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无限白粥:我竟成大贤良师 > 第2章陶锅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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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张梁的话,张角没动。

    因为他早就吃饱了。

    不过他听着张梁吞咽口水的声音,听着院外墙根下那老农压抑的咳嗽,听着流民队伍迟缓拖沓的脚步声和偶尔几声婴儿有气无力的啼哭。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粗糙的绳索,勒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烦,真烦。

    他想装作听不见,可那咳嗽声偏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耳膜。

    弄的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回桌上那碗凉了些许,粥面凝起一层薄薄脂膜的白粥。

    纯粹,寡淡,温吞,取之不尽……却又在此刻显得如此无用且刺眼。

    “哥……”

    张梁又小声唤了一句,手指不安地绞着破旧的衣角。

    张角终于抬起手,不是去端粥,而是有些粗暴地挥了挥,像是要驱赶眼前并不存在的蚊蝇,厉声道:“端去,给外面那老头。”

    闻言,张梁直接愣住了,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这还是他哥吗?这语气?

    但他没有多疑,只是涌上急切神奇问道:“可是哥!咱们……咱们也不多啊!”

    言语间,张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内灶台的方向,虽然哥哥说锅里还有,可这年头,谁家会有多余的粮食,拿去赈灾流民。

    “让你去就去,话怎么这么多。”

    说完,张角重新闭上眼,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疲惫。

    他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

    与其让这碗粥放在眼前,时刻提醒着他这金手指的荒谬,不如眼不见为净。

    施舍一碗粥,换片刻清静,划算。

    略有疑惑的张梁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违逆兄长张角,尤其是今日醒来后,他总觉得张角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有点害怕的沉闷气息。

    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碗温热的粥,一步步挪向柴扉。

    推开半掩的破门,土路上的景象更清晰地扑面而来。

    不只是那对祖孙,后面还有更多麻木移动的身影。

    此刻张梁的出现,尤其是手里那碗实实在在,冒着热气的白粥,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

    刹那间,几道目光随即立刻盯了过来。

    原本那些人只是空洞的眼神,瞬间被点燃,混合着惊疑,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在绝境中滋生的狠厉。

    尤其那最前方,老农身边的半大小子,眼睛瞪得溜圆,喉头咕咚一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步。

    年幼的张梁被这些目光刺得手一抖,险些差点把碗摔了。

    他鼓起勇气,把碗塞到那倚墙喘息的老农手里,结结巴巴:“我….我哥张角给的……”

    听到此话,老农枯瘦如柴的手碰到温热的陶碗,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碗里粘稠的粥,又抬头看了看院内躺在破椅上一动不动的张角,最后目光落在张梁紧张的小脸上。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弯下腰,几乎要把额头磕在泥土上,然后才用双手死死护住那碗,转身拉着孙子,踉跄着快速融入了流民的队伍,背影仓惶,仿佛怕下一刻这施舍就会被收回,或招来更可怕的觊觎。

    一碗粥,像一滴水落入滚油。

    短暂的死寂后,流民的队伍发生了微妙的骚动。

    更多的目光投向这座破败的院落,投向那扇敞开的柴门,以及门内隐约可见的,躺在椅中的少年。

    窃窃私语声响起,听不真切,却带着一种危险的嗡嗡声。

    张梁飞快地缩回院子,紧紧关上柴扉,背靠着粗糙的木门,小胸脯一起一伏。

    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恐惧,比饿肚子更可怕。

    张角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外面的一切无知无觉。

    但搁在扶手上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掐进了腐朽的木纹里。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网文套路里他写过太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易子而食都不鲜见的年景,一碗白粥显露的余粮,足以引来饿狼。

    果然,没过多久,柴门就被拍响了。

    不是礼貌的轻叩,而是带着急躁和虚张声势的拍打。

    “后生!开开门!”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孩子快不行了!”

    “俺们看见你还有粥……分一口,就一口!”

    声音杂乱,有男有女,带着哭腔和哀求,但也藏着试探与贪婪。

    张梁吓得浑身一颤,看向张角。

    张角终于坐直了身体。

    破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更深的疲惫。躲不过的。

    他站起身,十六岁的身体单薄得像风里的芦苇,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走到柴扉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

    五六张憔悴而急切的脸挤在门外,后面还有更多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掺杂了某种灼热的、令人不安的东西。

    “没有粥了。”

    张角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门板,“刚才是最后一碗。”

    “后生,你莫骗人!”

    一个脸颊凹陷的汉子急声道,伸手就要推门,“俺明明闻见米香了!你行行好……”

    “我说,没有。”

    张角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他侧过头,对吓得脸色发白的张梁道:“去屋里,把锅端出来。”

    张梁不明所以,但此刻哥哥的话就是唯一的依靠。

    他跑进屋里,费力地搬出那个沉重的,冒着热气的大陶锅,里面是满满一锅刚出现的白粥,米香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门外的流民闻到这味道,顿时骚动起来,推搡得更用力了。

    张角示意张梁把锅放在院内地上,然后,在张梁和门外流民惊愕的目光中,他抬起脚,对着那口锅,狠狠踹了过去!

    “哐当——!”

    陶锅倾覆,滚烫粘稠的白粥泼洒了一地,渗入干燥的泥土,瞬间变得污浊不堪。腾腾热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起。

    门外瞬间死寂。

    所有哀求,哭喊,推搡都停住了。那些饥饿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一滩迅速变冷,与泥土混为一体的白色,充满了难以置信,心痛到极致的扭曲,以及一种被彻底羞辱和激怒的疯狂。

    “疯了……你疯了!”有人嘶声喊道。

    闻言张角站在门内,隔着柴扉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些骤然狰狞起来的面孔,胸口那股郁气突然顺畅了些,甚至涌起一股近乎自毁的快意。

    沉声道:“现在,真的,一口也没有了。”

    说完他转身,不再看外面可能爆发的风暴,走向那张破木椅。

    脚步虚浮,背影却挺得格外倔强。

    对着傻站在原地的张梁嘱咐道:“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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