱在了怀中。

    意识昏迷前,他听到了无光之渊里,万魔朝拜的声音。

    无数句:“天道大人,救我们出去。”

    “我们是好魔,我们不会伤害凡人和神界众神,大人,求求您,救我们出去。”

    “求天道大人解开那可恶的神仙设在这无光之渊的封印,放我们出去。”

    “我只杀过两个凡人,大人,救我出去。”

    “大人,神仙该死,我们是无辜的,救救我们……”

    可数不胜数的苦苦哀求声中,她独独,救走了他。

    他是不一样的,那一日,他便想。

    九重天仙气缭绕,最高处的天道殿宇里。

    少年魔头第一次感受到有阳光照耀在脸上的感觉,第一次尝到了食物的滋味,第一次有了可以居住的家。

    用膳时。

    他望着眼前,闭着眸额间印着金色法纹的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仅剩的一只手伸过去,将掌心中拿着的糕点,递给了她。

    可他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伤,鲜血溢出弄脏了糕点。

    他慌忙将脏兮兮的糕点藏在了身后。

    窘迫地拽了拽自己带血的破衣服,看着自己少了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宇间,自卑地低下了头。

    直至眼前的女子睁开眸,望着他怯懦的眼睛,伸出了纤细如玉的手:“不是给我的吗?拿出来。”

    他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将糕点怯怯地递了过去。

    看到她并无嫌弃,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

    他正要起身,却忘记了自己没有了一条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流下,弄脏了大殿中的地板。

    他连忙用自己破碎的衣衫去擦,连连道歉,生怕自己因为“脏”被赶出这个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

    可那血越擦越多,根本擦不干净,他惊慌害怕地不停擦,连仅剩的一只手都在颤。

    那额间印着金色法纹的人,却是轻轻地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攥住了他失去了手掌的右胳膊。

    他以为他会像在无光之渊时那样,被人拽起胳膊重重地摔出去,被人践踏、撕咬、扯伤。

    可那一天,他只听到了她轻柔的声音,如清风拂面传入了他的耳畔。

    她说。

    “别怕。”

    金光溢出的瞬间,右手和左腿的血肉重新长出。

    他猛地抬头,望向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

    滋长得不单单是手脚,灵魂的血肉也在那时如藤蔓攀住了枝条般,疯长。

    后来,在她问及他的名字时,他无所适从地胆怯摇头,缩在那里不敢抬头。

    “没有名字?”她轻声道,“那从今往后,你便叫‘阿尘’。”

    他跪在地上磕头,谢她赐给的名字。

    可她抬手拉起了他,轻轻地拭去他额间蹭到的脏污,“不要跪。”

    “我给你起名‘阿尘’,不是要你卑微如土。”

    “万物由尘而生,众神亦归尘而去。”

    她说:“你要记得,尘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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