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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红烛凑近陈允礼低声说了些什么！陈允礼闻言浑身一僵，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拉开与柳红烛的距离。
他脸色在瞬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眼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沉的厌恶。
“你……你疯了？”
陈允礼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因极致的愤怒而带着颤抖，
“柳姑娘，你一个闺阁女子，怎能说出如此……如此下作污秽之言！毁人名节，断人前程，这与杀人何异？”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看似娇媚的少女，内里是何等阴暗扭曲。
她轻飘飘吐出的“法子”，竟是那般龌龊不堪，令他作呕。
柳红烛被他激烈的反应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刺痛，脸上那故作娇媚的笑容终于彻底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伪装后的恼羞成怒和怨毒。
“下作？污秽？”
她冷笑一声，丹凤眼里淬着冰，
“陈允礼，你别在这里假清高！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有多干净？
你看她的眼神，跟我看她的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都是想把她拽下来，拽到自己能掌控的位置罢了！”
她上前一步，声音更低，却字字如刀：
“只不过，我敢做，而你……只敢想！懦夫！”
“我不是！”
陈允礼低吼出声，额角青筋暴起。
他被柳红烛的话刺中了最隐秘的痛处，那瞬间闪过的、连自己都唾弃的阴暗念头，此刻被她赤裸裸地剥开，更觉羞愤难当。
“我陈允礼再是不堪，也绝不屑于用这等卑鄙手段去得到一个女子！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去害人清白，毁人一生！”
他死死盯着柳红烛，眼神锐利如刀，
“柳姑娘，我奉劝你收起这些恶毒心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敢对宋姑娘不利，我……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罢，他再不看柳红烛那扭曲的脸色，猛地拂袖转身，几乎是用跑的，逃离了这片让他窒息、感到无比肮脏的竹林小径。
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柳红烛话语里的毒素沾染。
柳红烛看着他近乎仓皇逃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好……好得很！陈允礼，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一直“清高”下去！”
另一边，宋念云直接回了学斋。
一进学斋，沈墨轩和陆明远就起身，过来恭贺她。
“县试第一，可以啊！我和陆兄同一届，当时他是第一，我是第二，你比我强……”
沈墨轩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陆明远则对着宋念云点点头，“恭喜你，希望两个月后的府试你也能取得好成绩！”
“谢谢，我也希望！”
宋念云对着二人友善的笑笑。
“他可不用参加府试，我们都已经过了府试，他仍旧是第一名，而我只考了第三！真的打击死我了！
在认识他之前，我总觉得我是天之骄子，绝世天才，可是认识他之后，我才知道，我啥也不是……”
沈墨轩叹息了一声，脸上带着故作的失落。
沈墨轩故作夸张的叹息引得宋念云莞尔一笑。
她看向陆明远，这位气质清冷的少年状元郎依旧神色平静，似乎沈墨轩口中的“绝世天才”并非自己。
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自有洞穿世事的明澈与不容置疑的底蕴。
“陆师兄天纵之才，能与你同窗共勉，已是幸事。”
宋念云诚心道。
陆明远闻言，微微摇头：
“沈兄过誉。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县试案首只是开端，府试、院试、乡试……乃至会试、殿试，关关难过。
宋师妹基础扎实，心性坚韧，前程可期。”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陵阳府试，卧虎藏龙，远非一县可比。师妹需早做准备。”
“多谢师兄提点。”
宋念云肃然应道。
陆明远的话点到即止，却已道出府试竞争的残酷。
她得县试案首，固然是实力的体现，但也必然会引来更多关注和更严峻的挑战。
接下来的两个月，容不得丝毫懈怠。
三人正说着，书院钟声悠悠响起，山长授课的时间到了。他们便一同往讲堂走去。
两个月后，府试开始了。
府试在青州府举行，时值孟夏，青州府迎来了两年一度的府试。
天光未亮，青州府贡院外的长街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来自青州府下辖各县通过县试的生员汇聚于此，放眼望去，多是青衫学子，神色或紧张，或兴奋，或凝重。
其中，亦夹杂着数名穿着素净襦裙、头戴帷帽或面纱的女学子，她们的出现，引来不少或好奇、或审视、或不屑的目光。
只是这一次，那些女学子并没有像参加县试时，那般自卑和拘束。
宋念云那日的话，已经传遍附近郡县，让许多同样心中怀着梦想却又惴惴不安的女子，仿佛寻到了一束光，一份底气。
她们虽仍不免承受异样目光，但脊背挺直了许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宋念云在家人殷切的目送下，随着人流走向贡院大门。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襦裙，料子寻常，却浆洗得挺括干净，发髻简单绾起，只插一支素银簪。
“那就是陵阳县的宋念云？县试案首？”
“真是个才貌双绝的奇女子，就是不知府试如何……”
“能在县试夺魁，府试应该不成问题。”
“听说她与山长、甚至与侯府……啧啧，这案首来得不清不楚。”
“嘘！慎言！无凭无据，小心祸从口出。”
细碎的议论声随着她的走动，时隐时现。
宋念云恍若未闻，脊背挺直，步履从容。
这两个月，她心无旁骛，潜心备考，不仅将山长所赠的笔记反复研读通透，更与陆明远、沈墨轩多有切磋，自问已做了万全准备。
至于那些甚嚣尘上的谣言，她相信清者自清，更相信，真才实学，是击碎一切污蔑最有力的武器。
通过严格的搜检，进入号舍。
府试的号舍比县试时更为逼仄，但宋念云早已习惯。
她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闭目凝神，静待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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