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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谢思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泛了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府中的大小姐一直是我,怎么会是她?”
伙计被她的反应吓得一哆嗦,却还是认真说道:“绝不会错!掌柜的特意叮嘱过了,是‘刚回府的谢大小姐’。”
话音落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谢思语身上。
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前一刻还在炫耀顾子昭的深情,下一刻就被当众打脸——
这席面不仅与顾子昭无关,竟然还是给她最讨厌的谢绵绵的!
她不相信!
她不甘心!
“这……这一定是误会!”
谢思语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砸在罗裙上晕开点点湿痕,“姐姐,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我与子昭哥哥的关系,还特意订了来福楼的菜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羞辱我,让我难堪,对不对?”
她的目光扫过谢绵绵身边的陈安之,看到少年绝美的面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是无名的嫉恨,“姐姐有这么一位模样出众的侍从在身边,日夜相伴,看来这十年流落在外,日子过得倒是逍遥快活。难怪姐姐不在乎与子昭哥哥的婚约。”
这话诛心至极,明着说谢绵绵贪图美色,暗着却影射她私下不检点。
齐嬷嬷厉喝一声,“二小姐莫要造谣生事!毁我家姑娘清誉!”
谢绵绵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谢思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妹妹不认得了?早上你可是全程看着我救他的。”
“什么?”谢思语满眼震惊地望着陈安之,“你是那个肮脏的乞丐?”
那个小乞丐竟然生了这样一张脸?!
谢思语震惊之余,又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更觉得脸上发烫发疼。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明白在众人面前再闹下去只会更丢脸。
最后,只得恨恨地瞪了谢绵绵一眼,“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妹妹也不耽误姐姐了。”
转身,她对春桃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走!”
说罢,提着裙摆狼狈地拂袖而去。
看着谢思语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连翘撇了撇嘴,啐了一口:“真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姐,我们快把席面拿回院里吧,再放着,饭菜就该凉了。”
见谢绵绵点了点头,她立即转向那两个伙计,语气缓和了几分:“辛苦两位跑这一趟,随我这边来。”
伙计挑着食盒跟连翘前往文照院。
齐嬷嬷凑到谢绵绵身边,压低声音道:“姑娘,那位顾家小将军如今是二小姐的靠山,日后回来怕是会找您麻烦。”
谢绵绵的目光望向北方,北疆的方向已隐在沉沉暮色之中。
“嬷嬷,”谢绵绵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侯府的一切,包括那婚约,我都不在乎。”
那顾子昭若是敢对她不利,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殿下说过,她最多在这里待三个月,他就会来接她。
殿下的话,从未食言过。
那么,她定然会在他来迎接前解决处理干净这些人与事。
谢绵绵和齐嬷嬷刚跨进文照院,便发觉满院被来福楼独有的香气缠了个满盈。
醇厚的肉香漫过门槛,酸甜的果酱香缠上廊下的灯笼,似乎连青砖缝里都浸着这京中第一楼的雅致香气。
食盒刚刚打开,谢绵绵抬眼望去,便见那几道她平日里格外喜欢的菜色正摆上桌。
琥珀色的蜜炙羔羊油光锃亮,金橘酱顺着肌理饱满的肉纹缓缓淌下,在白瓷盘底积成一小汪暖黄。
松鼠鳜鱼还带着刚出锅的脆响,橘红酱汁浇得艳而不俗,连点缀的青绿葱丝都摆得如诗如画。
……
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色香味俱全。
“我的乖乖,这来福楼的菜太香了!真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吃食咧!”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看得眼睛发直,口舌生津。
谢绵绵坐在桌旁,指尖轻叩桌面,看着丫鬟仆妇们悄悄咽口水的模样,嘴角漾开浅淡笑意。
“嬷嬷,连翘,坐。”谢绵绵拍了拍身侧的酸枝木凳,声音温缓,“这么些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在暗营中与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只有身手高低之分,没有地位高下区别。
后来跟着殿下被纵容得厉害,对于身份差别对待也没太大感觉。
因此,面对这一桌丰盛的席面,她便理所当然觉得与陪自己回来的两人一起吃,热闹还不浪费。
齐嬷嬷连忙推辞,“姑娘这可使不得!您现在是侯府嫡女千金,主子开席奴才陪坐,传出去要被嚼碎舌根的,我在旁伺候着就好。”
连翘也被吓到了,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在我这儿,你们可比侯府规矩金贵。”
谢绵绵亲自给齐嬷嬷盛了碗松茸鸡汤,瓷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嬷嬷本在殿下那里掌管一宫,却跟我来这里吃苦受累,我怎能再让您受这些委屈?”
齐嬷嬷听到这话,不禁感慨万千,“姑娘您真是……”
她之所以愿意跟过来,除却殿下的嘱托,自然也还有对这个跟在殿下身边九年的小丫头的喜欢啊!
如今看来,也不枉她这般喜欢了。
“嬷嬷快坐吧,菜凉了便失了风味。”谢绵绵笑着扬了扬下巴,自己夹了块清蒸鲈鱼。
鱼肉细嫩得几乎入口即化,鲜美的高汤浸透肌理,连鱼皮都蒸得软糯,果然不负来福楼“千金一馔”的名头。
齐嬷嬷便也不再推脱,开始一起享用这宫外王城第一楼的珍馐美味。
“我吃相不雅,还是等姑娘和嬷嬷用完再吃。”连翘坚持不入座,而是立在一旁伺候着。
她虽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也知道不能与齐嬷嬷相比的。
谢绵绵与齐嬷嬷二人胃口有限,待她们吃完,还有很多菜。
谢绵绵便让连翘开吃,同时也命人将多的饭菜分给院子里的其他人。
得到命令的丫鬟乐颠颠地跑出去传话,不多时,七八个丫鬟婆子奴仆都拘谨地聚在堂屋门口,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连翘留下自己和陈安之的份,又把剩下的菜用食盒分装,连酱汁都刮得干干净净。
丫鬟仆妇们捧着沉甸甸的食盒,个个心头激动不已感慨万千,“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奴才们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第一次沾了大小姐的光,吃到这来福楼的饭菜。”
原本还以为跟着这个不受宠的小姐会吃不少苦,竟有这天大的福气!
回头一定要给当初奚落看笑话的那些丫鬟婆子们炫耀一番,羡慕不死他们!
待他们恭恭敬敬地磕头退出去,连翘这才感慨道:“今儿在月洞门真是解气!那养女主仆刚开始还趾高气扬,后面就像被拔了毛的鹌鹑,灰溜溜跑了!”
“姑娘有所不知,当时我真想一拳砸在春桃那嚣张的脸上,还好陈安之拦着我,不然恐怕要给您惹祸了。”
谢绵绵抬眼望向立在不远处的陈安之,一身青衫的少年宛若翠竹,笔直坚挺,袖口沾了点暮色里的湿气,却丝毫不显狼狈。
听到提及自己,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得像庭前的竹影。
谢绵绵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你做得不错。遇事冷静,方能成大事。”
最后这句话,是殿下曾对她说的。
如今她引用来说给陈安之听,希望他能有所得。
虽然真动手也不怕,但终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谢姑娘教诲。”陈安之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脸颊却泛出淡淡的红。
许久不曾有人称赞过他了,还是恩人的称赞。
陈安之原本不让连翘动手,是想自己动手的。
如今却更加庆幸当时的自己未曾出手,否则,就得不到恩人的称赞了。
连翘和陈安之去用饭,谢绵绵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连翘过来时端着杯热茶,冒着袅袅热气:“姑娘,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来福楼的饭菜真是太美味了!”
她递过茶盏,目光飞快扫过不远处的陈安之,又压低声音凑到谢绵绵耳边,“姑娘,陈安之这模样实在太过出挑,好些仆妇都对着他迷花了眼。今儿那个假千金还借机讽刺您,不如……给他寻个面具戴上?这样既能遮遮锋芒,也能少些闲话。”
“不必。”谢绵绵握着温热的茶盏,声音比春夜还凉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光明正大地待在文照院,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日后可凭本事让别人对他另眼相待。”
至于面具,那是她家殿下戴的,旁人岂能随意效仿?
在这世上,戴着面具最好看的人,就是她家殿下。
当然,摘下面具的殿下,堪称人间绝色。
连翘微愣,却又觉得极有道理,连忙应道:“小姐说得是。”
陈安之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出浅白,眼底情绪翻涌——有惊,有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斗志。
他悄然转身离开,决定要仔细打算一番,方能不辜负恩人的期待!
眼见夜色渐浓,谢绵绵忽然对连翘勾了勾手指。
连翘立即凑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谢绵绵仰头看了看夜空,又环顾这侯府四周,“我有个突发奇想,你莫要告诉齐嬷嬷。”
连翘满眼跃跃欲试,声音难掩激动,“姑娘想做什么,奴婢义不容辞!”
谢绵绵轻笑,“还是去那里吧。”
纤细的手指一晃,指向了栖云苑的方向。
连翘重重点头,“好咧!”
熟门熟路,甚好!
不知今晚又能听到什么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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